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新年伊始，法国总理卡斯泰（Jean Castex）宣布防疫措施进一步收紧，包括电影院、博物馆、剧院在内的公共文化场所继续保持关闭。原定于1月23日开幕，由法国亿万富翁、奢侈品巨头弗朗索瓦·皮诺（François Pinault）耗资1.7亿美元全新打造的巴黎证券交易皮诺收藏馆（Bourse de Commerce—Pinault Collection），在疫情暴发以来，经历了第四次延期开幕。据《艺术新闻》国际版最新消息，开幕展览的布置工作业已完成。遵照法国政府的防疫指导，一旦条件允许，巴黎证券交易皮诺收藏馆将尽快向公众开放。
鸟瞰巴黎证券交易所皮诺收藏馆，来源：巴黎证券交易所皮诺收藏馆官网
巴黎证券交易所皮诺收藏馆坐落在“巴黎之腹”沙特雷-巴黎大堂（Châtelet–Les Halles）街区，与卢浮宫和蓬皮杜艺术中心仅有咫尺之隔。这座建筑的前世，是16世纪瓦卢瓦王朝国王亨利二世为妻子凯瑟琳·德·美第奇建造的宅院，于18世纪中期被毁，只留下原宅院旁星象观测塔楼的局部、法国国家历史古迹美第奇柱（Medici column），如今它仍伫立在皮诺收藏馆的前方。
巴黎证券交易所皮诺收藏馆鸟瞰图 ©Philippe Guignard Courtesy Bourse de Commerce – Pinault Collection
巴黎证券交易所历史图 ©collection Pinault
美术馆所在的巴黎交易所建筑最初是由建筑师尼古拉·勒卡缪·德梅济耶尔（Nicolas Le Camus de Mézières）设计的一个小麦存储地和交易市场。18世纪70年代建成，建筑的中央，如今的美术馆空间，最早或许存放着玉米与面粉，直至1889年，为迎接“世界博览会”该建筑被改造为证券交易所。彼时，埃菲尔铁塔刚刚落成，奥斯曼最新改造的巴黎街道，汇合于建筑前方，形成了最早的巴黎现代都市景观。该建筑标志性的金属质地玻璃圆顶是法国历史上第一个铁质框架的穹顶，由建筑师弗朗索瓦·贝朗杰（François Bélanger）于1810至1812年间设计建造。
巴黎证券交易所皮诺收藏馆，摄影：Maxime Tétard. Courtesy Bourse de Commerce – Pinault Collection © Tadao Ando Architect & Associates, NeM / Niney & Marca Architectes, Agence Pierre-Antoine Gatier, Setec Bâtiment
法国前文化部部长让-雅克·艾拉贡（Jean-Jacques Aillagon）作为皮诺收藏的总监，在得知巴黎证券交易所所在建筑在寻找新接管人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向皮诺提议接管该场所的改造和运营。面对该建筑丰富而深厚的历史，皮诺委任了法国世界遗产中心古建筑设计师安托万·戈蒂埃（Antoine Gatier）进行研究，以确保设计团队深刻理解该场所的历史渊源以及保护历史古迹的必要性。最终，获得了法国国家历史遗迹委员会的批准。随即，皮诺收藏和巴黎市政府确定了50年，价值1600万欧元的租期合同。
巴黎证券交易所皮诺收藏顶部壁画（局部），来源：巴黎证券交易所皮诺收藏官网
皮诺将项目交由此前曾设计威尼斯格拉西宫（Palazzo Grassi）和旧海关大楼（Punta della Dogana）两家私人美术馆的日本建筑设计师安藤忠雄（Tadao Ando）。法国的NeM / NINEY et MARCA Architectes和L’agence Pierre-Antoine Gatier两家建筑设计事务所也参与到保护、修复和改造的工程中。历史遗迹变身美术馆的工程主要涉及两个方面：其一，进行对美第奇柱、建筑主体内外以及离地40米的顶部环形壁画等的修复；其二，令其适应如今及未来美术馆的用途。
修复师清理巴黎证券交易所皮诺收藏馆顶部壁画留影 © Patrick Tourneboeuf
经过近4年，巴黎的新艺地标，全球首座“正圆形”的美术馆巴黎证券交易所皮诺收藏馆即将揭幕。
巴黎证券交易所的建筑师尼古拉·勒卡缪·德梅济耶尔相信建筑形式对人类情感的暗示力。他曾在著述中提出一个挑衅性的公式：“仅仅取悦眼睛是不够的，你必须触及灵魂。”1977年，安藤忠雄同样曾将建筑描述为“一个基本的情感空间”。
安藤忠雄巴黎证券交易所皮诺收藏馆建筑手稿 © tadao ando. courtesy collection pinault paris.
安藤忠雄在建筑内的干预与修复呼应了该建筑最基本的组织原则：循环性。他所领导的建筑设计团队，在圆形大厅中嵌入了一个高9米的混凝土制成的空心圆筒结构。光滑的壁面上穿有四个相同的开口，以便让从圆顶照射的日光抵达建筑内部。圆筒外侧的螺旋阶梯，极具诗意性地将观众带入展览空间中。
巴黎证券交易所皮诺收藏馆 ©Marc Domage
巴黎证券交易所皮诺收藏馆 ©Patrick Tourneboeuf
环形结构是安藤忠雄建筑设计得心应手，甚至是标志性的主题。在谈到巴黎证券交易所的空间体验时，他将其与罗马的万神殿的完美古典几何比例、宏伟的圆形穹顶相比拟。他希望通过设计，因地制宜地展现圆形建筑的灵活、非线性的空间探索特点，并充分利用透过玻璃穹顶、随季节而变化的光线，让观众在美术馆进入一个独特的时空维度，即 “此时此地”。穹顶下有历史感的壁画，新古典主义风格内饰，与圆形大厅中心的圆柱水泥墙形成古与今的对比和连结。
巴黎证券交易所皮诺收藏馆 ©Patrick Tourneboeuf
由于场地的循环性，探索该建筑的方式几乎是无止境的，作为一种隐喻，暗示历史可以按照新的逻辑重新解释和重新发现。
巴黎证券交易所皮诺收藏馆楼层分布图 Courtesy Bourse de Commerce – Pinault Collection
总占地面积约2,800平方米的展览空间，分为7个不同的展厅。既有600平方米的大型空间，可以容纳庞大体量的作品，也有更为私密的空间。这些展厅的高度也各不相同，与当代艺术的标准化白立方相去甚远。另外，美术馆内还设有一个300个座位的礼堂和一个专门为多媒体装置和实验项目设计的“黑匣子”空间。安藤的设计，充分考虑到展览空间对不同媒介的艺术作品的包容性。在建筑的顶部，观众可以驻足在回廊，一边可以向外眺望巴黎市区街景，另一边则俯瞰美术馆的圆形大厅。顶层还设有一个可容纳120个人的“谷物”餐厅（La Halle aux grains）。
作为法国开云集团（Kering）和投资公司、佳士得的母公司Artémis的创始人和持有者，皮诺拥有古驰、圣罗兰等多个知名奢侈品牌。他从事艺术收藏已经40余年。自2005年将集团的管理委托给儿子弗朗索瓦·亨利·皮诺后，皮诺开始投入更多精力于艺术收藏和美术馆建造事业。
皮诺与安藤忠雄在巴黎证券交易所皮诺收藏馆前合影 ©Fred Marigaux
他在巴黎建立美术馆的历程如建筑空间哲学那般“循环往复”。早在本世纪初，皮诺就有了在巴黎建一座艺术馆的愿望。原计划在巴黎塞甘岛（Île Seguin）的一个前雷诺工厂里开设展览空间，却由于巴黎市政府改变规划、迟迟无法获得土地使用权而搁浅。皮诺在2005年4月终于宣布暂时放弃在巴黎建立美术馆的计划，转而在意大利威尼斯大运河边的格拉西宫（Palazzo Grassi）开始了自己雄心勃勃的美术馆建造和运营计划。
威尼斯的格拉西宫，来源：visit veneto
两年之后，皮诺在2007年击败古根海姆基金会，成功获得了威尼斯又一处空间，旧海关大楼（Punta della Dogana）的运营权。作为美术馆的海关大楼于2009年正式向公众开放。这两个位于威尼斯的美术馆均由享誉国际的日本设计师、普利兹克奖得主安藤忠雄设计改造。
威尼斯的就海关大楼，来源：visit veneto
此次在巴黎证交所旧址的美术馆计划，并不是皮诺收藏从威尼斯的撤离或者重心转移，而是其美术馆版图的又一个重要里程碑，也是皮诺长久以来的个人愿望的最终实现。巴黎市长Anne Hidalgo对此项目抱有很大热情。她曾表示，十几年前，皮诺收藏和巴黎错过一次，这次终于可以弥补这个遗憾。皮诺收藏总监艾拉贡则指出，“民营文化项目，在与公共文化机构的共同合作中，可以更好推动城市的文化事业发展。而皮诺收藏馆项目的独特之处在于，它是在威尼斯和巴黎这两个城市的艺术网络中发展的，每个美术馆都有自己的鲜明特点。”此前担任威尼斯两个美术馆馆长的前巴黎当代艺术博览会FIAC总监马丁·贝塞诺德（Martin Bethenod），则被委任巴黎这座新美术馆的馆长，他在威尼斯的工作由曾担任蓬皮杜艺术中心主席、法国国家图书馆馆长的布鲁诺·拉辛（Bruno Racine）接任。
巴黎证券交易所皮诺收藏馆 ©Patrick Tourneboeuf
“世界最大的私人艺术藏品之一”的皮诺收藏囊括Albert Oehlen, Jeff Koons, Damien Hirst, Louise Bourgeois, Urs Fischer, Félix Gonzàlez-Torres, David Hammons, Berenice Abbot, Cindy Sherman在内的众多世界知名现当代艺术家的约5000件作品。皮诺收藏不企图展现对当代艺术图景的全面描述或者传递教条式的主张，而在于分享带有皮诺的个人品味和信念的艺术观察角度。同时，这些藏品也见证了他长久以来与这些艺术家所建立的密切的私人关系。皮诺收藏不仅经常将作品借展给私人和公共机构，在巴黎、莫斯科、斯德哥尔摩等地展出，还曾与里尔市政府合作，在这个昔日的矿业城市设立了一个艺术驻留计划。
在“后英国脱欧”时期，关于巴黎作为艺术之都的竞争力提升，取代伦敦，重新成为欧洲和世界艺术中心的观点层出不穷。皮诺收藏馆新开设的这座巴黎当代美术馆，虽然在疫情的影响下屡屡延期开幕，却无疑将会给巴黎的艺术图景增添一股新的力量。撰文/牛春燕，编辑/童亚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