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邀稿,访问周俊辉。这已是我年内的第三篇,足以证明这位“有着明星般面孔,却又老成持重”的80后香港艺术家,到底有多红!
其实单看周俊辉的艺术家履历已够亮丽——2003年香港中文大学艺术系毕业,2004年即在中环的商业画廊嘉图举行个展;2008年获Sovereign Asian Art Prize、得中国当代艺术市场第一把胶椅张颂仁垂青转投汉雅轩;2009年获知名品牌上海滩特约创作,在HKArt Fair开幕以真人重组《草地上的午餐》出尽风头。同期更与同门兄弟林东鹏等在北京设立工作室,加上意大利画廊分区代理,中、港、欧半个地球两边走。艺术事业扶摇直之馀,眼看同行被迫迁加租,遂被工厦艺术家关注组同志游说他参与去年香港立法会选举,街头电视,宣扬民主,争取文化权利。虽然输了选票,却成功越过文艺版与新闻版的楚河汉界,让利字当头的主流香港社会,也见识到艺术家不是一定披头散发,议政论事,头头是道。
时势造英雄
艺术在殖民地社会虽然边缘,但在现代化建设中也聊备一格。公共博物馆、图书馆与表演场所,在公厕与菜市场之外,都属政府的公营事业,填补了商业娱乐、歌舞升平以外的文青生活空白。不同于国内当代艺术即是国退民进的商营逻辑;香港艺坛,向来由相对自主的公营机构主导。商业买卖,以古董为大宗。艺术家不是以教书便是以设计为业,鲜有靠出售作品维生。然而九七临近,英殖政府忽然民主,成立了具民选成分的艺术发展局,于是装置、行为、文化身份、独立艺术空间在最后倒数前像雨后春笋。踏入特区时代,全球化的城际竞争加剧─文化地标、创意产业、多姿多彩的城市都生活,倒成了纷扰的政治以外,用以留住精英和资本的诱饵。始议于2004年、现正沙尘滚滚的西九龙文化区,集高铁总站、酒店豪宅与大型文化娱乐场所于一身;Hong Kong Ar tFair更被Art Basel收购;市区重建、高档商场、甚至是想得出来的小资场所,都无不急于以艺术招徕。早于地产市道低迷已相继进驻火炭工业区的火炭艺术家,正是最大的赢家,不仅个人吐气扬眉,还偿了好几代香港艺术家梦寐以求的宿愿,做其全职艺术家。
我常笑周俊辉是天生「大佬」命——不单因为工厦艺术家关注组内,他年纪最小,却当仁不让出选立法会。火炭从2001年只有三几个工作室相濡以沫,增长到超过100个工作室、300多名艺术家。第一代的火炭中坚,像白双全、林东鹏、李杰以及策展人梁展峰、卢家彦,不是已搬离火炭甚至香港,就是已经成家立室,顾得了靠创作养妻活儿,管不了江湖是非。前两年火炭要更上一层楼,从松散组织进化成有限公司。所有兄弟都逃之夭夭,还未成家立室的他,又被推举为主席。不单区内大排档看着他从喝啤酒到叹红酒的老伙计唤他“辉哥”,碰着艺坛内的小辈,眼里也满是像看见偶像的眼神。每年一月举行的工作室开放日,过百个单位之中,周俊辉这边最是人头涌涌,念艺术的、教艺术的、记者传媒、行家买家……好像没来这边就不算去过火炭。今年夏天,他与其他中港艺术家,包括沈少民、孙原、彭禹等参与由芳敏儿策展,于北京仁艺术中心举行的《英雄·本色》艺术展。国内艺术家聊到「限奶令」与「反蝗」虽然讨厌,但常民的日常冲突,在香港艺术家都热衷参与的政治纪念活动中,足以一笔勾销─都是英雄!
这次访问,我们终于可以不谈艺术。我问他信不信命,还是一切都是时势造英雄─他竟向我摊开手掌“连掌纹都是年年在变!”从银行提不出款来,到如今意气风发,刚好一个十年“谁想到?都是见步行步。”
只是他又说“但我很勤力。”这个我当然知道。从为选举背稿,到应付三两几星期内要完成的委约大画,他向来释力以付。见他回复的电邮,许多时都是三更半夜。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拉票到深夜,阿辉送我到关尚智与黄慧妍家渡宿。我在客厅沙发上蒙头大睡,但他却一拼把需提早托运到利物浦双年展的作品《重组「香港——乐在此,爱在此!」》中的108幅将定格重画塑胶彩的原作送给关尚智做后期处理。浮躁的当代艺坛,原来还是有手艺的人最有依靠。
精酿本土口味
大国崛起,温饱之余,都赶着学做个有品味的中国人;殖民地结束,留下来的商人也开始发财立品。艺术家成为各种浮夸派对的座上客,虽未至于肉池肉林,但也处处衣香鬓影。因为在北京呆过,一口地道普通话与美式英语,大小社交场合,披件笔挺的西装,也不结领带,谈吐举止风度翩翩。但周俊辉还是最爱坐镇在火炭,踏双人字拖、穿条破洞短裤,穿插在货车与工人之间。
问他最自鸣得意的日子,原来还是很简单——时针拨回2008年,不再入不敷出,从美术用品老字号湾仔瑞祥走出来,一手拿着画纸,另一只手夹着头盔——有车开、有画画,于愿足已。撰文/梁宝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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