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8月26日，温州弘美术馆正式对公众开放，并举行开馆展徐震®个展“训练祖宗”，展览呈现了徐震®自1998年开始创作以来的数百件绘画、雕塑、装置以及影像作品，亦是徐震®近年创作的集中呈现。从早期关注身体感觉和私密情感，再到呈现“异质”文化冲突形成的混杂形态，直到近期对人类世中社交媒体以及当代绘画的讨论等。在温州——这座以流动性著称的全球性城市，徐震®的创作与温州的城市属性形成了有趣的对照。在谈及在温州举办个展的初衷时，徐震®说道，“我这一代人的学习、生活、成长的经历，充满着不定性，没有类似信仰一样的坚定不移的东西。我们一直处在一种流动中的状态，一直在面对新事物的出现，然后不断地扑向新的事物”，这无形中与温州这座城市的属性产生了连接。徐震®个展“训练祖宗”由策展人林梓策划，展览将持续至2024年2月25日。
徐震®个展“训练祖宗”展览现场，弘美术馆，2023年
在全球化发展为更加混杂形态的当下，在温州，徐震®作品中对于异质文明、不同生命存在方式（包括创造性行为模式）之间对话、冲突以及融合的讨论，被赋予了更加多元的内涵。
在“训练祖宗“中发现新经验
在本次展览中，徐震®除了展出最具代表性的“永生”“工具”“金属的语言”“进化”等系列，亦呈现了最新创作的“异形3”“形4”“局部” 系列等作品。从展厅布置上来说，我们可以看到徐震®提示的“温州性”的表层，例如：“异形”系列被艺术家放置在展厅入口处，变异了的唐三彩雕塑被供奉在历史博物馆级别的展柜中接受爱好文玩的本地观众的检阅；在《异形 2 – 沉睡的赫马佛洛狄忒斯，西汉陶抚瑟女俑》中，汉俑与西方雕塑以特殊的形式结合，营造出爱抚亲密的氛围，近似一种温州“手法”；而“局部（内衣）”系列，则进一步地强化了糅合了原始意识与欲望的（温州）感性——包括“金属的语言”，在温州这座充盈着热络生意的城市，也被立即激发出新的解读空间。
徐震®，《异形2 – 沉睡的赫马佛洛狄忒斯，西汉陶抚瑟女俑》，矿物复合材料、矿物颜料、不锈钢，180 x 200 x 115 cm，2023年
徐震®，《局部（内衣）系列》，红陶、矿物颜料，2023年
这一切都被包含在展览标题“训练祖宗”中，然而这种看似“冒犯”的标题在徐震®过往的实践中并不少见。但是在温州，“训练”与“祖宗”，远比在上海和北京这样的城市更顺理成章。“祖宗为什么不能训练？中国其实是一个并没有大一统，或者说所谓的平均的现代性。我们还是有很多地方很愚昧，远没有达到现代性的程度。但这种情况也使得祖宗随时可以被训练。而且祖宗有两种，一种是真的祖宗，一种是僵尸，突然会冒出来吓你一跳，非常不稳定。”在今天这样的时间点，这样的中国现实之中，一个当代艺术家存在的价值，及其应该扮演的角色是什么？“训练祖宗”提醒我们不要留恋过去，而是要关注我们此时此刻的身体感受，随后综合成一种新的体验。
徐震®，《进化 – 莫高窟023窟主室南璧、 鲍勒族高丽舞仪式科普勒科普勒面具》，布上油画，129 x 180 cm，2019年
徐震®，《工具（圣保罗大教堂）》，金属、漆，38 x 55 x 32 cm，2020年
“大概在2012年前后，我开始使用古代文明以及意识形态的符号，怎么对它进行定义？实际上它是一个切入点。我的态度一直很明确，指向的结果也很明确，就是必须是当代的”，徐震®认为“训练”在这里具有双重内涵，一是对我们自身经验，对于固化在我们身体里的东西（即“祖宗”）进行训练，在训练中不断地触碰、转移，然后在每一次的“训练”中遭遇偶然性；“训练”的另外一层内涵是，在今天这样一个实体的“地方”并不能完全描述我们的生活世界的时代，过往一线城市向二线城市进行当代艺术扫盲的方式已经缺乏必要了，徐震®希望“一步到位”，“不要觉得上海和其它城市是两个圈子，我们没必要拿很初级的当代艺术去向对方说明我们生活在两个不同的时空”，这里的“训练”是双向的，既有对于温州本地观众的操演，亦有对当代艺术“发达城市”的反向训练。
“温州性”背景下的当代艺术
在私人美术馆在中国蓬勃发展的时代，弘美术馆试图以自身实践连接散落的全球化碎片，并打造一种面向未来的文化主体。除了基于本地文脉的传统书画生态，提起温州当代艺术，在同样以流动性为特征、四散在各地的温州艺术家以外，这座城市亦不乏专业的当代艺术机构以及由此形成的当代艺术生态。早在2013年，身为温州人的收藏家郑好，就先于上海昊美术馆开馆前率先开设昊美术馆温州馆。2015年开馆的温州年代美术馆，则致力于当代艺术在中国本土的普及与推广。
徐震®个展“训练祖宗”展览现场，弘美术馆，2023年；图中作品：徐震®，《喊》，录像，3’42”，1998年
就弘美术馆而言，以徐震®个展“训练祖宗”作为开馆展，无疑也是其自身的训练与实验。弘美术馆创始人、馆长潘宏政在此前的访谈中曾提及要将美术馆打造成一个“社会实验室”，以区别于过往的私人美术馆模式。而这种社会实验的焦点，正被锁定在“温州性”这个核心要素上。正如社会人类学者项飙将“温州”视为其理论的支点，特别是“温州模式”中的具体中国现代性和全球化经济模式之间的关系，并以此作为方法与视角去观看世界，实现“从温州走向世界”，弘美术馆也将社会学视角作为切入点，计划在未来开展主题展览之外的“温州性”在地研究项目（例如温州的劳动密集型制造业），以学术为基础、美术馆为载体、社会对话为主体，并以此在未来不断更新与构筑出艺术、社会科学与公众之间共生网络，成为促进艺术与社会科学、本土与国际、当代与传统、公众与社区、学术与生活之间对话的桥梁。
徐震®个展“训练祖宗”展览现场，弘美术馆，2023年；图中作品：徐震®，“信号”项目，10 x 20 cm，布上油画
“迅速地回到一个斗争的状态”
弘美术馆的个展是徐震®在2023年系列项目中的一个重要环节——在此之前，他在南京金鹰当代美术馆举办“漂流点赞，街头抽表”，而接下来，他又将立即投入到即将在深圳市当代艺术与城市规划馆举办的大型个展项目中。除此之外，徐震®近期还策划了一系列展览项目，包括复星艺术中心“示范：做决定技术的艺术”、没顶美术馆“活成行为艺术家”以及近日于没顶画廊开幕的“绘画需要什么样的我们？”等，光是从这些展览的标题上，就能看出徐震®试图在面对不断变化的环境时，以艺术的、感性的方式回应中国社会现实的努力。在徐震®看来，2022年底至今，整个艺术行业的走势是向下的，他希望通过连续的举办个展、策划展览来维持一种强度，让大家“迅速地回到一个斗争的状态”。他半开玩笑地说道：“我一直希望的一种状态，就有点像父母不让你谈恋爱，然后你非要跟这个人结婚。你需要一种反弹，要处在一种反弹中，你其实已经不会去过所谓的好日子，正常、平和的日子，你只能去过这种斗争的，激烈的，一直处在这种七上八下的节奏中的生活。”
徐震®个展“训练祖宗”展览现场，弘美术馆，2023年；图中作品：徐震®，《我感觉自己从未变老》，镜面不锈钢、铁链，260 x 160 cm
打破常规，并且经常通过家族共同行动的方式去达成合作，正是“温州模式”的重要表现，也是温州特有的城市文化。这种基于中国传统宗族的观念，实际上又兼具开放性，形成了一种自带的双向的、冲突的，可以形成矛盾的状态。而这，正是徐震®在创作中长期关注的重点。“这个城市的文化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准备好的展览材料，就看你用不用了。”也因此如此，弘美术馆与徐震®的这次合作起于“偶然”，却最终成为一种必然，成为中国当代艺术实现“破局”的又一种备用方案。
撰文/刘林
正在展出
徐震®个展
“训练祖宗”
展至2024年2月25日
弘美术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