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弗洛伦泰因·霍夫曼（Florentijn Hofman），《浮鱼》，2016年
乌镇。西栅老街的一座剧院里，一台老式织机被安置在舞台上，牵引着线轴在观众席内蔓延、转动——剧院成为织机（安·汉密尔顿（Ann Hamilton）《唧唧复唧唧》）；临水的街旁，一棵包裹着铁皮的树（安迪·莱提宁（Antti Laitinen）《铠甲》）吸引了游人，人们在旁歇息、留影，谈论着或好像莫不在意；稍远离喧闹街巷的水剧场，一条约7米高的“鱼”悬在水面（弗洛伦泰因·霍夫曼（Florentijn Hofman）《浮鱼》），暖调的颜色在周围清淡的水乡景致中流露出“陌生”……
▲ 安·汉密尔顿（Ann Hamilton），《唧唧复唧唧》，2016年
▲ 安迪·莱提宁（Antti Laitinen），《铠甲》，2016年
另一头的北栅丝厂，曾是乌镇最大的国有企业，荒置许久后，历经88天改造为成片的当代艺术馆：34位（组）中外艺术家的作品在这里展出——包括西栅景区的7位艺术家的作品在内，总共有55组（套）、130件当代艺术作品。这一项目是乌镇的首个当代艺术项目“乌托邦·异托邦——乌镇国际当代艺术邀请展”，继2013年开始的“乌镇戏剧节”及2015年年末开馆的木心美术馆后，这座江南古镇再度在新的文化领域展开尝试。
“萌生举办当代艺术展的想法与戏剧节几乎同步”，艺术展主席、文化乌镇股份有限公司总裁陈向宏（同时也是乌镇戏剧节、木心美术馆一系列项目的发起人）在《艺术新闻》的采访中表示。“以往这种大规模、国际性的展览，都主要集中在（艺术）资源、人员比较聚集的大城市；而乌镇是浙江省嘉兴市桐乡县下属的一个镇，属于中国最基层的行政单位”，在艺术展主策展人冯博一看来，“在乌镇举办一场国际性的、较为前卫的当代艺术展”，即在根本上决定了这一项目的特殊性。
▲ 尹秀珍，《内省腔》，2008/2016年
▲ 刘建华，《标准》，2015-2016年
作为一座以旅游为主要产业形态的古镇，当代艺术展之于乌镇，可说是真正的“飞地”。如何在短期内使这样一个“横空出世”的展览受到关注，并树立品牌？与乌镇戏剧节的策略相似，首届艺术展格外注重参展阵容在中国的知名度及国际化：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Marina Abramovic）、徐冰、荒木经惟、奥拉维尔•埃利亚松（Olafur Eliasson）、林璎、宋冬、刘建华……这一囊括了15个国家的知名艺术家的参展名单一经公布，即立刻引起了广泛关注。“而除了依靠艺术家的知名度外，展览的形态尤其重要”，冯博一强调，“对形态的考量，并不在于展览空间、场所的特殊——事实上，主要的展区北栅丝厂经改造后仍是（类）美术馆型的空间——而在于其所面对的受众。美术馆是成熟的公共展览空间，有自身的观众系统，观众往往对艺术有一定认知和爱好；而乌镇是首次举办这样的展览，这里的观众更多是游客和当地人，层次是非常多的。”
▲ 芬博基·帕图森（Finnbogi Pétursson），《下／上》，2016年
▲ 厉槟源，《向下运动》，现场行为，2016年
因此，乌镇当代艺术邀请展在作品的选择上，格外强调代入感及普通观众的接受度。在北栅展区部分，展出的作品主要以大型的装置、雕塑及影像作品为主，它们并不强调晦涩的艺术观念，而注重通过直接的感官经验、参与度甚至叙事性，去引发受众不同层面的直感。其中，又以嵌入空间的环境营造作品，给人尤其深刻的印象。如冰岛艺术家芬博基·帕图森（Finnbogi Pétursson）特别为艺术展创作的声音装置作品《下/上》，用三个正弦波在一个水池的表面勾勒出涟漪，并反射至正对的墙面上形成巨幅影像，伴随着接近冥想状态的脑电波频率，观众迅速被带入非日常的感知状态；再如台湾艺术家赖志盛受委托创作的装置《这——乌镇》，其完全依据展厅现场的实际尺幅创作，艺术家经由一块悬吊于空间内部的水平块面直接将展厅界分为上下两区域：“空间”即是“作品”，观众“走进空间”即是“进入作品”；宋冬的装置作品《街广场》，则完全将一个空间改造成了街广场，观众可以在其中聚会、休息、唱K，而其中的活动也被“街”上的监控录像记录下来。
▲ 宋冬，《街广场》现场，2016年，上图：模拟的”街”被置于室内，下图：室内路灯上安装的摄像头在“街”另一头开放的监控室屏幕中动态实时显示
“我更倾向于在这种不是特别标准的美术馆空间、特殊的、有着历史记忆的空间展出作品，这样的空间会给作品的展示带来不便，但也会激发艺术家的思维走得更远。”在此次展览中带来了两件影像作品——剧情长片《蜻蜓之眼》的预告片及二维手绘动画《汉字的性格》（2012）——的徐冰在接受《艺术新闻》的采访中说道。事实上，正是老丝场原本的空间构造，在一定程度上给予了艺术家足够的空间去创作，使作品能够有足够的场域去展示。
▲ 徐冰，《汉字的性格》，2012年
在受众的考量方面，本届艺术节的另一个亮点在于策展细节的精细。不同于通常当代艺术展晦涩的作品阐述，每一件作品的解释均深入浅出，并与艺术家的介绍并置，充分考虑普通观众的认知。艺术展策展人王晓松告诉《艺术新闻》，其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去进行文献翻译的工作，而这种“翻译”不仅仅是中英文间的翻译，更是将晦涩的当代艺术观念阐述转化为平易的表述。除此之外，宋冬也在新闻发布会上着重谈到：“展览标注非常难得地采用了丝网印刷的方式印在墙上；空间布局得当，且细节精道。”
▲ 尤布工作室，《塔寺》，2016年
对于这样一场首届举办的当代艺术展为何能邀请到半数的海外知名艺术家，负责艺术展海外部分的策展人李刚谈及了整个过程中“信任感”的建立。“事实上，许多海外艺术家对中国仍有着明显的不信任感，从邀请开始，我们就处于被动的状态；而在与艺术家沟通、展品制作的过程中，我们需要做足每一个细节，仍处于被动的状态。”以“大黄鸭”为中国公众所知的荷兰艺术家霍夫曼即在采访中透露，他的作品《浮鱼》在6个月的制作过程中，历经了与中方超过2000封邮件的沟通；而注重手工艺的荷兰团队尤布工作室更是直到开展前夕看到成品后，才予中方信任。
作为乌镇戏剧节、木心美术馆等一系列文化项目的发起人，陈向宏希望当代艺术展能够形成延续，但也坦言目前的方向还在摸索中。当被问及其是否希望当代艺术展能够延续戏剧节的“嘉年华”、“节庆”氛围时，陈向宏表示，其希望这样一个项目能够成为艺术家、艺术同好者的聚会。这不禁让人联系起英国历史学家艾瑞克•霍布斯鲍姆（Eric Hobsbawm）的观点，他认为现代文化节创办的动机有着类似于建立“城邦”的概念。而冯博一则在访谈中强调这一项目与戏剧节有着本质的不同：“这不是艺术节、不是嘉年华、更不是艺博会，展览——才是这个项目的根本。”
乌托邦·异托邦－乌镇国际当代艺术邀请展
乌镇 | 北栅丝厂、西栅景区 | 3月28日至6月26日
撰文 | 汪汝徽
编辑 | 蒋立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