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宫岛达男的《时间的瀑布》在环球贸易广场展出（© Art Basel）

▲ 日本艺术家宫岛达男（photo by Nobutada Omote）

香港。在 3月21日至3月26日，环球贸易广场（ICC）将与日本艺术家宫岛达男合作，在大楼外墙展出名为《时间的瀑布》（Time Waterfall）的LED装置作品。这是继2014年德国艺术家Carsten Nicholai的《α (alpha) pulse》和2015年曹斐的《乐旧·图新》之后，ICC第3次进行与艺术家合作的公共项目。《时间的瀑布》保持着艺术家一贯的手法和理念，用数字、 LED等元素，将宫岛本人的生命关怀呈现在香港的公众面前。

宫 岛达男的《时间的瀑布》显然是一件超大规模的作品。但对他来说，作品规模从来都不是挑战之所在，保持作品的质量远比规模更为重要。他的艺术往往将佛教、日 本传统美学和西洋美术等元素融合为一体。2008年，他创作了佛教题材的作品《宝塔》（HOTO）；而在《时间的瀑布》中，从高处落下的数字永不归零，则 借用了佛教中“空”的概念，表示无有无存的状态。

18世纪，日本文学家本居宣长写下《日本物哀》一书，奠定了日本文学和艺术长久的美学基调。宫岛达男的艺术显然继承了这种文化基因，将“生死”的思考视作自己艺术创作的第一使命；但是又与人们印象中以“侘寂”为代表、崇尚静态的日式美学不同，宫岛达男关注持续的变化。

在 他30年的艺术生涯中，“持续蜕变”、“连接大千”以及“生生不息”始终是他不曾抛弃过的主题，他所有的作品都力图围绕这3个方面展开。目前，他正在筹划 规模更大的作品《时间之海》（Sea of Time），这原是一件1988年的旧作，但此次的重新演绎，则旨在为5年前日本大地震和福岛核电站的亡魂们祈福。

▲ 宫岛达男的《时间之海‘98》（1998年）

宫 岛达男的作品以LED计时器为主要材料，从9到1的数字隐喻着生，永远缺席的0隐喻着死，生命在变化中得以永恒；而数字的大小和速度各异，则代表芸芸众生 中，每一个人自己的时间维度。“我喜欢LED灯光的质感。在遇到更好的媒介之前，我将会一直用LED创作下去。”青年时代在秋叶原的一次闲逛，使宫岛达男 从此着迷于LED数字所传达的魅力。他当时所见到的老式LED灯上只有8个无意义的数字在闪烁着，“连用来当时钟都不行，可它恰恰像是生命的脉搏”。通过 对生死的追问、对瞬间永恒的呈现，宫岛达男希望告诉人们：努力生活，活在当下。

宫岛达男注重“观者”在艺术中的位置，他多年来践行着“Art in You”的艺术理想，将观者的参与视作艺术品完成的最关键一环。但宫岛达男也认为，观者的意义不仅仅在于“观看”，更在于观者的思考与感受。他曾在多年前 的一次访谈中说过：“当你看到一朵花的时候，如果它让你感受到幸福、勇气和希望，那么无论这朵花是自然界中真实的花、还是一幅画，其实都不重要。真正的价 值在于观赏者的反应。”

除了“观者”的位置之外，艺术界与其他领域的关系，是宫岛达男更大的关怀。艺术世界长久以来独立于现实世界，而宫岛达男认为，今天的艺术家不应该继续自说自话，而是要尽可能地跨越种种边界，关照现实和社会。

出身日本，学习西方艺术，行走于国际，这曾使得宫岛达男的身份认同问题在日本备受争议。而作为东方自由港的香港，也在承受着同样的身份困扰。他们都在国际主 义和民族主义的紧张关系中寻找自己生存的位置——香港面临的困扰在近期更加明显。宫岛达男曾说：“所谓‘国际的’（international），就是要 在国与国之间寻找自己的位置。但是，东方仍是我最根本的立足点。”而如今，他的想法有了进一步的深化，除了东亚艺术家在近几十年来获取国际市场的肯定的努 力之外，他更希望能够早日形成独立于欧美价值体系的东方艺术世界，让西方世界之外的艺术家们不必再依靠“东方主义”的想象而生存。

专访宫岛达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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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为ICC创作的新作《时间的瀑布》的创作概念是什么？

A：顾名思义，作品的概念，就是“像瀑布一样不停流下的时间”。时间是不可逆的，它无法回来。在作品中，数字一边倒计，一边向下跌落。数字倒计的速度和下落的速度都不相同。这样，既代表了一切的时间，又表现出我们彼此相异的生命。

持续下落的时间与生命，这象征着无法再度回来的时间。正因如此，这里面融入了一种愿望，即珍惜当下的时间、珍惜只有一次的生命。我们在身体健康的时候，是意 识不到生命，也意识不到时间的。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开始知道生命和时间的宝贵。所以在这件作品连续不断地下落，反而会让人意识到时间和生命的重要性。

Q：你希望与香港本地的公众产生什么样的互动？

A：我希望听一听观众对作品的感想。另外，我也希望将来能有机会在真正意义上与生活在香港的民众们合作完成一些作品。

Q：你的作品一直在思考“生死”及“时间”的问题。请问你最初是出于什么样的契机开始对这类命题产生兴趣的？

A：我小的时候，曾经有过重病险些不治的经历。正是从个时候起，我真正地开始思考“死亡”和“活着”的问题。

Q：这件作品如何体现你“Art in You”的艺术主张？

A：如果观看作品的人们能够去思考自己回不来的时间、去思考已经逝去的生命，并由此珍惜时间和生命的话，那么可以说，这件作品才达成了“Art in You”的主张。仅仅观看的话是不够的。

Q：很多日本的当代艺术家力求在海外获得认可。作为一名日本出身的国际艺术家，你怎么看待这样的现状？

A：我 认为，日语的语言是一个最大的障碍。因为语言问题，艺术家无论是市场方面，还是他们所收到的评论、批评方面，都是相当不充足的。不过，年轻一代的艺术家们 正在努力跨越这个障碍。其中的一种可能性，是亚洲建立自己的市场、自己生产足够多的艺术评论。我很期待我们能够建立不同于欧美中心主义的世界观。

▲ 宫岛达男代表作之一《Mega Death》（1999年）在第48届威尼斯双年展日本馆展览中展出（摄影：Shigeo Anzai；Domus Collection收藏；图片由艺术家、Domus Collection、Japan Foundation和SCAI THE BATHHOUSET提供）

Q：能否介绍一下你今年即将在澳大利亚举办的个展？

A：这 将是一个规模很大的回顾展，距离我上次在海外举办这样规模的展览已经有十年了。我们也很有可能进行巡回展出。展出的作品包括我的代表作 《MegaDeath》《Changing Time with Changing Self》等，涵盖了从装置影像到绘画等作品形式，我的新作届时也会展出。

采访、撰文 | 姜伊威

TANC Report@AB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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