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要有多分裂才会想得出要以自己对战自己?偏偏,村上隆就是一个放不过自己的艺术家。经历过挣扎、有故事的艺术家才能成为好艺术家,不过,好艺术家绝不等于好卖的艺术家。正因为“好”与“好卖”常常被看成是对立的,很多人会自动把村上隆归为“好卖”而漠视他“好“的一类。6月1日,在香港大馆当代美术馆(Tai Kwun Contemporary)开幕的展览”村上隆 对战 村上隆“(MURAKAMI vs MURAKAMI)就站在了种种对立的立场上,为村上隆搭建了对打自己的擂台。
村上隆在大馆赛马会艺方“村上隆 对战 村上隆”展览现场。攝影:Alex Maeland
村上隆(Murakami Takashi),1962年生于日本东京,是最具影响力的当代艺术家之一,其作品用色艳丽,代表作便是那些令人疯狂又愉悦的太阳花。村上隆一直是艺术跨界的宠儿,曾与Louis Vuitton等奢侈品品牌、潮牌如Vans、OFF-WHITE、川久保玲等,以及Pharrell Williams、Kanye West等音乐人合作,将潮流文化及艺术融为一体。本次展览展出逾60件村上隆画作及雕塑,让观者在体验式场景中,感受村上隆的标志性创作及其生活中的矛盾一面。感受”村上隆 对战 村上隆“,一个艺术家的多重身份battle。
“村上隆 对战 村上隆”展览场景 ©村上隆 / Kaikai Kiki 有限公司,版权所有。攝影: Kitmin Lee。Courtesy of Tai Kwun
艺术家村上隆 vs 藏家村上隆
作为艺术家,村上隆因思考形象与艺术的关系而创作 Mr.DOB。在展览里,他表示自己的DOB项目是其处理流行卡通人物和在艺术史留名艺术家的普偏性而创作的作品。1993年,是Mr.DOB于名古屋首次诞生的年份,在1996年的第二届亚太三年展上,村上隆正式通过作品《Mr.DOB》提出《超扁平宣言》,此后的2001年,村上隆在洛杉矶直接以“超扁平“(Superflat)将其个展命名,作品中充斥着日本动漫文化中的二维元素,同时也探讨了战后日本社会中普遍存在的消费主义和御宅族恋物癖现象。
村上隆,《Mr. DOB All Stars (Oh My The Mr. DOB)》,1998年 ©村上隆 / Kaikai Kiki 有限公司,版权所有
“村上隆 对战 村上隆”展览场景。由左至右:《AlUla》,2019,鸣谢:艺术家本人 ©2019 村上隆 / Kaikai Kiki 有限公司,版权所有;《AlUla DOB》,2019,鸣谢:艺术家本人及贝浩登 ©2019 村上隆 / Kaikai Kiki 有限公司,版权所有;《藉口画作:大馆美术馆》,2019,鸣谢:艺术家本人 ©2019 村上隆 / Kaikai Kiki 有限公司,版权所有。攝影: Kitmin Lee。Courtesy of Tai Kwun
村上隆的创作方式运用诸多数码化的技术,譬如今年三月跟流行音乐人Billie Eilish合作创作的音乐动画《You should see me in a crown》。“如果艺术创作全然依赖科技,甚至把科技看成是内容本身,那这艺术品终会过时的。但是,如过你懂得掌握科技并活用它,把它当成协助表达的工具,才不致反倒过来被牵制。譬如说达芬奇的时代,人人都以油画作为一种技术手段,但让画家们在历史中留存下来的不是他们的技术,而是作品本身的内容”,他在接受《艺术新闻》专访时这样说道。
事实上,这次展览的大部份作品都是由艺术家村上隆的得力助手 Shisho 率领团队于场馆里即场绘画而成的。据说,有一次,一块约2厘米长的太阳花花瓣掉落了,团队便重新翻开几米的贴纸,以几秒的时间认出了掉落花瓣的样子,并重新贴上墙面。
“村上隆 对战 村上隆”展览场景。由左至右:《AlUla》,2019,鸣谢:艺术家本人 ©2019 村上隆 / Kaikai Kiki 有限公司,版权所有;《AlUla DOB》,2019,鸣谢:艺术家本人及贝浩登 ©2019 村上隆 / Kaikai Kiki 有限公司,版权所有;《宇宙初生的啼声》,2005–2019,埃尔奧拉皇家收藏 ©2005–2019 村上隆 / Kaikai Kiki 有限公司,版权所有;《727 龍》,2018 ©2018 村上隆 / Kaikai Kiki 有限公司,版权所有。攝影: Kitmin Lee。Courtesy of Tai Kwun
当观众看到花上14年创作而成并首次完整露面的《宇宙初生的啼声》,便会被金碧辉煌的画面慑住,一旁的房间则放满了村上隆的私人收藏。他以“癖“形容他的收藏观:”我收集的艺术品不是很昂贵,但我的收藏癖与日俱增”。房间里有不少为人熟知的名字,包括艺术大师诸如李禹焕、柰良美智、荒木经惟等等。其中,村上隆最爱的是Henry Darger,“他虽是艺术圈的外人,全是自学的,但作品却触动我的心“。“原本以为拥有艺术品,就可陶醉一种极其真实的幻觉之中,以为自己能籍此自由穿越时空,甚至将死亡抛诸脑后“。村上隆这样看他作为收藏家的得著。
“村上隆 对战 村上隆”展览场景。由左至右:《培根:怪兽》,2019,鸣谢:艺术家本人及贝浩登 ©2019 村上隆 / Kaikai Kiki 有限公司,版权所有;《培根:卢西安·弗洛伊德练习,紅和黑》,2017,D.K.收藏 ©2017 村上隆 / Kaikai Kiki 有限公司,版权所有。攝影: Kitmin Lee。Courtesy of Tai Kwun
同一间房间内,亦有与他画廊合作过的Mr.、Madsaki、Diego等来自街头艺术背景的艺术家。今年,也是街头与潮流艺术逆袭艺术圈的一年,在4月香港苏富比春拍特别推出的私人收藏专场“NIGOLDENEYE® Vol. 1”上,Nigo所藏潮流艺术家KAWS作品《The Kaws Album》(2005)最终以1亿港元落槌,KAWS携手优衣库推出联名UT的线下门店遭遇哄抢的视频疯传网络,无疑也成为了另一影响力的明证。
“村上隆 对战 村上隆”展览场景 ©村上隆 / Kaikai Kiki 有限公司,版权所有。攝影: Kitmin Lee。Courtesy of Tai Kwun
对于村上隆这位潮流文化的资深玩家来说,这是否也代表他对艺术未来发展趋势的看法?“艺术圈的观众越来越年轻化,而年轻一代其实不太理会历史,都只顾品牌和个人的历史。我们要认清新的市场是由这群人所建立而成的。同时,回想上两世纪,艺术只属於巴黎的沙龙,冷战时美国大力发展当代艺术改变了局面。到了今天,艺术圈是时候要变革了”。
商人村上隆 vs 穷小子村上隆
村上隆不但在纽约和东京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应对品牌合作的高产量,他更于2006年成立了Kaikai Kiki 画廊。“最近我常常在想一个问题:如何维持我公司的营运,不让它破产,让它持续发展,我赢;它倒闭的话,我输。其实游戏就那么简单,对不?” 村上隆在接受《艺术新闻》专访中突然坦然说出自己的担忧。在场的工作人员都笑了,可能是因为觉得赚了那么多钱的人不应有这样的担忧?“这就是现实。每个月我都在担心工作室会不会破产。动画制作、绘画、新产品、拓展、员工等等全都是钱!”
“村上隆 对战 村上隆”展览场景。由左至右: 《KaiKai》,2019,鉑金箔、青銅,300 × 178.6 × 108.4 厘米 ©2019 村上隆 / Kaikai Kiki 有限公司,版权所有。;《KiKi》,2019,鉑金箔、青銅,241.5 × 179.5 × 117 厘米 ©2019 村上隆 / Kaikai Kiki 有限公司,版权所有。攝影: Guillaume Ziccarelli。Courtesy of Tai Kwun
回想二十年多前,村上隆为艺术圈带来“超扁平“(Superflat),“Superflat“为村上隆带来金钱,而金钱似乎却为村上隆带来外界的批评。“是这样的”,村上隆转了一个语调说:“到了某个阶段,竟然有人问我可否创作以Superflat为风格的雕塑,很笨啊,对不对?Superflat的原意是平面作品嘛。但后来发现,这样的误读其实很有趣”。亦是当年的一炮而红,让村上隆在艺术圈的曝光度一步一步的上升:“艺术圈的运作很多时是富人的游戏。我小时候很穷,然后我慢慢累积自己的本钱,就是如此”。
“村上隆 对战 村上隆”展览场景。由左至右: 《一双偎依著生死秘密的狮子》,2014,Chang Zhang 收藏,鸣谢:高古軒画廊©2014 村上隆 / Kaikai Kiki 有限公司,版权所有;《圆相:香格里拉》,2015,D.K.收藏 ©2015 村上隆 / Kaikai Kiki 有限公司,版权所有。攝影: Kitmin Lee。Courtesy of Tai Kwun
“超扁平”的诞生至今已逾二十多年了,时至今日,社会脉络都已截然不同,村上隆认为这概念会过时吗?“其实不一定的,这词语正被不同人解读而衍生出诸多不同的可能性。最让我担心的反而是社交媒体的兴起,背后由匿名的人控制,亦有很多假新闻的出现,这些都让艺术变得越来越难以生存。”
村上隆在大馆赛马会艺方“村上隆 对战 村上隆”展览现场。攝影:Alex Maeland
玩家村上隆 vs 博物馆村上隆
“这是我这么多年来最好的个展之一”,村上隆这样评价本次的展览“村上隆 对战 村上隆“(MURAKAMI vs MURAKAMI)。“在画廊做展览,我要考虑不同商业因素,而且一心渴望卖出去的。在博物馆的展览则自由很多”。村上隆将这座由 Herzog & de Mueron 建筑事务所设计的美术馆分割成八个部份:强调参与者体验的“超扁平花朵”、“Tan Tan Bo习作”和“宇宙初生的啼声”、基调比较严肃的“法兰西斯.培根”和“圆相”、首次亮相的“村上隆服装”、村上隆的私人收藏及曾在凡尔赛宫展出过的Kai Kai和Ki Ki互外雕塑作品。 玩家村上隆 vs 博物馆村上隆
“村上隆 对战 村上隆”展览场景。由左至右: 《藉口畫作:艺术家,博物館,美术馆》,2019,鸣谢:艺术家本人 ©2019 村上隆 / Kaikai Kiki 有限公司,版权所有;《培根:尖叫》,2019,D.K. 收藏 ©2019 村上隆 / Kaikai Kiki 有限公司,版权所有;《痰痰怪黑洞》,2019,私人收藏 ©2019 村上隆 / Kaikai Kiki 有限公司,版权所有;《藉口畫作:DOB 誕生的秘密》,2019,鸣谢:艺术家本人 ©2019 村上隆 / Kaikai Kiki 有限公司,版权所有。攝影: Kitmin Lee。Courtesy of Tai Kwun
这次展览由大馆艺术主管Tobias Berger与挪威奥斯陆阿斯楚普.费恩利现代艺术博物馆(Astrup Fearnley Meseet)的策展人Gunner B. Kvaran共同策展,是此前在奥斯陆举办的展览“村上隆的村上隆”(Murakmi by Murakami)的延续。“有时候,我不太明白Tobias的决定,觉得他的想法有点笨“,村上隆笑著回想展览的筹备过程打趣说,然后突然提高声线模仿策展人之一Tobias说到,”Takashi,你可以这样那样吗?”村上隆在谈的是其中标榜体验式观展的展厅。
“村上隆 对战 村上隆”展览场景。由左至右: 《藉口畫作:艺术家,博物館,美术馆》,2019,鸣谢:艺术家本人 ©2019 村上隆 / Kaikai Kiki 有限公司,版权所有;《牺牲鮮血》,2019,鸣谢:艺术家本人及贝浩登 ©2019 村上隆 / Kaikai Kiki 有限公司,版权所有;《蓝色生命力》,2012,挪威奥斯陆 Astrup Fearnley 收藏 ©2012 村上隆 / Kaikai Kiki 有限公司,版权所有;《鎌倉時代》,2011,Nick Taylor 收藏 ©2011 村上隆 / Kaikai Kiki 有限公司,版权所有。攝影: Kitmin Lee。Courtesy of Tai Kwun
起初,村上隆不愿意在廉价的帆布上作大型绘画,但成果出来后,发现原来效果可以那么好,“这些与策展人沟通的起落很有趣“。“其实我和Tobias之间的沟通很紧密,在展览筹备这两年来,他会到访我的工作室、展览”。村上隆谈起与这位背景较为制度化的策展人的合作,“不同策展人有不同的想法,我每次都希望跟随他们,因为我很珍惜与策展人分享的过程”。
最终回: 村上隆 胜
说到底,村上隆对战村上隆就是作为品牌的村上隆与私人的村上隆的对决,这也亦非你死我亡的战斗。村上隆在专访中对《艺术新闻》说:“‘我’,会是这场对战的赢家“。
村上隆在大馆赛马会艺方“村上隆 对战 村上隆”展览现场。攝影:Alex Maeland
香港这座每分每秒都在转变的城市对村上隆来说就像是新鲜空气,可以不断去呼吸新的人和事。所以村上隆透露,亦有计划在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设立自己全球的第三家工作室。能否成事,一切言之尚早。但毋庸置疑的是,这场展览定将成为这个夏天最受欢迎的热门打卡胜地之一。(采访、撰文/梁皓然,编辑/翁家若)
村上隆 对战 村上隆
MURAKAMI vs MURAKAMI
香港大馆当代美术馆 01/06/2019 – 01/09/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