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纽约所罗门·古根海姆美术馆（Solomon R. Guggenheim Museum）带来美国极简主义画家艾格尼丝·马丁（Agnes Martin）逝世后的首个个人回顾展，此前，回顾展曾在伦敦和洛杉矶巡展。回顾展共展出超过115幅作品，包含马丁自上世纪50年代至本世纪初创作的作品。艾格尼丝·马丁的绘画极具个人风格，高灰度的柔和色彩，简洁的铅笔线条，以及富有建筑感的网格是她标志性的符号。马丁的作品占据了纽约古根海姆美术馆的整栋螺旋结构建筑。
▲ 艾格尼丝·马丁回顾展现场，摄影：David Heald，图片来源：古根海姆美术馆
平静、构图严谨，灰色调的画布和建筑师弗兰克·劳埃德·赖特（Frank Lloyd Wright）的空间格外合拍，自然光从屋顶的玻璃射进来，打在画布的网格和线条上，观众沿着螺旋建筑向上走，一张张画布才在眼前依次展开，宛如一次具有仪式感的冥想。“这是一场非常慢的展览。里面的作品都是“慢”作品，”策展人特雷西·巴斯科夫（Tracey Bashkoff）表示，“看得越久，看到的东西越多。”
▲ 艾格尼丝·马丁《感谢》(Gratitude)，2001年，图片来源：Agnes Martin/Artists Rights Society(ARS), New York
20世纪60年代是美国现代艺术史上灿烂辉煌的一页，诞生了许多至今具有深刻影响力的明星艺术家。自由精神的土壤给艺术创作提供了优渥的条件，艺术家们的创作活力极高，革命性的艺术探索不断发生。抽象派运动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个。
在抽象派运动内部，逐渐发展出两个分支：一支浓墨重彩、注重表现，如杰克逊·波洛克（Jackson Pollock）和贾斯培·琼斯（Jasper Johns），一支倾向色彩、线条的沉静，注重内省表达方式，如马克·罗斯科（Mark Rothko）和埃斯沃兹·凯利（Ellsworth Kelly）。在抽象派运动的基础之上，则又发展出主张消除创作者意志的极简主义（Minimalism）。艾格尼丝·马丁的创作就被归为极简主义，而同时她也和抽象表现主义画家关系密切，是20世纪60年代这场由男性主导的运动中为数不多的女性艺术家。
▲ 艾格尼丝·马丁，摄于1953年，图片来源：古根海姆美术馆
马丁认为自己是个抽象表现派画家，而非极简主义画家，因为她的画关注自己的情感诉求，饱含情感表达。马丁通过艺术创作表达和探求什么是快乐，她的创作和自己的个人经历有密切的关系。她说：“我希望我的画可以做出一种回应，不是具体的，而是对一种普遍的状况的回应——当人们忘掉自我，身处在大自然中，简单快乐的经验。”
而立之年，初提画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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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格尼丝·马丁1912年出生于加拿大萨斯卡通省的一个贫穷的牧业区，青年生活的环境相对孤僻和简单，1932年移居美国。正式开始艺术创作时，她已经30岁，作为一个艺术家，她一直都是坚定、富有创造力且极具抱负的。在把艺术作为职业之前，她做过五花八门的工作，甚至包括木材公司联络人。马丁先后在纽约哥伦比亚大学获得学士（1942年）和硕士学位（1952年），在哥大期间参加了著名禅宗学者铃木大拙（D.T. Suzuki）的讲座，受到很大的启发。虽然马丁从未把禅宗当做一个宗教信仰来实践，但是她的艺术创作理念被认为和禅宗思想有着紧密的联系。
▲ 艾格尼丝·马丁创作中，图片来源：Alexander Liberman Photography Archive, Getty Research Institute, Los Angeles
1957年，马丁在传奇画廊主贝蒂·帕森斯（Betty Parsons）的邀请下从新墨西哥州搬回纽约，在曼哈顿下城的一个艺术社区居住。贝蒂·帕森斯也是发掘马丁艺术才华的伯乐，在1958年为她举办了第一个个展。在这期间，马丁快速融入了当时风起云涌的纽约艺术圈，她与抽象表现主义画家罗伯特·劳森伯格（Robert Rauschenberg）、贾斯伯·琼斯（Jasper Johns）、极简主义画家埃斯沃兹·凯利（Ellsworth Kelly）成为好朋友，在受他们影响的基础上发展出了自己艺术创作的语言。
与精神分裂症的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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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艾格尼丝·马丁40年的创作生涯中，她一直孜孜不倦地画着同一个主题——一种清洁、单一、重复、精细严谨，以线条和网格为主的绘画。与同时期抽象画家大量使用艳丽的色彩不同，马丁的颜色柔和呈灰色调，而且她只使用极少的颜料和最简单的工作。一般认为，马丁的创作受禅宗思想和她个人精神疾病的影响最大。
▲ 艾格尼丝·马丁《无题》，1960年， 图片来源：Agnes Martin/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
马丁一直饱受精神分裂症困扰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疾病侵袭时，她甚至需要接受电击治疗。1967年离开纽约后，马丁彻底从艺术圈蒸发，在新墨西哥州的陶斯艺术社区（Taos）独居，没人知道她脆弱时是什么样子。但是，她总是试图通过绘画来探索人类永恒、本质和最细微的情感。“她的艺术创作全是积极的情感，她始终在画中表达幸福、完整、快乐，”策展人特雷西·巴斯科夫表示，正如每一个观众站在马丁的画前所感受到的宁静和隽永的感受一样。
▲ 艾格尼丝·马丁《无题 #15》，1988年， 图片来源：Agnes Martin/Artists Rights Society(ARS), New York
展览开端呈现了一组马丁创作生涯中期的作品《岛屿 I – XII》（The Islands I–XII），这件作于1979年的作品是艺术家成熟时期的代表作，由12幅72×72英寸的画组成。从远处看，12幅画作仿佛相同的白色绘画，近看才发现每一幅画的细节之处。
▲ 艾格尼丝·马丁《岛屿 I – XII》，1979年，图片来源：古根海姆美术馆
画作近似单色，实际上画面上有浅灰色和白色的过渡，马丁用非常细微的线条将几幅画的画面隔成数量不等的网格状。马丁在《岛屿 I – XII》中，被认为用绘画语言表现了东方哲学中的“空”。在她心中，“空”和完全的清洁才是纯净和美丽的极致。
▲ 艾格尼丝·马丁《无题 #2》，1992年， 图片来源：Agnes Martin/Artists Rights Society(ARS), New York
“艺术家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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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格尼丝·马丁常说，自己用了20年时间才画了一幅喜欢的画，即符合她概念里完全抽象的画作。事实上，马丁也是一个对自己的作品极为苛刻的人。她销毁了大量不满意的早期作品，1967年离开纽约时销毁了一批，在临终前还派人去工作室把几幅画处理掉，可见她对完美的极致追求。此次展览展出了几幅珍贵的马丁早期作品，包括受抽象表现主义同僚影响的早期探索《无题》（约1957年），少见的带有圆圈元素的金色绘画《花蕾》（Buds），和网格纸作品代表《春田》（Springfield）。
▲ 艾格尼丝·马丁《无题 》，1957年， 图片来源：Agnes Martin/Artists Rights Society(ARS), New York
▲ 艾格尼丝·马丁《花蕾》（Buds），约1959年，图片来源：Agnes Martin/Artists Rights Society(ARS), New York
60年代中期，马丁因为精神疾病住院，1967年从纽约离开后，中间一度停止创作。1974年，马丁重新恢复创作，她将封闭的格子打开，使画面更加线条化，放弃单纯使用灰色和白色，开始给画布涂上一层薄薄的柔和色彩。从此之后，条形的淡色绘画成为她的标志符号。晚年时，马丁又将大胆的几何图形加入了自己的绘画。无论是早期精密、带有机械感的铅笔线条和网格，还是后来发展出的彩色条纹，“艺术家的手”始终在艾格尼丝·马丁的创作之中。直到92岁高龄，马丁仍旧进行着创作。
▲ 艾格尼丝·马丁《无题 #5》，1998年，图片来源：Agnes Martin/Artists Rights Society(ARS), New York
马丁晚期的彩色条形绘画被安排在美术馆螺旋建筑的顶层，柔和的色彩在自然光下放佛产生了细微的变化，令观众不禁凝神观看。
▲ 艾格尼丝·马丁回顾展现场，摄影：David Heald，图片来源：古根海姆美术馆
策展人巴斯科夫希望，古根海姆白色基调的室内陈设能以其充满圣洁感的空间，与马丁的作品形成新的对话，也鼓励观众从自己的观看体验中发掘对马丁作品的感受。巴斯科夫说：“近观画布，你会看到艺术家的手在画布上创作时的痕迹，那些她画下的小记号与所有的细节。古根海姆的空间使得马丁作品带来的冥想感与朦胧感都能有机会展示出来。”（撰文／李昊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