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营美术馆的“白盒子”里应该装什么? 图为余德耀美术馆内部空间
上海。由印尼华侨余德耀创建的余德耀美术馆于今日以首展“天人之际:余德耀藏当代艺术”拉开帷幕。本次展览由现居芝加哥的策展人、美术史学者巫鸿策划,既是一个余德耀收藏展,也是一个围绕“神话”与“历史”的主题展。
私营美术馆的兴建热潮似乎在今年春季达到了最高点,3月的龙美术馆(西岸馆)开幕、5月的余德耀美术馆开幕……每一次开幕均是一场艺术界的盛事,重量级人物悉数到场,赞美之声不绝于耳。但在热闹过后,需要思考的是,这些华美的建筑里要盛放什么?要展示给购票入场的观众什么?未来将要拿什么来填充满这些巨大的场馆?
“天人之际“展出作品:现居法国的阿尔及利亚艺术家阿德尔·阿卜杜-萨马德(Adel Abdessemed)的Telle mère tel fils
“天人之际”展出作品:Doors and dropping(小野洋子)
去年底同样以浩大声势开幕的南京四方当代美术馆,自开幕展“歧异花园”于今年3月30日结束之后就进入空白期,未来将会有什么展览呈现尚无计划。创始人陆寻解释说,美术馆的展览并不是整个四方建筑园区里最重要或者唯一的组成部分。“这里有建筑,有自然……是一个包含多方面的体验,艺术展览的压力不会太大,不像城里的展览那样密集。由于距离的关系,我们的动作要慢一些,主要以委托创作和永久性作品为主,每年做一到两个展览,或者每两年做一次大型的展览。”
自四方当代美术馆开幕展的策展人、原项目总监菲利普·皮诺特(Philippe Pirotte)离开之后(自今年4月起,皮诺特开始在德国法兰克福国立造型学院担任院长),馆内已经没有常驻策展团队。陆寻进一步解释说,他更希望建立一个“轻便”的团队,与更多的馆外策展人合作,以保持展览的轻松灵活和多样化,但不可否认这也是对策展和研究人才匮乏的一种妥协。
南京四方当代美术馆开幕展“歧异花园” 展览现场。前:莫瑞吉奥·卡特兰《无题》,后: 段建宇《咱们村里的年轻人》
关于专业美术馆人才的匮乏,艺术批评家和策展人吕澎曾经在多个场合公开提出和批评过。但似乎他自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去解决,看看他身兼数职的现状就明白了,目前他既是成都当代美术馆的馆长,同时又担任银川美术馆策划人和项目执行董事,还是中国美术学院艺术人文学院的在职副教授。
早先于2012年底在上海开幕的龙美术馆已着手建设策展和学术团队,馆内设置有学术出版部,馆外设立了人员相对固定的学术委员会,邀请国家博物馆副馆长陈履生、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馆长王璜生、艺术批评家和策展人栗宪庭等任学术委员,为龙美术馆的运营与发展提供专业建议及学术支持,并依托美术馆自身丰厚馆藏开展关于藏品、艺术家和展览项目的研究。但仔细梳理一下龙美术馆过往展览,由馆内团队策划的展览在数量和规模上都较由馆外学术委员会策划的少且小很多,自身策划力量还有待加强。尤其是在西岸馆开幕之后,三倍于浦东馆的面积意味着需要更多的展览去填充,而更多的展览又意味着需要更多的策展人和研究者。
龙美术馆西岸馆开幕展“开今•借古”现场。谷文达《两种文化形态杂交的戏剧性B1-B3》,纸本水墨,1986年作
根据《国际博物馆协会章程》的定义,“博物馆是一个为社会及其发展服务的、非营利的永久性机构,并向大众开放,它为研究、教育、欣赏之目的征集、保护、研究、传播并展出人类及人类环境的物证。”可见,展览之外,研究与教育亦是美术馆的应有之义。因此,伴随正在进行的展览,美术馆通常会举办讲座、论坛等相关活动,并出版相关书籍。在这方面,北京的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UCCA)尤为活跃,公共教育活动成为该馆的一大特色。有些教育活动是由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的展览延伸而来,有些则完全不是,由馆内人员自主策划产生,比如曾经举办过的“中国设计”系列讲座,还有面向儿童的工作坊(不过因为部门调整和资金投入等原因,近一年来尤伦斯自主策划的公共教育活动也有减少的趋势)。
对于像尤伦斯这样没有馆藏并且也不打算以发展和扩充馆藏为目的的私营美术馆,以馆藏为基础策划展览、展开研究显然不现实。在展览策划方面,尤伦斯走了一条与馆藏丰富的龙美术馆既相似又不同的道路。相似之处在于,尤伦斯同样是自主策划和外部策划相结合;不同则是,相比于龙美术馆,尤伦斯更为重视自身策展,很多重量级展览均由馆长本人策划,从以前的杰罗姆·桑斯(Jérôme Sans)到现在的田霏宇都是如此。当然这一区别背后有客观基础的不同,尤伦斯成立近七年,已经建立起相对成熟稳定的团队,龙美术馆刚刚成立仅一年多,假以时日,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能够摆脱展览数量偏少和展览期限过长的现状。
同样是缺乏馆藏依托的私营美术馆,上海当代艺术馆(MoCA)和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在策展方式上又有所不同。自主策划之外,上海当代艺术馆更偏向于引进高质量的外部展览到本馆展出,最佳案例是去年底延续到今年春的“草间弥生——我的一个梦”,作为草间弥生全球巡回展的其中一站,上海这站几乎每天都大排长队,引发了参观热潮。
大批观众在上海当代艺术馆排队参观展览“草间弥生——我的一个梦”
私营美术馆的“白盒子”里应该装什么?新一轮私营美术馆成立的热潮并不能掩盖其背后的未知之数。私营美术馆建设热十余年前已有发端,也留下了一幢幢烂尾楼和空空如也的“白盒子”,比如至今仍停留在图纸阶段的四川青城山中国当代美术馆群和虽然建成却数年没有展览更新的鄂尔多斯美术馆。
过往与私营美术馆有关的种种负面消息让公众产生了戒心,对后来者的审视自然也就格外严苛。龙美术馆的创始人刘益谦对于外界说他是靠建立美术馆拿地挣钱的争议非常不满,常常公开自辩绝非如此。真相究竟如何,还有待时间检验。
也有并不避讳建立美术馆与发展商业地产之间关系的投资者,比如昊美术馆的创始人郑好。昊美术馆温州馆紧邻同样由郑好投资创建的温州万和豪生大酒店,上海昊美术馆则计划建在外高桥保税区中,作为森兰国际艺术岛的一部分。该艺术岛项目包括美术馆、艺术酒店、艺术商贸区和多功能活动中心,预计2016年建成。郑好表示,建立美术馆的目的之一是通过艺术促进商业发展、提升周边地产价值。
怀有同样想法的还有正在建设中的武汉艺术总站(WH.A.T.),该项目由武汉鼎韵文化艺术投资公司投资建设,是大智门文化商业中心的一部分。据武汉艺术总站艺术总监秦思源(Colin Chinnery)介绍,大智门文化商业中心是一个类似室内798的地方,只是没有画廊,其目的是为那些做创意产业的年轻人提供一个平台。“通过这个,我们也希望能够吸引更多的年轻人过来,这是鼎韵文化公司商业方面规划的一部分。”
追求商业利益并不必然意味着美术馆展览质量的下降,昊美术馆温州馆从“中国表现”开幕展到“敬畏此刻——韩国当代艺术展”,再到5月初刚刚闭幕的“第55届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中国巡展”,质量都可谓上乘。因此,重要的仍是专业执行能力。商业并非总是艺术的敌人,高质量的展览需要经济实力的支撑。
未来中国能否出现像贝耶勒基金会美术馆或是古根海姆博物馆一样,拥有国际声誉、质量足够与国家级美术馆相抗衡的民营博物馆?现在才刚刚开始,且让我们耐心看看,这些新兴的白盒子将会以怎样的方式盛放艺术的内容。撰文/宋敏
相关展览
天人之际:余德耀藏当代艺术
5月18日—11月18日
余德耀美术馆
www.yuzf.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