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右起依次为:论坛主持人《艺术新闻》主编叶滢、四方美术馆创办人陆寻、卡地亚当代艺术基金会馆长埃尔维·尚戴斯(Hervé Chandès)、策展人费大为、复星基金会与复星艺术中心主席王津元、昊美术馆创始人及理事会理事长郑好
4月25日,“卡地亚当代艺术基金会:陌生风景”于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揭幕,展出了基金会收藏中来自全球31位艺术家的近百件标志性艺术作品。卡地亚当代艺术基金会将其收藏展带到上海之际,也正是这座城市及其周边地区私营美术馆兴建与蓬勃发展期。从2013年迄今,此片区域创立了多家私营美术馆与非营利艺术机构,2016年至2017年期间更是迎来了中国私营美术馆创立的高峰期。一个新的艺术生态在这个阶段正在被塑形。
▲ “与’陌生风景’相遇,对话卡地亚当代艺术基金会”论坛现场
在全球私营美术馆不断演进的背景下,以本次展览为契机,4月25日,《艺术新闻》邀请了卡地亚当代艺术基金会馆长埃尔维·尚戴斯(Hervé Chandès) 、策展人费大为与复星基金会与复星艺术中心主席王津元、昊美术馆创办人郑好、南京四方美术馆创办人陆寻三位中国私营美术馆的创始人展开对话,就私营美术馆及其创办企业的关系、艺术机构如何发掘艺术家、以及“艺术跨界”等问题进行了坦诚的交流。对话由《艺术新闻》主编叶滢主持。
在中国,与“陌生风景”相遇
叶滢:为什么这次卡地亚基金会带到上海的这场展览叫“陌生风景”,它曾是卡地亚基金会某一个展览的名字,将这场“陌生风景”带到中国来,其中有什么特别的考量吗?
▲ 卡地亚当代艺术基金会展览“数学:陌生风景”现场,图片来源:卡地亚当代艺术基金会
基金会、美术馆与创办它们的企业是什么关系
叶滢:私营美术馆、基金会与创办它们的企业之间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当初为何会选择创建私营美术馆与基金会?
陆寻:选择去做一个私营基金会或者私人美术馆,其实更多的是出于个人的热情,跟以公司去做的这种诉求其实差别蛮大的,这个我觉得可能与卡地亚基金会有一定的相似性,它是一个独立的组织,四方其实一直都是在用一种相当独立的态度去做当代艺术的。
埃尔维·尚戴斯:34年,卡地亚基金会创立的历史很长,与母公司的关系也很简单。创立当初的目标非常清晰,我们希望为世界各地不同领域的艺术家提供平台。在创立之初的八十年代,当代艺术的景观与今天大不相同,私营基金会非常少。卡地亚品牌和基金会之间是相互独立的,卡地亚母公司会鼓励我们去探索,去做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我们也希望为艺术家服务,把话语给到一些未知名的艺术家,如果是知名艺术家,我们就要展出其不为人知的一部分。
王津元:复星基金会成立于2013年,由复星集团全资组建,当时最主要的功能是教育和慈善。2016年复星艺术中心的开幕使基金会有了新的艺术的外延。基金会在全球都有它的分支机构,是一个全球性的投资企业,我们有天然的优势,把艺术项目带到世界各地。比如我们在纽约金融区有一栋办公楼,当时做了两位艺术家的项目,丁乙和小刘韡,包括纽约的艺术家驻留项目。米兰的艺术空间可能会在三年之后真正落成,到那时候我们可能会偏重设计类项目。
郑好:昊美术馆其实是经历了“三年之痛”,这三年我觉得是美术馆建立初期最艰难的三年,它碰到了人才、展览、人流等问题,需要去坚持去解决。我们是先有酒店后有美术馆,要解决酒店与美术馆之间的关系,既有合作又有分离,既有展览、学术上的独立,也有保安、工程、维护外包的一部分,我们四五年间在温州积累了许多经验,所以在做上海美术馆的时候,我觉得相对更彻底一些。我们展馆的开放时间是从下午1点钟到晚上10点,会给观者提供充分的时间,“宣言”这个展览就特别适合夜间参观。
▲ 昊美术馆“宣言”展览现场,图片来源:昊美术馆
艺术机构怎样发掘艺术家
叶滢:在当下,私营美术馆已在全球形成了一个相当庞大的群落,基金会、私营美术馆、包括收藏家创立的美术馆,是怎么去发掘艺术家的?
费大为:我与卡地亚基金会在30多年前一见如故,我们之间有很多共同点,特别喜欢与好的艺术家合作,分享好的想法。当初是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我告诉埃尔维·尚戴斯,你一定要看看黄永砯、蔡国强的作品,我当时刚到法国,会给他讲中国的很多事情,也很快就见了黄永砯、蔡国强,对他来说可能也是蛮重要的一件事。当时也并不是因为中国人才会选择合作,展览也不会专门设一个专门的中国区域,比如“大地魔术师”(1989年在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和拉维莱特科学城举办的展览)是打散在一个庞大的展览里的,这与后来在西方兴起的中国当代艺术热的做法是很不一样的。
▲ 复星艺术中心托马斯·萨拉切诺展览现场,图片来源:复星艺术中心
陆寻:在四方成立的最初,2013年我们邀请了24位中外的建筑师做了一个集群式的项目。在2000年初的时候,中国建筑的整个历史环境是被国家的大的设计院所覆盖的,当时的一些建筑师,比如王澍、张永和、张雷等人,在做非常有趣的事情,但是他们并没有项目,机会非常少。2001年在柏林有一场非常重要的“土木展”,第一次把中国的建筑师带到西方去,这其实挺像当代艺术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时候,有一种强烈的需要集体发声的意识,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四方一开始做这个项目的原因,让他们去做真正有实验性的建筑。这种实验性在我们的血液里面,一直延续到我们后来对待当代艺术的态度。
每年我们都会在整个四方园区里办2到3个大型的委托式项目。去年就做了“山中美术馆”,同时邀请20位中国的年轻艺术家在不同的自然环境里面创作新的作品,让艺术家离开他们平时所熟悉的工作室的创作环境,启发一些新的思路。对于我们来说,把权力完全还给艺术家是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比如刚刚做的日本艺术家曾根裕的展览,在开幕式上他邀请了自己的三位特别要好的朋友,四位疯狂的艺术家聚在一起,完成了一场巨大的party。今年夏天我们会做一系列活动,每个礼拜都会有事情发生,每一个活动都由艺术家来亲自带领,可以是行为表演,也可以与音乐相关。
▲ 四方当代美术馆“山中美术馆现场”之 王卫《山中的自然史》,图片来源:四方当代美术馆
艺术“跨界”的出发点
叶滢:在其他领域与艺术的对话中,美术馆扮演里怎样的角色?艺术跨界的出发点源自哪里?
费大为:我觉得跨界的问题在于,我们怎样能够突破一个给定的、现成的框架,这个框架并不存在。我们应该从问题出发,这个问题源于你的好奇心,以一种探索的状态去做事情,这样做出来的展览会很好玩,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在里面。
埃尔维·尚戴斯:我的工作方式是直觉型的,自发的,建立在好奇心之上。2008年卡地亚基金会组织了“故土:此处即彼处”这场展览,当时其实并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现代艺术机构,而是从在地出发来考虑,这次在PSA展出的雷蒙·德巴东作品《听他们说》就曾于“故土”展出,探讨正在消失的语言,体现人与土地、语言、历史的关系。另一件探讨气候、环境议题的作品《出口》也曾在巴黎第二次气候大会上展出,后来巡展至智利等地,让这些问题与艺术、与世界相遇。
▲ 雷蒙·德巴东和克洛迪娜·努加雷,《听他们说》,2008年。展览“故土:此处即彼处”现场,2008-2009年。卡地亚当代艺术基金会藏品,巴黎.Photo © Grégoire Eloy
艺术是什么
叶滢:回到艺术与在座各位本身的关系,对于各位而言,艺术是什么?为什么当初会选择这个行业?
郑好:艺术对我来说就是空气、氧气。从我7岁学习绘画开始,艺术就很自然得跟随我,就如同呼吸的需求。为什么会选择做艺术?我觉得其实很多人都需要这样的空气和氧气。
王津元:我个人对艺术并不是从学科的角度去理解的,我理解的艺术是一种审美,是你生活的方方面面,可能关乎你个人的趣味、所谓的品位、对物件的选择、对人的选择,这都是艺术。我们希望影响更多人的审美,让大家的生活更加美好。
费大为:艺术来自两方面。一,它是与生俱来的,是内心最深处产生的需求,可能比氧气还重要,你需要去寻找一些东西;二,它是巨大的、创造的成果,是无数的艺术家创造出来的东西,它告诉你可以做一些不一样的事情。
埃尔维·尚戴斯:这是一个让我感觉比较自在的领域,因为不是所有事物都能让我感到心安。我找寻了一段时间,直觉将我推向了这一领域,是一个幸福的偶然。
陆寻:这是对不同可能性的探索,艺术首先它是自由的,每个人都会对这种自由有一种本能的向往。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得到很多很享受的东西。很享受!
在论坛末尾的互动环节,当被问及年轻的独立艺术家怎样才能寻得美术馆的支持,本次展览的策展人费大为给出的答案是:“耐心”。从另一个角度考虑,对于近几年在中国兴建的众多私营美术馆来说,或许也需要耐心积蓄一些东西,还有一段漫长的路要走。(撰文/TAN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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