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特别行政区确诊病例达21例，1例死亡，© Florian Wehde，图片来源：artnewspaper
2020年春节在大多数中国人的经历中，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春节。
截至2月6日，新型冠状病毒已导致中国确诊病例达28074例，564例死亡。2月3日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宣布，自2020年2月4日零时起，除深圳湾、港珠澳大桥口岸正常通关外，其他毗邻内地的陆路、铁路口岸暂停人员通行。香港卫生署同日宣布一项检疫措施，14天内曾去过湖北省的香港居民回港后需要进行强制家居检疫，他们将会被禁止离开指定的处所14天。2月5日下午，香港特别行政区行政长官林郑月娥召开记者会宣布，所有由内地回港的旅客及港人，都需要采取隔离措施14日。林郑月娥还表示，希望措施于2月8日凌晨生效。
香港特别行政区关闭的口岸一览，图片来源：搜狐
1月30日晚间，世界卫生组织（WHO）总干事谭德赛宣布，正在发生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已经构成了“PHEIC”（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该决定有效期为三个月。
香港对内地的封关以及严格的入关政策，也让这个原定于3月19日至21日在香港会议展览中心举行的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简称：香港巴塞尔）充满了未知的变数。
悬而未决的香港巴塞尔
能否如期开办仍是未知数
2019年第七届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现场，图片来源：TANC
在世界卫生组织宣布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已经构成了“PHEIC”这一消息前一小时左右，巴塞尔艺术展的组织者——全球总监马克·斯皮格勒（Marc Spiegler）、亚洲区总监黄雅君（Adeline Ooi）、美洲区总监诺亚·霍洛维茨（Noah Horowitz）给参展商写了一封信，说他们正在“努力审查所有可能的选择”。他们将与其他利益相关者和委员会成员本周在瑞士开会，讨论其香港展会的未来。
“可能我一直比较悲观，一月爆发疫情后，我的第一反应是3月的香港巴塞尔应该会取消，这甚至不由巴塞尔主办方来做决定，而是香港政府可能会取消未来几个月的大型活动。这样的话，我希望主办方可以退还展商的展位费。”同样收到巴塞尔艺术展主办方信件的TABULA RASA画廊的创始人刘亦嫄这样对《艺术新闻》说，“我和几个同事都无法回京，根本无法开展工作。什么时候开始正常营业，也要看疫情的具体情况。”
2019年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现场，Tabula Rasa画廊展位
这封给参展商的信中说：“不用说，考虑推迟或取消这种规模的活动——需要整整一年才能完成——这是一个复杂的过程，有许多因素和多个利益相关者。”2001年“9/11事件”之后，在迈阿密海滩取消了首届计划于这里举办的巴塞尔艺术展后，组织者估计损失了400万美元。
过去18个月，巴塞尔艺术展的母公司MCH一直在削减成本，上周早些时候的一次特别股东大会上，MCH董事会成员强烈反对暂停香港展会的提议，称MCH“计划继续在亚洲和美国扩张”。
部分西方画廊希望退出、
香港本土画廊坚持开展
两封联名信表达的不同态度
1月中，包括厉为阁画廊（Lévy Gorvy）、里森画廊（Lisson）和保拉·库珀画廊（Paula Cooper）在内的24家画廊给香港巴塞尔的组织方写了一封联名信，表达了对今年参会藏家和赞助商数量减少的担忧。同时亦表达了他们对香港地区言论自由遭到管控的担忧。他们还要求艺博会方面做出一些让步，比如减少50%的展位费、可以选择缩小展位面积而不受罚款、将付款期限延长至2月底等等。
1月31日，一封来自香港画廊协会（Hong Kong Art Gallery Association，简称HKAGA），经董事会所签署的公开信发布，表达希望本届香港巴塞尔照常举办。HKAGA是香港本地画廊组成的一个协会组织，其中共有45个本土画廊，信件中讲述了香港画廊、艺术工作者们目前在本地的真实生活与工作状况，他们仍持续着推动香港的艺术活动。
2019年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Art Basel Hong Kong）场外
据Artnet的报导，刺点画廊创始人，同时目前也担任香港画廊协会会员总监的Mimi Chun表示：“我理解香港面对新型冠状病毒的恐惧，因为我们过去曾经历了非典。但我认为如果艺博会取消，那将是一个遗憾。据我所知，不少画廊都有同样的感觉。”
HKAGA的联合创始人，Rossi＆Rossi 画廊的创始人罗西（Fabio Rossi）也对外表示：“我想有些画廊其实利用这样的状态，和艺博会谈判更高的折扣。”罗西对媒体表示，香港巴塞尔停办对于香港在地的画廊们来说，是错过一年一度与国际收藏家和策展人聚会的时刻，个中损失难以计量。
目前尚不清楚，在世界卫生组织的声明下，如果巴塞尔艺术展因病毒感染而被取消，责任和损失将由谁来承担。
香港民众普遍带上口罩上街，图片来源：theartpressasia
原定计划可能落空，关注展位费清算
中国大陆画廊在放弃与争取之间摇摆
“现在就算我们能按时复工，也要2月中旬了，一个月后就是香港巴塞尔艺术展会。当然从我们的角度来说，如果整个局势都很好，能够如期举办是最好的。毕竟从接到入围的通知，到申请前请艺术家来计划方案，再接到确定通知，艺术家开始做创作新作品，我们已经在人力、物力方面投入很多了。”上海Vanguard画廊主李力对《艺术新闻》说，他们原本计划带去艺术家朱昶全最新创作的动画作品。
2019年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现场蜂巢艺术中心展位，图片来源：蜂巢艺术中心
在深圳、北京均设有空间的蜂巢艺术中心创始人夏季风表达了相似的态度：“巴塞尔毕竟是在亚洲落地的最重要的一个艺博会。假如取消，显然是一个特别令人遗憾的事情。我们实际上去年就开始筹备了。但目前我们只能是等待，主动权既不是掌握在巴塞尔主办方手中，也不掌握在参展商手中，最终还是取决于疫情的发展情况。”今年，蜂巢艺术中心的展览位置从3楼调整到了1楼的主画廊板块，“谁也不愿失去那样一个好的机会。”夏季风说他原本打算带去多位艺术家作品构成的群展。
“自由行暂时的取消肯定是会有影响的，但相信这是一个时间的问题。”没顶画廊创始人徐震说：“香港巴塞尔主办方一直和各家画廊展商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我们相信也期待主办方尽快做出一个正确的决定以便我们安排后续各项工作。目前看来情况很复杂，大家都是按照形势的发展随时做出调整。”
位于上海的BANK画廊的马修·博里塞维茨（Mathieu Borysevicz）觉得最好取消展会，以避免潜在的巨大灾难，“如果艺博会继续下去，作为画廊经营者，我们有义务举办一场展览，但更重要的是，观众和收藏家可以选择不参加。话虽如此，我们准备支持巴塞尔艺术展和他们的决定。”
2019年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现场星空间展位，刘香成个展“红海余生”，图片来源：TANC
“我的看法：首选是取消，折中是推迟。”今年即将首次进入“艺廊荟萃”（Galleries）单元的星空间创始人房方对《艺术新闻》说，他同样准备了多位艺术家的群展，“由于疫情导致我们现在国内的准备工作也变得很困难，包括拍照、装裱、包装、运输都不能正常进行。尽管目前还留有个别出口，但难免由于政治、社会和疫情的因素，随时可能导致全面封港，这样一来，我们的物资、人员进入香港，都会成为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在疫情中心的中国
画廊在市场接近停摆时面临严峻考验
新型冠状肺炎病毒疫情也对艺术市场带来了巨大的影响。在香港，高古轩画廊、卓纳画廊、佩斯画廊等西方蓝筹画廊先后宣布其香港空间暂时闭馆。
“在非常时期，我们会以公共安全为重，把工作重心放在国外项目和销售计划上，根据现实情况随时应对。“徐震说。
2019年第七届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现场，图片来源：TANC
如果巴塞尔香港不能如期举办，可能会涉及到展位费的退款问题，房方说：“我可以理解他们不能退全款，画廊与博览会同处一个市场生态系统，大家可以共同承担一些损失，但损失不能完全转嫁给画廊，主办方应该承担主要的风险。”
“不仅是画廊行业，在其他行业里面也同样会碰到这种问题。在没有经济活动的前提下，可能还是会持续原有的状态，员工工资、劳保、房租、物业、水电等等相关相应的产生的费用还是要付，对一个公司或机构来讲，压力是非常大的。像这样的一个状况要持续多久，我们现在没底。即便有一个明确的时间，损失也是非常大的，甚至有的公司可能就扛不过去。疫情结束后，经济还是会有一个延缓的后遗症，但还是会逐步复苏的。”夏季风说，对任何经营中的公司而言，当前状况都是一个考验。
每年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期间，多家深圳的艺术机构合作的大湾区艺术行或许也将受到影响
“把成本控制到最低、去除无效产能是很重要的，政府出台的支持民营小微企业的政策也会有一定作用，比如免租金、减税，也可以考虑通过无息贷款缓解现金流压力。”房方提到这段艰难时期的对策，“即便没有外部的问题，中国当代艺术市场内部本来也面临着转型，这个突如其来的外部事件可以迫使行业内部做得更主动，更大刀阔斧，下决心从旧有的惯性中脱离出来，从03非典以后所形成的那一轮高增长早已停滞，在文化叙事、经营策略等很多方面，我们都需要寻找新的出路。”
疫情中的北京地铁一角，图片来源：Zac_zek
与部分西方画廊主动提出取消或者减免展位费，以及政府封关而画廊普遍希望开展的香港地区不同的是，身处新冠病毒肺炎的主要疫情国，在大部分市场交易几乎停摆的状况下，中国大陆画廊将面临更为严峻的生存环境，这也可能是中国画廊业发展起来的十几年以来，首次面临休克式的市场停摆。如何在此阶段找到新的生存与经营方式，将再次考验本地画廊行业的生存与应变能力。
巴塞尔香港在其从2013年落地高速发展之后，从2019年开始一再面临从政治动荡到疫情爆发等一系列区域突发事件的挑战，它对亚洲当代艺术市场释放的凝聚效应也将随之受到影响。
季节的寒冬即将过去，市场的春天则需要持久的耐力和坚持。
（采访、撰文/孟宪晖、ANNY SHAW，编辑/叶滢）
*若无特殊标注
本文图片由巴塞尔艺术展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