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金山。9月30日，美国摄影艺术家沃克·埃文斯（Walker Evans）的回顾展于旧金山现代艺术美术馆（San Francisco Museum of Modern Art）的普利兹克中心（Pritzker Center）开放，展出了跨越艺术家50年的艺术生涯的300多件摄影原作及100多件艺术家私人物件——尽管埃文斯的作品直指美国本土文化，但如此全面地覆盖他从生活到创作历程的展览，在美国艺术史上却是第一次。

▲ 沃克·埃文斯，《Self-Portrait》

以往埃文斯的展览多按照年代来进行排序和展出，然而这一次旧金山现代美术馆的高级摄影策展人克莱门特·切洛克斯（Clément Chéroux）却选择了按照主题来分配展厅和作品。美国的乡土民情（vernacular）是埃文斯摄影作品中不变的主题，而深入思考这令人耳熟能详的主题并且找寻它在埃文斯作品中的表达方式，克莱门特花了不少心思。他指出：“乡土民情是当地的，必须具有地方特色。它是实用的（useful）、本土的（domestic），同时也是大众的（popular）。”他将整个展览分为两个主题，前一半为乡土人情作为题材（vernacular as subject），后一半为乡土人情作为拍摄手法（vernacular as method）。

早年的埃文斯着重于对光与影进行探索以及人像的拍摄，不过很快，他便摒弃这种创作风格，转向拍摄日常生活中的情与物。展厅中有一部分“商店”为题，当中展出的近20幅摄影作品都是埃文斯在不同时期拍摄的商店，每一个都极具地方特色。

▲ 沃克·埃文斯，“The Pitch Direct. The Sidewalk Is The Last Stand of Unsophisticated Display,” 《Fortune 58》第四期, 1958年10月

比如一个位于亚特兰大的轮胎商店，卖家会把轮胎挂在自己的店外用来装饰和宣传。埃文斯并没有特地构图，照片中的一切皆是自然呈现。同时，他对街道，尤其是带有商店橱窗的街道非常感兴趣。埃文斯会专门拍摄橱窗：日用品店、水果店、服装店、杂货铺子等。而一些废弃的商店或者由于某些原因（可能是周末）不营业的餐厅也都被他的镜头纪录了下来。这些在埃文斯事业转型期拍摄的作品深受法国摄影艺术家尤金·阿杰特（Eugene Atget）的影响。

▲ John T. Hill，《Interior of Walker Evan’s House, Fireplace with Painitng of Car》，1975年

本次展览另一个惊喜则是上百件埃文斯的私人珍藏物件。在巨大的展厅中，一张埃文斯客厅的照片被放大到墙面的尺寸。从照片中不难看出，埃文斯越来越寄情于生活中一些被人忽略的细节。他的客厅墙面上挂满了从各地搜罗来的标志：可口可乐商店的门牌、雪茄的广告牌、小汽车的广告画等等；这些小物件也同时出现在了展厅中。在埃文斯看来，这些标志反映了美国本土特色。策展人切洛克斯分享了一件趣事：埃文斯非常迷恋这些标牌，他常会到街上拍摄它们，拍着拍着他就把它们顺回家了。最终，这些物件变为了埃文斯特别的收藏。对此策展人表示：“街道总是有着挖掘不尽的充满诗意的小玩意儿。”

▲ 沃克·埃文斯，《Untitled》,1950年代

埃文斯对于街道的兴趣也反映在了他的画作中。他的四幅描绘空旷街道的油画和同样主题的摄影作品摆放在一起：这倒并不是想证明他是位技巧高明的油画家，但其用尽一切办法记录乡土民情的热忱是无可否认的。

▲ 沃克·埃文斯纪录经济大萧条期间农民生存状态的最著名作品之一《Allie Mae Burroughs, Wife of a Cotton Sharecropper, Hale County, Alabama》, 1936年，图片来源：Wikipedia

在挂满了人像的展厅中，不难发现，随着风格的发展，埃文斯镜头下的人由极具特色和个性人像逐渐走向普通人。他在街道上用同一个角度捕捉形色匆匆的路人，乍一看竟像是同一人被拍摄了无数次。尤其是经济大萧条时期的工人及穷困者，在埃文斯的镜头下都被真实地呈现在了观众的面前。

▲ 沃克·埃文斯，《Chain Nose Plaiers》，1955年

展览的后半部分呈现了乡土民情作为拍摄手法的摄影作品。进入展厅，可以看到埃文斯拍摄的建筑、工具、广告牌等等，同时展出的还有作为其拍摄灵感来源的私人收藏：广告画报、明信片和杂志。在拍摄这些题材的时候，他会抹去自己作为艺术家的身份：拍摄教堂的时候他就是建筑摄影师、拍摄工具时他就是产品摄影师、拍摄广告牌时他就是商业摄影师。他避免作为艺术家对物品的美学干预，忠实于物品本身的功能，并用纯粹的拍摄手法去呈现。

随着全球化的深入发展，人们的吃穿住行变得越来越相似，策展人克莱门特对此现状颇为担忧。借由这个展览，他希望重新强调风土民情的重要性。而沃克·埃文斯则因为对于美国本土风貌一丝不苟的记录而被后世认为其不仅仅是一位美国摄影艺术家，同时更是美国精神的代表。（撰文／徐秦月）

*若无特别注明，本文图片均由 Walker Evans Archive 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