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基·圣法勒:二十世纪传奇女艺术家及她的花园奇境”展览现场
北京。11月22日,法裔美国艺术家妮基·圣法勒(Nikide Saint Phalle)在中国的首次大型回顾展——“妮基·圣法勒:二十世纪传奇女艺术家及她的花园奇境”在今日美术馆开幕。此次展览以妮基在意大利托斯卡纳建造的“塔罗公园”为灵感,在今日美术馆二层展厅重建了一个光影流传的花园奇境。与此同时,展览以时间为线索,梳理了圣法勒从20世纪60年代以来的重要作品,及她跨绘画、雕塑、表演艺术、观念艺术、女性主义艺术、大型公共艺术及电影领域的实践。
2014年,巴黎大皇宫博物馆(Grand Palais)推出妮基·圣法勒的大型回顾展展览现场
60年代,从未受过艺术训练的妮基以素人艺术家之身份创造了“射击艺术”,并成为欧洲“新现实主义”(Nouveaux Réalistes)的核心人物,由此开启了长达40年创作不息的艺术生涯。在女性主义的后现代实践尚未开始之时,妮基便已经从女性主义视角介入社会批判,并超越了权力系统的社会建制。1983年,受当时的法国总统密特朗之邀,她与丈夫让·丁格利(Jean Tinguley)在巴黎乔治·蓬皮杜中心旁,设计创作出一座由黑色与彩色雕塑组成的公共喷泉,迎接数以万计的参观者。2014年,巴黎大皇宫博物馆(Grand Palais)推出妮基·圣法勒的大型回顾展,吸引了超过50万人次前来参观,创造了巴黎大皇宫史上观展人数的最高记录。
1952年,Niki登上《Vogue》杂志封面
塔罗花园的诞生
自然中的雕塑奇想
1955年,妮基来到西班牙巴塞罗,高迪(AntoniGaudí)的古埃尔公园(Park Güell)使她深受感动,并决心建造自己的一座花园。1974年,深受肺病困扰的妮基来到瑞士的圣莫里茨休养生息,在那里她与昔日纽约好友玛雷拉·卡拉乔洛·阿涅利(Marella Caracciolo Agnelli)重拾联系,并与其分享了自己多年来的梦想——建造一座以塔罗牌符号为原型的雕塑花园。在阿涅利家族的支持下,她将自己此后二十年的时间与精力,几乎完全投入到了这项浩大的计划中,创造出一个雕塑与自然共生的精神栖息地。
塔罗花园一角
位于意大利托斯卡纳卡拉维奇奥的这座花园,其中建筑均以塔罗牌的22张主牌形象为原型,所用到的材料从钢铁、水泥、聚酯纤维、陶瓷,到马赛克彩色玻璃、镜子以及抛光石头(妮基称这些石头为M&M’s糖豆),在自然掩映中呈现出充满奇想与生命力的流光幻影。这些建筑流畅而夸张的形态,丰富斑斓的颜色足以看出1955年古埃尔公园对妮基产生的深远影响。
妮基的塔罗花园全景 ©️ Laurent Condominas
1980年,代表女性创造力与力量的“女祭司”(The High Priestess)和代表创造力的“魔术师”(TheMagician)成为最早动工的两座建筑。整个花园的建造过程超越了艺术家个人的范畴,融汇了来自当地居民与各领域艺术家的力量。除了丈夫丁格利之外,当地邮差乌戈·切勒提(UgoCelletti)成为妮基团队的第二名成员,乌戈在这里发掘了自己对马赛克的热爱并在这里工作了36年。此外,妮基更从阿根廷、苏格兰、荷兰与法国邀请艺术家朋友前来帮忙,包括建筑师、陶瓷艺术家、铁匠、砖匠、画家等等,例如雕塑家皮埃尔·玛丽-勒琼(Pierre Marie Lejeune)便在数年间为塔罗花园寻找不同的建筑材料而奔波于波兰、捷克斯洛伐克、法国、德国、美国各地。塔罗公园于1988年开始对公众开放。
妮基(黄色衣服)在塔罗花园 ,图片来源:ilgiardinodeitarocchi.it
“二十世纪被遗忘了,我们以一种古埃及的方式工作着。”妮基曾写道,“塔罗花园不只是我的花园,也是这些帮助我的人的花园。它以困难、热情、执着,以及最重要的信念建成。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就像所有的童话一样,在找到宝藏之前,我在路途上遇到了龙、男巫、魔术师,以及节制天使。”塔罗花园的建造曾一度面临资金断裂的危机,在Jaqueline Cochran公司的邀请下,妮基创造了一款同名香水,其畅销出乎妮基的意料,使塔罗花园得以继续实现。
展览现场的《沐浴的娜娜》
在今日美术馆展出的由妮基自述的纪录片中,她在镜头前一一介绍着塔罗花园的每一根柱子和墙面装饰:“这些蛇形的装饰非常漂亮,我喜欢它们的生命力;蜘蛛总是使我感到害怕,但是它们的形状用来装饰上实在是漂亮极了。我喜欢用镜子装饰这些建筑,因为它可以照亮所有黑暗的角落。”而1983年开始建造的“皇后”(The Empress)——设计为斯芬克斯像的城堡,在未来7年间成为了妮基的工作室和家。她将城堡的门开在斯芬克斯两胸之间,内部墙壁全部以镜子铺满,她在这里与自己的团队如家人一般相处,“我就像所有人的母亲”。中心展厅中,一座同样贴满镜子的廊桥以原比例复制,与两件带有丰满女性形象的经典作品《娜娜》(Nanas)以及《格温德林》(Gwendolyn)形成呼应。
自我意识的觉醒
前塔罗花园时期的愤怒与反抗
妮基创作射击作品©️ 妮基慈善艺术基金会
1961年,妮基拿起步枪,将颜料袋吊在画布上,通过射击让颜料肆意泼洒,创造了前所未有的“射击艺术”(Shooting Paintings)。新现实主义运动的发起人皮埃尔·雷斯塔尼(Pierre Restany)参加了首场公开射击创作活动,并邀请妮基加入自己的运动组织——她也是该团体中的唯一一名女性艺术家。在60年代前卫艺术的浪潮中,妮基的这一作品结合了行为艺术、身体艺术、雕塑和绘画,以其极端的暴力表达吸引了媒体的关注。此后,经杜尚(Marcel Duchamp)引荐,妮基结识了萨尔瓦多·达利(SalvatorDali)。随着创作的不断深入,《射击》系列作品的规模越来越大,概念越来越复杂,这场“没有死者的谋杀”让妮基作为素人艺术家走进了先锋艺术家的主流。展厅的三层展出了妮基这一时期的创作,以及“射击艺术”的影像记录。
展览现场的《盥洗室》
在这个时候,妮基艺术生涯最具辨识度和开创性的女性雕塑形象即将出现,她以雕塑、绘画、版画、及大型公共装置制造出一种混合了波普艺术、超现实主义与民间艺术的新形态。在“新娘”系列(Bride Series)呈现身着白纱、形如鬼魅的新娘形象,常引人联想到查尔斯·狄更斯(Charles Dickens)在小说《远大前程》(Great Expections)中塑造的郝薇香小姐——一位处在上层阶级中的单纯而又傲慢的女士,在结婚当晚被抛弃后过着痛苦的生活。多年后,当主人公匹普第一次看到郝薇香时,她仍然穿着结婚当天所穿的衣服,整个房间的布局一切如昔,她用这一切来时刻提醒自己要向男人复仇。而《盥洗室》中对镜梳妆、体态臃肿变形的“吞食的母亲”形象,则更加清晰地指向妮基不幸的经历——家道中落的困境、幼年被性侵的痛苦、初次婚姻带来的抑郁,无一不从其前期作品中充满女性意识的反抗中得到体现。
舞蹈的娜娜
女性话语的形成
展览现场的《生命之树》
1965年,受怀孕的女性朋友启发,妮基开始创作出色彩丰富、体型丰满的“娜娜”系列雕塑,颠覆了艺术中女人的形象,倡导女性身体的解放。“Nanas”为法语俚语中对女性的不雅指称,意为“娘们儿”或“小妞”。这些女人体比例夸张,身形饱满,极富原始的生命力与旺盛的繁殖力,时常被塑造为跳跃或者舞蹈的姿态,形似墨西哥的传统皮纳塔(piñatas),亦令人联想至亨利·马蒂斯(Henry Matisse)笔下欢快舞蹈的人体。
《Hon》,雕塑,1966,斯德哥尔摩
这一形象也成为妮基为斯德哥尔摩当代美术馆(Moderna Museet)创作的大型室内装置《Hon》(Hon为瑞典语,意为“她”)的原型。1966年,妮基与丁格利以及培奥夫·乌尔特维德(Per Olof Ultlvedt)合作,在40天内打造出高25米、宽9.1米、重600公斤的巨型“娜娜”玩偶,呈卧姿,入口位于双腿之间,玩偶大腿上以瑞典语写道“Shamed be (he) who evil it thinks”(邪恶之念者必愧之)。装置内部包括一个12座的影院,位于胸部的牛奶吧,一个鱼池,以及由丁格利建造的带有移动机械部件的大脑。在短暂的惊愕之后,该装置引起了全世界媒体的关注。在今日美术馆展出的纪录短片中,妮基戏称,“这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妓女,她在3个月中接待了10万人。”
蓬皮杜中心旁的公共喷泉
生殖特征明显的女性形象作为妮基·圣法勒创作的重要部分,以富有趣味、色彩夸张的方式呈现。其创作被普遍认为是第二次女性主义浪潮的一部分,并印证着后现代女权主义关于女性话语的主张,如法国女性主义者安妮·莱克勒克(Annie Leclerc)所说:“我身体的快乐,既不是灵魂和德行的快乐,也不是我作为一个女性这种感觉的快乐。它就是我女性的肚子、我女性的阴道、我女性的乳房的快乐。那丰富繁盛令人沉醉的快乐,是你完全不可想像的。”
《娜娜喷泉(黄色)》©️ 妮基慈善艺术基金会
尽管如此,晚年的妮基却并不在乎女性主义的标签,她在2000年曾如此回忆塔罗花园:“到最后,我希望住进一座雕塑的心愿终于实现——一个由绵延起伏的曲线构成的空间……我希望创造一个母亲的形象,一个母神,在其自身形式内重生……我会在胸部的一侧睡觉,另一侧则是我的厨房。”(撰文/何佩莲)
妮基·圣法勒:二十世纪传奇女艺术家及她的花园奇境
今日美术馆
展至2019年3月10日
*如无特别标注,本文图片由
今日美术馆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