艺术家沈伟在约五个月前,接受上海国际艺术节的委托创作后,只身一人前往海南岛南部的陵水。他在海边租了一间小房子,逃离都市与人群,亲近自然,做饭,打扫卫生,弹古琴,阅读《易经》《论语》等古籍,心无旁骛地专注于他的舞蹈创作。在海南陵水闭关5个月后,6月11日,沈伟将呈现沉浸式艺术现场《融》——一场舞蹈与绘画、摄影、文字、装置、影像、声音等相结合的跨界艺术作品。该项目将作为西岸文化艺术季2021梦中心特别单元,届时会在西岸穹顶艺术中心这一全新艺术地标进行演出。
与此同时,沈伟艺术个展“沈伟:绘韵”(Painting in Motion)也在波士顿伊莎贝拉嘉纳艺术博物馆 (Isabella Stewart Gardner) 博物馆展出。这是迄今为止在美国最全面反映沈伟艺术的个展。在嘉纳艺术博物馆的Calderwood 大厅内放映着沈伟的舞蹈影像作品和艺术短片,在Hostetter 展厅内展出了沈伟的大型画作, 创作手稿,诗歌以及与友人的信函,而在主馆的Fenway 展厅内可以观看到沈伟为嘉纳艺术博物馆新创作的艺术短片《激情的精神》。
沈伟,《红色标记 第1号》,2020,伊莎贝拉嘉纳艺术博物馆外墙
作为舞者,编舞者,画家,以及电影制作人的沈伟被嘉纳艺术博物馆策展人Pieranna Cavalchini称为“世界公民”(global citizen)。沈伟60年代末出生于湖南,9岁开始接受正式的传统戏曲训练, 90年代初涉足现代舞。从考入广东现代舞团,到后来移居美国纽约开始尝试各种影像和装置的结合,沈伟开启了其国际舞蹈生涯, 并最终在其作品中跨越了传统剧场的界限。他最为人熟知的作品《画卷》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上的表演实践了视觉艺术与表演艺术之间的转换,打破了文化和地域的界限。现在他的作品更是能在舞蹈,电影,绘画设计和装置之间自由地切换。
沈伟纽约工作室,Jeffrey Sturges摄影
展览现场,Hostetter 展厅,Julia Featheringill摄影
沈伟,《运动第5号作品(脚的滑动与转动 黑色)》2005,布面油画,129.5 x 183 cm (右)
沈伟,《运动第6号作品(脚的滑动与转动 白色)》,2005,布面油画,129.5 x 183 cm (左)
沈伟的电影就像他的舞蹈不受传统规限,极具个人的风格。完成于1998年的“四月” 是一个通过舞者的身体讲述艺术家的自我审视,面对孤独和创作时的一种挣扎。到了2016年的“内影相行”沈伟又用舞者的身体去体验现代建筑中静态与动态的共存。沈伟曾说过“虽然我们都是孤独的个体,但我们呼吸在一起。”这种对于生命个体的关注,对于生命间的联系,万物间的共存的敏感,使沈伟的作品产生了一种特殊的审美。
沈伟,《四月》,1998,影像
沈伟,《内影相行》,2016,影像
沈伟除了在编舞和电影上有特殊的感悟,“绘韵”展更让人看到了一个作为画家的沈伟。就像策展人Pieranna Cavalchini指出的,“沈伟在编舞,艺术电影的拍摄中,体现的是一种集体的、外向的,迸发式的创作,而沈伟的绘画过程更像是一种观想的,宗教的修行,一种向内的极其个人的体验。”
沈伟,《无题第11号作品》,2013,油彩,亚克力,亚麻帆布,76 x 304.5 cm
在“绘韵”展上沈伟的绘画作品被安排在博物馆的Hostetter 展厅。那个展厅被分为两个区域。第一个区域除了画作以外还用“抽屉式”的展示柜把沈伟的手稿,书信,诗歌等文字创作一一呈现出来;第二区域为主展厅集中展示沈伟的大型画作。
沈伟创作手稿 展览现场 Hostetter 展厅,Julia Featheringill摄影
沈伟创作手稿 展览现场 Hostetter 展厅,Julia Featheringill摄影
当进入主展厅时首先引入眼帘的是正前方沈伟《无题》系列中的8号作品。这幅画作高有4米2,宽有5米5。观众站在它面前不由地会产生一种仰望和凝视的冲动。这幅作品创作于2013年至2014年之间,那段时期是沈伟大型画作的高产时期。《无题》将中国古代神话般的山水与二十世纪抽象艺术中的笔势结合在了一起。在这些图像,沈伟通过黑色,白色和棕色,创作出一种宏大而神秘的远古叙述,用笔触的叠加,变化,恣意的挥洒去探索最原始的能量,其所表达的往往介于似形与非形之间,使观者感觉进入了一个不断变化的梦境中。
展览现场 Hostetter 展厅,Julia Featheringill摄影
站在Hostetter 展厅的中央向左看是一组名为《悬浮的蓝色系列》的作品,采用了冰蓝色,海蓝色和淡黄色,营造出一种时空悬浮的宁静氛围。这个系列延续了沈伟在抽象绘画中感性的尝试,整个创作的过程更是艺术家在个人精神世界里的畅游和冥想。这组作品中的6号和7号画作是沈伟在嘉纳艺术博物馆参与驻地艺术家项目时期完成的。2018年策展人Pieranna Cavalchini邀请沈伟参与驻地艺术家项目。那时沈伟把博物馆提供给他的公寓变成了一个私密的工作室,在那里他全身心地,不受外界干扰地创作。在此之间2017年沈伟也曾受邀为博物馆的年度筹款晚会创作了舞蹈作品“花园里的人”。那次他与音乐人丹尼尔·伯克(Daniel Burke)和阿夫罗·帕特(Avro Pärt)合作,使音乐,舞者,花园,博物馆的建筑,和宾客都成为了其沉浸式舞蹈作品中的一部分。
沈伟,《悬浮的蓝色系列 第6号》,2018,亚克力、亚麻 211 x 123 cm,摄影 Stewart Clements
沈伟在嘉纳艺术博物馆的艺术家公寓
2019年沈伟在巴黎完成了一组大型画作《反映元素》。这组创作是艺术家与伟大诗人但丁在心灵上的直接碰撞,是艺术家对《神曲》的致敬。这组画作被安置在Hostetter 展厅的右侧,一共六幅作品。其中的五幅作品被设计摆放在一起,高1米65,总长则超过5米6。这组画作在形式上类似与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祭坛画的构架, 在视觉上对地狱,炼狱和天堂进行了重塑和解构。在《反映元素》的创作中沈伟运用了大量的褐色和土色,让人不禁联想到最原始的自然元素土地,水,空气,不仅如此,这些元素在画家的笔下又被赋予了极大的能量,碰撞出好似山川河流云层的意象最终把观者带入到宇宙的产生这个更加宏大的叙事中去。沈伟在《反映元素》的创作中收集了很多关于但丁的资料。据策展人Pieranna Cavalchini的介绍沈伟在两年前就收到了过意大利方面的邀请,请他创作关于但丁的舞蹈作品,从那时起沈伟就一直在关注和学习但丁的诗作,其中就包括了嘉纳艺术博物馆伊莎贝拉女士收藏的但丁的书籍和手稿。可以说沈伟在《反映元素》创作过程中一直不断地进行着跨时空和跨文化的对话,并成功完成了从文字到视觉到精神上的转化。
沈伟,《反映元素 第1号到第5号》,Inès Leroy Galan摄影
沈伟,《反映元素 第5号》,2019,油料、亚麻布,162 x 113.5 cm,Inès Leroy Galan摄影
而这种跨时空的精神之旅在沈伟的艺术短片《激情的精神》中得到了最大的体现。这个作品是沈伟与嘉纳艺术博物馆藏品最直接的一个对话,被放在了嘉纳艺术博物馆带有花园的主馆内。作品讲述的是一场女性的精神之旅。影片由同一舞者分饰女性精神层面的激情与灵性,红色是激情的象征,白色是灵性的象征,这两个半部分互相寻找,最后成为一个整体。影片中舞者从文艺复兴时期的绘画中走出来,仿佛在梦中一样穿越时空,进入到大自然,最终又回到嘉纳艺术博物馆,在那里激情与灵性得到相遇。《激情的精神》在拍摄中延续了沈伟作为编舞者的习惯,每一个动作和场景都充满了极强的设计性和流动感。
沈伟,《激情的精神》,2020,影像片段
沈伟,《激情的精神》,2020,影像片段
沈伟,《激情的精神》,2020,影像片段
尤其是这个短片中女性的形象源自嘉纳艺术博物馆收藏的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画家保罗·乌切洛(Paolo Uccell, 1397-1475)的油画《时尚的年轻女士》。那是一幅典型的乌切洛式的肖像作品,画中女子白皙的脸部,清晰的轮廓,笔直的侧影,凝滞的眼神,都延续着后哥特式的传统,展现出一种跨越时空的静态,一种置身于时空之外的超越。策展人Pieranna Cavalchini指出事实上沈伟早期曾创作过一幅类似画作,那是一个传统戏装女子的侧像。在拍摄《激情的精神》的作品时沈伟特别邀请了舞者莉莉·布拉赫(Lilly Blach),因为这位表演者的长相气质与乌切洛式笔下的女子非常地相像。于是《激情的精神》在叙事的架构下开启了多层次的对话空间,艺术家之间的对话,中西文化的对话,时空的对话。在这场对话中女性丰富的内在精神世界化为了诗一般的叙事语言,而女性的激情也被舞者丰富的肢体语言表现地淋漓尽致。
《激情的精神》创作现场,在嘉纳艺术博物馆内
这件作品对于那些了解嘉纳艺术博物馆创始人伊莎贝拉女士的观者来说无疑建立起了一种有趣的对话。作为嘉纳艺术博物馆的创始人伊莎贝拉·嘉纳(Isabella Stewart Gardner, 1840-1924)不仅是艺术收藏家也是艺术赞助人。在她生前热衷于邀请艺术家在她的私人博物内举行音乐会,讲座,戏剧的表演。《激情的精神》很难不与伊莎贝拉传奇的一生联系在一起。虽然这只是观者对沈伟作品的一种主观理解, 但这种阐释也为沈伟新作对话嘉纳艺术博物馆划下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事实上,无论什么样的艺术形式或许对于沈伟来说都只是一个沟通的方式,但是这种沟通的方式在沈伟的画作中,舞蹈中,影像中都超越时空和文化的限制,展现出一种开放的对话模式。撰稿/小丁
沈伟“绘韵” 现场, Julia Featheringill摄影
*文中图片均由嘉纳艺术博物馆提供
沈伟:绘韵
Shen Wei: Painting in Motion
2020年12月3日至2021年6月20日
伊莎贝拉嘉纳艺术博物馆,波士顿
ARTRA“自定艺”浸入式艺术现场《融》
日期:2021年6月11日-6月20日 (6月15日休演)
6月11—18日、20日 19:30
6月19日 18:00、21:00(各一场)
场馆:西岸穹顶艺术中心(龙腾大道2350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