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很多中国人熟悉“库哈斯”这个名字,都是因为央视的新总部大厦“大裤衩”。无数人抱怨这座建筑的突兀和难看,简直成了大楼以外的一项全民独立行为艺术。但正是央视大楼让世人了解到了“库哈斯”这个原本就自带光环的名字:普利兹克奖(Pulitzker Prize)获得者,《时代》杂志评选的“全球最有影响力的100人”之一,《Volume杂志》创始人之一, AMO-OMA 事务所的联合创始人,哈佛教授……
而他的儿子托马斯·库哈斯,虽然有一个令人艳羡的姓氏,但是知道他的人还真不多。因为雷姆·库哈斯东奔西跑的工作属性,托马斯·库哈斯没有和他的父亲一样出生在荷兰,他1980年出生在英国伦敦。长大后,他在英国的 MTV 和《TANK》杂志工作,接触了实验艺术摄影,一下子着了迷,搬去美国加州学习继续该专业。毕业后他在好莱坞接了不少摄影摄像的项目,为艺术短片、MV、视频艺术掌镜,自己也指导拍摄过一部短片《Heavy》。而《雷姆》是他执导的第一部长片,他一个人身兼导演、制片、摄影师、剪辑师四项重任,以自己的父亲为拍摄对象,完成了这部时长只有75分钟,却在不少圈子备受关注的作品。
▲ 雷姆·库哈斯肖像,图片版权:AMO-OMA
《雷姆》这部电影几乎就是库哈斯全程独白式的影像信件,对于雷姆,对于托马斯,都是如此。纪录片的表现和叙事形式有很多,但是托马斯·库哈斯显然选择了非常不“建筑”的一种,不同时空的画面和采访,以雷姆·库哈斯的经典语句为分隔,以他的心境变化、设计理念为逻辑链接。雷姆的声音伴着儿子拍摄的一帧帧画面,以在画外音中自己的节奏缓缓道来,诉说着自己内心对解构和建构的理解,用一砖一瓦对外部世界的改变,建筑理念、设计哲学、人生智慧,无所不有,言无不尽,就像对着一个老朋友聊天。
▲《雷姆》,静帧,图片版权:remdocumentary
雷姆的形象大多背光,似乎脱离了画面,离观众更近,他的叙述成为了漂浮的文本,和海岸线、夕阳下的地平线、沙漠的边际一起,串联起整部电影极端个人化的整体表达。除了拍摄雷姆·库哈斯孤身独白之外,本片还记录了不少珍贵而罕见的场景:他和许多合作伙伴对谈,如艺术家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Marina Abramović)、策展人汉斯-乌尔里希·奥布里斯特(Hans-Ulrich Obrist),以及他和已故建筑师扎哈·哈迪德(Zaha Hadid)并肩工作的场景,库哈斯听上去不像人们印象中那样尖锐犀利,也不如独白中的缓慢深刻,而是温和风趣的、精力充沛的。
▲《雷姆》,静帧,图片版权:Tomas Koolhaas
托马斯的焦点时而对准父亲,时而对准父亲的建筑作品;时而又聚焦居住和使用的人们,或是旅程中大自然绮丽的风光,影像如诗,以雷姆的经历串联而成。纽约、北京、鹿特丹、多哈……电影拍摄地点几乎覆盖了雷姆·库哈斯作品所在之地,生活在他作品中的人们,在他身边工作的人们,都出镜接受了采访。建筑不再是没有生气的对象物,而是充满了生命力、地域感和历史性,他作品中的交互性、未来感和人文主义,也通过他人之口而宣。
▲《雷姆》最后一个场景,雷姆·库哈斯在多哈的沙漠中,图片版权:Tomas Koolhaas
负责本片配乐的是美国作曲家莫瑞·希德雷(Murray Hidary),他背离托马斯·库哈斯通常拍音乐短片的口味,选择了大量的弦乐和钢琴,让人们获得冥思一般的体验,沉浸在本片断想式的叙述中。
▲《雷姆》,静帧,图片版权:Tomas Koolhaas
整部纪录片的表达,既像是从他——雷姆·库哈斯的儿子和朋友心中生发出来,又像是一封和观众即时互动、共情的影像信件,深入浅出地讨论。影片中尽可能地避免了过于“建筑化”的表达方式——排除了大量的术语和工作方法展示,也没有展现许多人想要一探究竟的 AMO-OMA 事务所内部的工作细节。但是,这种更人文、更哲学的截面,也让这部纪录片更像一部真正的艺术作品,一个会和无所谓知不知道库哈斯的观众在情感和直觉层面产生交互的人类学切片。这部作品的未来,既是一个感叹号,也是一个问号。
在《雷姆》放映的最后一场,雷姆·库哈斯本人也出现在了现场。电影结束了,两位库哈斯的名字出现在银幕上,父子俩起身向大家致意,观众们如梦初醒,激动地集体鼓掌。(撰文/顾草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