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艺术家夫妇克里斯多(Christo)和珍妮-克劳德(Jeanne-Claude),图片来源:widewalls.ch
从1961年在德国科隆港码头第一次合作的户外作品算起,艺术家夫妇克里斯多(Christo)和珍妮-克劳德(Jeanne-Claude)一同携手创作了近半个世纪,直至2009年珍妮-克劳德去世。现在的克里斯多独自一人工作,他用油桶堆叠而成的长方形作品《马斯塔巴》(Mastaba),正漂浮于蛇形湖(Serpentine Lake)之上,这件户外作品同时与在蛇形美术馆内进行的展览“克里斯多和珍妮-克劳德:桶与马斯塔巴”(CHRISTO AND JEANNE-CLAUDE: BARRELS AND THE MASTABA 1958–2018)遥相呼应。
▲ 克里斯多和珍妮-克劳德夫妇
▲ 克里斯多和珍妮-克劳德,《伞》,图片来源:christojeanneclaude.net
在大多数时候,克里斯多这个名字仍然会让人们联想到其标志性的包裹着的公共建筑,其中最为著名的则属1985年的巴黎新桥(Pont Neuf)项目以及1995年的柏林国会大厦(Reichstag)项目。但他们的作品还采用了其他多样的形式,包括2005年在纽约中央公园(Central Park)内安置了500多个橘黄色乙烯基大门的《门》(The Gates)计划;同期在日本和加利福尼亚的两个山谷中架设了数千把雨伞的《伞》计划;以及1983 年春天,在佛罗里达比斯坎湾(Key Biscayne)用环绕漂浮的粉红色聚丙烯织物延伸扩大了11座岛屿的《被包围的岛屿》项目。
▲ 克里斯多和珍妮-克劳德在德国科隆港码头作品,Dockside Packages, 图片来源:christojeanneclaude.net
▲ 克里斯多和珍妮-克劳德,《被包围的岛屿》,图片来源:christojeanneclaude.net
此外,还有一些同样重要却不太为人所知的创作,自20世纪50年代后期起,克里斯多就开始使用堆叠的金属油桶作为雕塑创作元素。这些作品通常体量庞大,例如1969年为得克萨斯州休斯敦所做的提案就是由一百万个油桶堆叠而成。然而此前不少这类油桶方案都没能实现,如今这一状况即将伴随克里斯多在英国的首个重要项目而改变。
▲ 克里斯多最新项目,《马斯塔巴》(The Mastaba),图片来源:christojeanneclaude.net
这件由油桶堆叠而成的长方形作品名为《马斯塔巴》(Mastaba,阿拉伯文的音译,意为长凳,最初用于古埃及住宅形式,后来是埃及古王国之前贵族的墓葬形式,最早的金字塔正是从马斯塔巴演变而来),漂浮于蛇形湖(Serpentine Lake)之上,这件户外作品同时也与在蛇形美术馆内展出的夫妇二人的油桶作品遥相呼应。
在与《艺术新闻》国际版的专访中,克里斯多道出了自己早在上个世纪50年代末就已经开始用油桶做雕塑,也用法国雕塑家罗丹(Rodin)的例子来说明布料的作用,在他看来,他们的包裹项目也像古典雕塑一样,所有被包裹的作品都不再是固态建筑,它们随风而动,它们在呼吸。
▲ 艺术家克里斯多(Christo),图片来源:TAN
Q:蛇形美术馆的《马斯塔巴》(The Mastaba)是你在英国的首个大型雕塑,是什么使得这样的形式如此特别?
A:“马斯塔巴”是一个古老的词汇,源自于7000年前的第一个城市文明,当时人们从乡村迁徙至美索不达米亚的泥土房屋内,这片土地也就是今天的伊拉克。当考古学家第一次发现这些街道与泥屋时,他们便注意到了立于房屋之前的长凳形建筑,这些长凳形建筑由两面倾斜的墙、两面垂直的墙以及上端的平顶构成。后来,这种建筑形式逐渐演变成为埃及法老的陵墓。在波斯湾(the Gulf)地区,人们仍然会给村庄里的长凳形建筑取相同的名字。我们在中东工作时发现了这一点。
▲ 古埃及马斯塔巴墓穴模型,图片来源:Acient Egypt Info
Q:你利用堆叠的油桶创作蛇形湖的《马斯塔巴》,这是从一开始就在你作品中反复出现的元素。
A:早在上个世纪50年代末,在1961年科隆港口我们的第一次户外展览之前,我就已经开始用油桶做雕塑了。有些被包裹着,有些没有,有些堆叠在一起。如果你把油罐或圆柱形物体水平堆叠,那么倾斜于墙面的角度总是60度,而桶的末端则总是会形成一堵垂直的墙面。此次蛇形湖上的雕塑由7506个油桶构成,如一座近五层半或六层建筑物一般高,让这件作品漂浮于水面上是相当重要的,它会随着水的流动而移动,第一排的桶将会有三分之一的桶身被浸泡在水中。
▲ 克里斯多和珍妮-克劳德在德国科隆港码头作品,Dockside Packages,图片来源:christojeanneclaude.net
Q:是什么让桶这一元素如此吸引你?
A:我喜欢桶这个物体,因为桶是非常普通的运输载物,从小型的易拉罐到大圆桶。它们是工业化的,拥有不同的颜色和种类,相当简单,很奇特,也很难去解释。这是一种极为特别的雕塑形式。
▲ 克里斯多和珍妮-克劳德在德国科隆港码头作品,Dockside Packages,图片来源:christojeanneclaude.net
Q:同期在蛇形美术馆举办的展览探索了你长期以来利用桶所进行的创作。这不仅突显了你作品中这种形式的重要性,也证明了自上世纪60年代开始,你就一直在为漂浮的“马斯塔巴”寻找一个合适的安置处?
A:这个展览的焦点清晰,有关桶的作品很少展出。我很高兴蛇形美术馆能够把我们的这部分作品呈现出来,这些作品此前鲜为人知。展览中有20世纪50年代非常不起眼的早期雕塑作品、巨大的桶型雕塑、从未实现的美术馆项目、与我的作品《铁幕》(Iron Curtain)相关的记录文档,《铁幕》是我于1962年6月计划的封锁巴黎左岸整条维斯康蒂街(Rue Visconti)的方案。蛇形美术馆的这次展览更像是一个实验室,就像身处工作室一般。这些物件之间有着一种亲密的关系:大大小小的图纸和比例模型。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在做建筑工作。
▲ 克里斯多和珍妮-克劳德,《油桶墙-铁幕》, 图片来源:christojeanneclaude.net
Q:对于许多人来说,克里斯托和珍妮-克劳德是“包裹”(wrapped)这一艺术形式的代名词,是什么启发了你们采用这种方式创作?
A:几千年以来,艺术家们都在使用布料创作,我可以用法国雕塑家罗丹(Rodin)的例子来说明布料的作用。当年罗丹受委托为法国作家巴尔扎克(Balzac)创作纪念雕塑,在第一个版本中,巴尔扎克全身赤裸,挺着大肚腩,双腿纤细,雕塑上还包括很多其他细节。后来罗丹所做的是:拿起巴尔扎克的斗篷,将它放进液体石膏里,随后覆盖于雕塑之上。这就成为了我们今天所看到的样子。我们的包裹项目也正是这样:德国国会大厦是一座典型的维多利亚式建筑,上面覆满了雕塑和装饰。在14天的时间里,整个建筑都被布料所覆盖,以突出建筑物的主要构架和比例。如此一来,所有的细节都消失了。就像古典雕塑一样,我们所有被包裹的作品都不再是固态建筑,它们随风而动,它们在呼吸。布料具有强烈的感官性,这很吸引人,就像皮肤一样。
▲ 罗丹的巴尔扎克塑像,图片来源:Wikipedia
Q:你如何为自己的作品挑选场所?你的标准是什么?
A:我们所有的作品都是在人们生活的地方完成的。作品被安置在城市与乡村空间:柏林的德国国会大厦项目(Reichstag Project)、中央公园的“门”(Gate)都在城市空间;加州北部的跑步围栏,或如日本和加利福尼亚的雨伞则在乡村。在乡村,我们总是首先需要一个人造结构,例如电话杆、马路、桥梁、房屋等等,这样一来你就有了一个参照物,因为在荒野中,你对事物的感知甚少:多宽、多长、多大等等。我做何选择?我的整个生活都围绕着数百种周遭状况:有些项目需要你为特定的地点而展开创作,比如国会大厦或中央公园,而另一些项目,你从一开始就拥有概念和想法,你需要做的是为此找到合适的地点。
▲ 克里斯多和珍妮-克劳德, 《被包裹的德国国会大厦》,图片来源:christojeanneclaude.net
Q:你为什么从不接受委托创作,总是自己承担所有的费用,为什么?
A:因为我喜欢绝对自由地、完全不理性地、毫无理由地去做我喜欢做的事。我不会为任何事情而放弃分毫的自由。无意中,也很幸运的是,我曾经在保加利亚学习了马克思主义,到了西方,我又利用资本主义制度来做自己的作品,我创建了一个公司来实现我们的项目,出售、买回我们的原作。
▲ 克里斯多和珍妮-克劳德,《门》,图片来源:christojeanneclaude.net
Q:珍妮-克劳德在2009年去世,没有她的相伴,一定很不容易。
A:珍妮-克劳德和我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都是1935年6月13日,我们于1958年相遇,那个时候的我们都是23岁。我非常怀念她好辩、好批判的个性,她总是会不断地提问,我没有停止过对她的想念。每当遇到棘手的问题,我总会禁不住想:如果珍妮-克劳德还在,她会怎么看?
Q:你未来的计划是怎样的?
A:我会同时展开多个项目的工作,我之所以这么做因为肯定会得到许可。现在,我正全身心地投入于阿布扎比的“马斯塔巴”项目,这将是世界上最庞大的雕塑,比胡夫金字塔(Pyramid of Cheops [Giza],又称吉萨大金字塔)还要大。但我也有另外一个想法还不能向你透露,与许多艺术家不同,我绝不会接受任何回顾展。我不喜欢回头看,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同时着手诸多其他项目、其他事务的原因。(撰文/Louisa Buck,翻译/Serein Liu)
▲ 克里斯多,《马斯塔巴》Collaged photographs, 图片来源:christojeanneclaude.net
展至9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