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依姆·穆罕门作品《被取消的特黎波利航班》静帧，图片来源：那依姆·穆罕门

伦敦。9月26日，2018年透纳奖（Turner Prize）决选入围展览于伦敦不列颠泰特美术馆（Tate Britain）面向公众开放，统一呈现了入围者“法医建筑”（Forensic Architecture）、那依姆·穆罕门（Naeem Mohaiemen）、夏洛特·普劳哲（Charlotte Prodger）和卢克·威利斯·汤普森（Luke Willis Thompson）的作品，然而，展览辅一开幕便引发了英国当地不少媒体及艺术评论人的争论。

智能手机“统治”透纳奖名单

此次展览为何如此有争议？入选艺术家创作媒材的单一性或许是一项重要原因。今年的透纳奖决选名单向我们展示了科技的快速发展，以及艺术家们是如何适应这种趋势的。智能手机是名单上至少三位艺术家作品中至关重要的一环：用移动设备拍摄的图像展示了借助“法医建筑”而进行的犯罪侦察；夏洛特·普劳哲用 iPhone 全程拍摄了自己入选决选名单的《BRIDGIT》；卢克·威利斯·汤普森对黛蒙德·雷诺兹（Diamond Reynolds）的肖像则是艺术家对于后者在 Facebook 上直播自己伴侣费兰多·卡斯蒂利亚（Philando Castile）遭到警察的枪击这一事件的回应。英国《独立报》（The Independent）表示：“2018年透纳奖展览是一次糟糕的、冗长的、毫无感情的展示——看在上帝的份儿上，麻烦来点儿视觉上吸引人的东西吧，或者起码有些色彩丰富的二维或三维作品。”

2018透纳奖展览现场，图片来源：Mark Milan/Getty Images

此外，本次入选艺术家及作品是高度政治化的，这无疑也触碰到了一些人的神经，然而评审委员会似乎有意而为之。今年四月透纳奖入围名单公布时，不列颠泰特美术馆董事历克斯·法夸尔松（Alex Farquharson）表示对于名单的选择主要考虑了“艺术家是如何处理当下最紧要的政治及人道主义的事件，以及不同版本的重要‘运动图像’又是如何探索这些话题”。

评审委员会主要由法夸尔松主持，同时还包括了身为艺术批评家和《艺术观察》（ArtReview）的国际编辑的奥利文·巴斯奇奥（Oliver Basciano），巴塞尔艺术博物馆（Kunsthalle Basel）的馆长艾琳娜·菲利波维奇（Elena Filipovic），霍尔特—史密森基金会（Holt-Smithson Foundation）的负责人丽莎·勒·费佛（Lisa Le Feuvre）和作家托马斯·麦卡锡（Tom McCarthy），后者同时也是伦敦皇家艺术学院（the Royal College of Art）的访问学者。

普劳哲作品《BRIDGIT》静帧，图片来源：艺术家本人

在入选的每一件作品中，对新媒体的颠覆是其脱颖而出的关键。“法医建筑”可以被看作是为了反对虚假新闻这一现象的发声，而这正是基于互联网的新闻媒体与政治局势互动的标志。尽管普劳哲将自己的手机视作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她拍摄的视频通常带有缓慢的节奏又富有诗意，这和社交媒体上的短小的摘录文化（soundbite culture）以及 Instagram 上15秒的小故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与此同时，汤普森拍摄雷诺兹时使用35毫米的胶片，透纳奖的评委之一托马斯·麦卡锡称这种方式为“古老的”。透过黑白的胶片，汤普森试图为雷诺兹创造了一张敏感的肖像，以此为她在手机视频中受到的创伤找寻另一个出口。

那依姆·穆罕门作品《被取消的特黎波利航班》静帧，图片来源：那依姆·穆罕门

一次“属于这个时代”的评选

坐标伦敦大学金史密斯学院（Goldsmiths, University of London）的“法医建筑”由建筑师伊尧·魏兹曼（Eyal Weizman）创立，目前已有15名成员，其中包括一位电影制作人、一位律师和一位设计技术专家。团队的作品已经在多个艺术场馆展出，包括第14届卡塞尔文献展（Documenta 14 – Kassel），今年也于伦敦当代艺术学院参展。由数据驱动的“法医建筑”对于人权权利侵犯和犯罪声明的空间侦察有利于诉讼案件和国际官方审问的进行。这一代理研究将代表英国出现在了今年9月的伦敦设计双年展上，并且还伴有伊斯兰在伊拉克对亚兹迪人种族屠杀的文献装置。而对于去年6月的格伦费尔塔火灾，借助向大众收集的短片，一部三维的灾发视频被制作出来，这种技术有希望发展为一种免费的线上图书馆。

“法医建筑”团队成员，图片来源：“法医建筑”，2018

iPhone 对居住于格拉斯哥的普劳哲来说也十分重要。去年在挪威的卑尔根艺术厅，艺术家就已经在她的个展上展示了这次提名的短片《RIDGIT》(2016)。短片被命名为“新石器凯特尔特女神” （Neolithic Celtic goddess），是全程用一部手机完成的。艺术家日常便用这部手机积累个人素材。这部近乎静止的影片在苏格兰高地的风景和普劳哲的家之间不断交替，32分钟的作品传达了“奇异，女性化，个人化……那些意味着作为人的元素”作为评委之一的丽莎·勒·费佛（Lisa Le Feuvre）评论道。

普劳哲（左）与汤普森（右），图片来源：Emile Holba 及汤普森本人

一段记录了警察枪击现场的 Facebook 直播视频如同病毒般散播，这是汤普森（30岁，迄今为止最年轻的提名者）的提名短片《自像》【Autoportrait （2017）】背后的故事，短片最初由伦敦的奇森黑尔画廊（Chisenhale Gallery）委托制作。这位奥克兰出生的艺术家为黛蒙德·雷诺兹（Diamond Reynolds）制作了一段35毫米胶片的黑白冥想肖像。正是这个女人摄下了自己伴侣费兰多·卡斯蒂利亚（Philando Castile）在2016年七月在公路上被一名明尼苏达州的警察拦下并枪击的视频。在这名警察被审讯的期间，汤普森和雷诺兹合作来组织这些细小的片段——致敬安迪沃荷尔用16毫米胶片拍摄的《试镜》(Screen Tests)。就在这段视频于奇森黑尔画廊展出的前一天，这名枪击的警察以过失杀人罪被释放。这件作品今年上半年于伦敦摄影家艺廊（Photographers’ Gallery in London）展出。汤普森同样也是德意志交易所摄影基金奖（Deutsche Börse Photography Foundation Prize）的四位决选者之一。

汤普森于奇森黑尔画廊展览现场，图片来源：奇森黑尔画廊

与此同时，穆罕门也因自己在纽约 PS1当代艺术博物馆（MoMA PS1）的展览和在卡塞尔第14届文献展（Documenta 14）上的两部短片（一部在卡塞尔放映，另一部在雅典）入选决选名单。《被取消的特黎波利航班》（Tripoli Cancelled ，2017）展示了一个被遗弃在机场10年的男人一星期的生活，这是艺术家的第一部虚构短片。但是这一对移民者经历隐喻尝试的灵感来自于1977年自己的父亲因遗失护照而在希腊机场滞留了九天的过往。三通道的装置《两次会面和一场葬礼》（Two Meetings and a Funeral，2017）也出现在了利物浦双年展（Liverpool Biennial）上，该片用纪录片的形式探寻了后殖民主义中的身份认知问题，着眼于冷战时期的权力斗争是如何塑性新独立的孟加拉国。

在这几位艺术家中，穆罕门的摄影展示了我们如何理解和表达自己在这个世界中的地位。透过手机和互联网的软件这种重要的方式，整个世界被人们接收，也被人们消费着。因此，艺术家们当然想要介入这些科技，但他们并不一定要接受以往的惯性思维以及他们所立足的政治文化基座。

那依姆·穆罕门，图片来源：Abeer Hoque

法夸尔松日前也向英国《卫报》（The Guardian）直言，2018年透纳奖展览是其历史上迄今为止“最为政治化”的一次：“感觉上，这是一次特别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一次奖项评选。我只是认为，现在不论对于欧洲、美国还是世界上很多其他地区都是极其政治化的时刻，所以透纳奖将这一特点展现了出来。”

《艺术新闻》国际版的艺术评论员本·卢克（Ben Luke）认为，今年名单中的艺术家无论是质量还是地位上都是其见过最旗鼓相当的。去年普森的短片在森哈勒画廊（Chisenhale Gallery）展出的时候卢克就被深深打动，对他来说，普森应该获奖。然而，卢克猜测，由于“法医建筑”的项目预示了某种紧迫性、一阵见血地指出了当今社会和政治上的一些状况，评委会很有可能更青睐这件作品。

透纳奖的颁奖典礼将会在今年12月份于 BBC 直播，冠军将会获得2.5万元英镑的奖金（其余几人将每人获得5000英镑）。（撰文/Ben Luke、Hannah McGivern、谢斯曼 翻译/李镜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