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系’:隋建国2008-2018”展览现场
1月19日,“‘体系’:隋建国2008-2018”(以下简称“体系”)于OCAT深圳馆正式举行。展览被视为隋建国自2008年以来最全面的阶段性回顾,力图全面梳理艺术家十年来的雕塑创作和观念系统的转变历程。
策展人崔灿灿介绍,之所以将开始时间定于2008年,一方面,无论艺术创作环境还是艺术市场,亦或国际政治金融格局的变化,2008年是中国当代艺术非常重要的节点;另一方面,对于隋建国个人而言,2008年之后,他进入一种全新的语境和创作方式。
“‘体系’:隋建国2008-2018”展览现场
1989年后,隋建国以“地罣”系列作品,摆脱学院雕塑的那套方式;1997年,他以“中山装”这样的观念艺术,介入社会现实、介入自我生存经验,超越原来偏重形式材料的方法;2008年之后,他以“盲人肖像”系列开启了个人创作的新的探索。隋建国也告诉《艺术新闻》:“大概每七、八年就会有一次转变,这种转变其实跟整个中国的艺术圈大的转向有关。”
迄今为止最大规模的一次布展
“体系”以隋建国2006年创作的《无常》作为开篇,崔灿灿将此作视为象征隋建国2008-2018年这段历程中的起点:一个无常之常的隐喻,也将其称之为隋建国2008年以后艺术创作“宿命论的序曲”。
展览现场的《无常》
隋建国告诉《艺术新闻》,在他50岁之时,搬去新的工作室,在挖地窖时却挖出了一个头骨。“我觉得它好像想告诉我什么,或者它是警告我——你没有多少时间了!”彼时的隋建国,也正在思考如何摆脱之前的那种创作思维、模式和方式,摆脱艺术创作所遇到的的现代主义、形式主义、观念艺术……“找到那个真正的、感性的自我,要不然就没时间了!”他说。
隋建国将这个骷髅翻制成一件雕塑,取名《无常》。
展览现场的《云中花园-手迹#10》
展览的主厅部分,展出“体系”最重要的作品:2018年完成的新作,一组体量巨大、充满现场感的雕塑。在此展厅中,从最早的《保持》到“盲人肖像”系列,再到“云中花园”系列,展现了隋建国创作所经历的种种转变和标志性突破。崔灿灿形容这个展厅像“宇宙现场”,或是《太空漫游》中的场景。
“‘体系’:隋建国2008-2018”展览现场
对于隋建国而言,此次展览最重要的作品是从2006年持续至2018年的《时间的形状》。“当时做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就是得做一件我每天都得亲身去做,随着每天的时间的积累,形状变化,自己完成的那么一件作品。”
截止2018年的12月25号,《时间的形状》正好12年,隋建国将其视为“十二岁”。在《时间的形状》十二岁的第一天,隋建国将作品扫描后,在深圳打印出来,将其布置在展场最重要的位置,《时间的形状》控制了整个展场。
展览现场《时间的形状》
策展人崔灿灿则将此作视为一条“弥漫在展览中的隐性线索”。“它呼应了隋建国的造物观中最为核心的部分,即时间与空间的不停转化,一条黑暗隧道的开始,一个全新时空观与世界的形成。”
展厅的后半部分,崔灿灿以“行为与动作”、“比例与切割”、“材料与表面”和“工作现场”四个不同主题的空间组成,向观众展示和讲述了艺术家的创造方式和思考体系。
展览现场1400多件手稿
展览的另一个重要部分B展厅,以1400多件手稿作为展览主体,贯穿整个空间。展品从隋建国最初的泥稿开始,以时间顺序,一字排列,呈现雕塑家之手赋予其各异的生命与意义。“雕塑媒介就是雕塑家行为与动作的场域,最终完成的雕塑作品则是雕塑家的身体与雕塑行为(动作)在场的证明。”这或许是至今为止,隋建国的艺术创作仍旧亲力亲为,保持“手作”的重要原因。在他看来,艺术家是个体劳动者,他不想将工作室变成一座工厂。
即便在布展之时,60多岁的隋建国仍旧身体力行:为运送雕塑的货车开启OCAT展厅大门,与策展人、工作人员沟通作品的摆放与安装,亲自驾驶铲车移动雕塑,调整作品的摆放角度,检查作品的安装,调整、涂刷展台颜色……
对于此次展览,隋建国感概最深的就是:迄今为止最大规模的一次布展工作。
“找到那个真正的感性自我”
2008年,隋建国在卓越空间做了一个名为“公共化的私人痕迹”的展览,展出作品“盲人肖像”系列,“盲人肖像”是隋建国闭着眼睛,捏出来的作品。“这一闭眼就好像纵身一跳,跳到悬崖下面去,是什么我不知道。闭眼是为了摆脱所有的规矩,包括内心所有潜意识、下意识。”
“‘体系’:隋建国2008-2018”展览现场
隋建国想要回归感性,找到那个真正的感性自我,并将这种感性落实在具体的艺术作品里。在他看来,“艺术家就是要通过自己的感性来完成自己或者跟社会交流。”
隋建国表示,学习雕塑,接受的所有训练就是为了让手顺应眼或者心的指挥,眼睛不停地判断、矫正手上的工作。“这种指挥系统其实已经变成一种抑制机制,让人待在习惯的视觉、思维习惯里。“在逃脱所有的规矩或者习惯,我的方法就可以达到我想要的结果。”隋建国说,“一闭眼,终于突破了这个壳。”
《盲人肖像》泥稿作品
隋建国所做的,是要找一个适合的方向,“就是回到感性、回归感性,和原来的形式主义、极端个人主义那种感性也不一样,这种感性主要是为了超越观念艺术的。”通过艺术作品,来完成这种感性的实践,转变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从“盲人肖像”,到“盲人”,再到2017年在佩斯北京的展览“肉身成道”,隋建国都在尝试摆脱原有的雕塑概念,在雕塑制作媒介、空间和造型的关系中,寻找肉体充当的角色。这就是隋建国从2008年到现在所做的工作。
然而,隋建国捏的“泥”,它的形象、它所携带的雕塑家身体的印记都受到尺度的限制,不能被观者所感受到。
隋建国将带有自己身体记忆的“草图”扫描上传至云端,借助高精度的数字3D扫描与打印技术,将泥塑中的各种细节放大至人的肉眼可以看见的程度,打出放大后雕塑的组件,这使得雕塑的触觉被视觉化,手捏的的形象完整、系统地呈现出来、被人所看到、所认识。
在隋建国看来,这样的方式,与其说是模仿,不如说是“生成”。3D技术使得艺术家自己手中所偶然捏造的一块毫不起眼的泥巴或者石膏块,转变成为一个确凿无疑、公共化的艺术形象。完整展示“泥”的形象,同时也强调出人的参与,以及印在泥塑上手的纹路。在“手迹”中,手指指纹和手掌纹路以及抓握后形成的造型,被无限放大,以一种“熟悉的”怪异感,进入美术馆空间。
展览现场《3D的面容》
在美术馆展厅的最后位置,一件名为《3D的面容》的最新作品成为展览的尾声,它终结了雕塑历史中模仿“自然”的历史,彻底改变了雕塑的内涵和外延。
“放大”是对“原型”的公共化,它让个人用身体留下的痕迹进入了公共视野。隋建国表示,“从这一点上来说,3D打印技术已经成为人类原有视觉和触觉器官之外的一个新‘人造器官’。同时,这个新人造器官已经成为雕塑这一古老艺术形式获得新生的桥梁。”
重新评估和建立雕塑体系
崔灿灿表示,隋建国从“泛神论”或者“自然神至上”的视角出发,将一块泥自身的形象升华为一种艺术表达的主题和内容。在展览中,通过展示2008-2018年来,艺术家的雕塑、文献记录、手稿、影像和纪录片等形式的作品,完成呈现出隋建国近十年的创造轨迹:告别了现代主义雕塑和观念艺术的传统,进入了全新的思考语境。
“‘体系’:隋建国2008-2018”展览现场
通过持续不断、类型广泛和数量众多的实践,艺术家建立了一套独立的个人体系,此次展览的标题“体系”即由此而来。崔灿灿解释,“体系”一方面指涉艺术家十年来所形成的创作体系的内在结构,作品之间丰富、多样的思考轨迹;另一方面,它暗示着艺术家更为宽广的历史意识,重新评估和建立雕塑体系的雄心,展示其阶段性的艺术实现。
十年间,隋建国捏出的手稿无数,劳作的结果,也是随做随扔,他仍旧保持一种“捏”的状态,每个都不同,也没有重样的,他将这些手稿摆在工作台上,琢磨它们会有怎样的可能性。“其实是在观察雕塑制作媒介与空间和造型的关系中,肉体又会充当什么重要的角色。”他说。
“‘体系’:隋建国2008-2018”展览现场
他以禅宗那样的悖论性思维,亦尝试经由自己的双手完成一块泥的形象,再将之转化为一种带有公共性的艺术作品。隋建国将3D打印技术引入到雕塑造型体系,并与雕塑这一古老的三维造型艺术结合起来,彻底改变了雕塑的内涵与外延。
在此情况下,自美术学院系统建立以来,所有关于模仿“自然”的艺术理论势必遭遇到21世纪新技术的挑战。同时,人类认识世界的方式也将发生巨大的改变。隋建国表示,“对于我来说,这些改变首先就体现在,艺术家需要将中国古老文明与现代艺术和技术系统有机结合起来。就此而言,雕塑名为造型,实为造物。”(采访/孟宪晖、撰文/黄辉)
OCAT深圳馆
展至4月8日
※如无特殊标注,本文图片由OCAT深圳馆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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