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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行收藏指南:伊莱·布罗德和乌利·希克如何开始收藏?

Nov 15, 2016   Tiqui Atencio
1▲ 提琪·亚滕奇奥的新书《可能、本来、应该拥有:艺术藏家的内部世界》于9月出版,图片来源:The Art Newspaper

收藏家提琪·亚滕奇奥(Tiqui Atencio)的新书《可能、本来、应该拥有:艺术藏家的内部世界》(Could Have, Would Have, Should Have: Inside the World of the Art Collector)于9月正式出版。亚滕奇奥与布罗德夫妇、乌利·希克(Uli Sigg)、玛亚·霍夫曼(Maja Hoffmann)等艺术收藏家同行及读者分享了各自的艺术收藏方式,探讨了收藏品味的培养。专注中国艺术的乌利·希克选择将中国艺术置入艺术与社会的语境,俄罗斯战后艺术收藏家伊戈尔·楚卡诺夫(Igor Tsukanov)的信条是“学会沉住气”,而自身为艺术家的乔治·康多(George Condo)则讲述了自己从毕加索的一幅素描开始的收藏生涯。这些宝贵的经验之谈使得亚滕奇奥的新书成为了一本名副其实的“内行收藏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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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莱和伊迪丝·布罗德夫妇
 Eli and Edythe Broad

身家亿万的美国企业家伊莱·布罗德曾说,收藏“成了一种强迫症,一种癖好”,他原来只买比较老的作品,现在转向了当代艺术——尽管这种转变出现得很晚,并且是在他的妻子伊迪丝的启发下开始的。

用伊莱的话说:“伊迪丝比我早开始收藏。她买了一些版画和素描。”她当时买下了一幅布拉克(Georges Braque)的版画,以及一幅罗特列克(Henri de Toulouse-Lautrec)的海报。“我想买安迪·沃霍尔的汤罐头挂在厨房里来着,”伊迪丝对《纽约客》(New Yorker)杂志说,“但是当时我在想,要是花了100美元买一张汤罐头的画回到家里,伊莱会把我送进疯人院的!”

3▲ 毕加索《怀孕的情人》(Femme Assise),1939年,图片来源:The Broad

事实上正是艺术品的价格吸引了伊莱的注意。“口袋放宽之后,我发觉这东西有点意思了。我1974年买了第一件作品。那是一幅梵高的素描,然后是一幅1933年的米罗,一幅1939年的毕加索。我们沿着艺术史一路走下去。我们想买自己这个时代的作品,因此很快就转向了当代艺术。跟艺术家在一起实在太美妙了,可以了解到他们的想法。我是满世界跑的,无论到哪里,我都会去博物馆、画廊、艺术家的工作室,还会去找别的收藏家。我得到了一种速成式的教育。”

在这个过程中,伊莱得到了许多朋友和顾问的帮助,尤其是 MCA 环球公司副总裁、20世纪艺术大藏家塔夫特·施莱伯(Taft Schreiber)。布罗德通过施莱伯结识了纽约的主要经销商。“到了1980年代初,我们已经很活跃了,和辛迪·舍曼(Cindy Sherman)、杰夫·昆斯(Jeff Koons )、塞·托姆布雷(Cy Twombly)、罗伯特·劳森伯格(Robert Rauschenberg)、让·米切尔·巴斯奎特(Jean-Michel Basquiat )、凯斯·哈林(Keith Haring)、罗伊·利希滕斯坦(Roy Lichtenstein)和贾斯珀·琼斯(Jasper Johns)等人关系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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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斯·哈林《红房间》(Red Room),1988年,图片来源:The Broad
5▲ 杰夫·昆斯《三个球50/50水箱》,1985年,图片来源:The Broad

伊莱对杰夫·昆斯的作品收藏尤其出名。“昨天和今天我都跟杰夫见面来着。我拥有35件昆斯的作品。我买的第一件是漂浮的篮球,《三个球50/50水箱》(Three Ball 50/50 Tank)。然后我收藏了他‘庆典’(Celebration)系列中最初的几件作品。我很幸运,可以那么早得到它们。让我现在去买,我已经买不起了。”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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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利·希克
Uli Sigg

收藏需要用到脑 、心 、胃,三者权重不一定相同,但必然是兼备的 。瑞士商人、前外交官乌利·希克会同意这个说法。乌利向来超前,他在1970年代末成为首个与中国政府建立合资企业的西方人。后来到了1980年代中期,他被任命为瑞士驻华大使。然而这一次吸引他的是中国创造的艺术品,这成为其生活的重心。

7▲ 赵半狄《中国湖C》,2015年,图片来源:randian

在将近40年的时间里,他创造了全世界最大、最庞杂的当代中国艺术收藏。在怀着满腔激情的同时,他的行动是有明确侧重的。对他来说,这是一个理解他所身处的新社会的过程,同时也亲眼见证了一派全新艺术图景的诞生。正如他对香港艺术网站 Ocula 所说:“我是个天生的研究者,幸运的是我有能力买下自己的研究成果。我在中国的身份是商人和外交官,因此我总是能够把作品放入到语境中,不只是在艺术里,也在中国社会里。”

8▲ 乌利·希克在邵帆的绘画《月兔》旁,摄影:Karl-Heinz Hug,图片来源:M+

但是他告诉我,要想做一名高效的收藏家,一个人必须同时运用自己的情感和理性。“有侧重点并不表示这是完全理性的,只是一个深思熟虑的过程。这里面同时也包含着直觉。事实上如果没有好的直觉,你永远不可能建立一个好的收藏。你的本能会对一些打动你的特殊视觉符号做出反应,尤其是在一开始。但如果你是一个成熟的藏家,那么思考也会很重要,你需要考虑得更周全。即便是我们所说的直觉也应该加以分析。“比如为什么我们喜欢这个,不喜欢那个呢?到了一定时候,你需要开始反思你的直觉——纯粹的本能反应本身可能是错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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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戈尔·楚卡诺夫
Igor Tsukanov

伊戈尔·楚卡诺夫是全球首屈一指的俄罗斯战后艺术收藏家。他的收藏包括了约50位艺术家的逾400件作品。和希克相像的是,他以一种机构的姿态进行收藏,完全采用系统的方法。不过,在刚开始的时候,他也是非常饥渴和急躁的。

“2000年在纽约,我从我的朋友阿纳托利·贝克尔曼(Anatoly Bekkerman)那里买到了第一件艺术品,他是1970年代从莫斯科移居纽约的经销商。那个时候我想要快速建立起一个收藏,因此两年里买了35到40幅画,全都是20世纪初的俄罗斯艺术。但是我很快意识到,高水平的东西都在博物馆里,相比之下我买的都是二流甚至三流的作品。”自此,伊戈尔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兴趣点,决定侧重20世纪下半叶的俄罗斯艺术。他一丝不苟地执行了这个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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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利亚·卡巴科夫《假日1号》(Holiday #1),1987年,图片来源:The Tsukanov Art Collection

“我原来是搞科研的,因此会从科学的角度去看待问题。我认定了自己的目标和方法论,明确了我的资源——我能拿出多少钱去实现这个目标?我专注于购买没有被博物馆看上的所谓‘地下’艺术。通常这种作品都是由外国人带出俄罗斯的,尤其是记者和外交官,尽管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把作品带出国是非法的。”

“到了2005年前后,这类艺术有市场了,价格开始涨。多数作品都在欧洲、亚洲和美国。”伊戈尔会从专营俄罗斯艺术品的精品拍卖行 MacDougall’s 买一些东西,不过多数重要藏品都是没有进入公开市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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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维特拉娜·科皮斯蒂安斯基(Svetlana Kopystiansky)《故事》(Story),1989年,图片来源:The Tsukanov Art Collection

“我只能去搜寻持有作品的人,基本上都是1960、70年代在莫斯科的退休外交官,我会跟他们做交易。我在波士顿遇到过一位女士,因为间谍丑闻两次被逐出莫斯科。她在那里总共生活了15年,有三、四十件东西被我买下了。”

伊戈尔虽然起初是一个草率的藏家,但已经能够沉住气,有时候会为了得到一件合适的作品等上几年。他不仅在追踪潜在收购目标时注重科学,还在买下什么、放弃什么的决策上十分循规蹈矩。“我用来摆放作品的空间有限,所以需要精挑细选。我买的都是对这个收藏至关重要的作品,时间最晚到1990年代。我不会仅仅因为喜欢而买下某件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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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亚·霍夫曼
Maja Hoffmann

玛亚·霍夫曼是一位瑞士制药商继承人,一位“艺术促进者”、鲁马基金会(Luma Foundation)创始人,她至今还保存着20岁左右的时候沃霍尔给她拍的宝丽来相片,但可惜的是,她错过了沃霍尔为她绘制肖像的机会。为此她给出的原因是羞怯。“他想给我画像,但我觉得我不是那么重要的人物。他还要我爷爷出2.5万美元——那时候是很大一笔钱 。”

玛亚放弃了那一宗购藏交易,但这并没有打消她拥有当代艺术的念头,她对收藏的热情就是那时候燃起的。除了沃霍尔,她在纽约还结识了让-米切尔·巴斯奎特 、朱利安·施纳贝尔(Julian Schnabel)、大卫·萨利(David Salle)、弗朗 切斯科·克莱门特(Francesco Clemente)等艺术家,买了他们的作品,此外还有一些与经销商玛丽· 布恩(Mary Boone)有往来的艺术家。如今她已经是国际舞台上最活跃的当代艺术资助人之一,对收藏家这一身份怀有一种复杂的情感。“我并不是特别想拥有东西,” 她对《W》(W Magazine)杂志说,“ 那不是我关注的,我想要促成一些事情 。”

13▲ 玛亚与艺术家朋友 Edit deAk、Izhar Patki 在纽约街头,1992年,摄影:Christian Kryl,图片来源:W Magazine

她自称是一位艺术世界的异议者,《W》杂志称她是极具影响力的艺术世界推动者,但多数人没听说过她。“作为一名活动家—慈善家,她宁愿在幕后工作,一头扎进实实在在的艺术创造过程中去,”杂志写道。文章还引用其好友让·皮格奇(Jean Pigozzi)的话说:“她是非凡的艺术项目的制作人,要是没有她,那些事就成不了。她有钱,有活力,而且什么都是亲力亲为 。”

14▲ 弗朗切斯科·克莱门特(Francesco Clemente)《霍夫曼肖像》,约1985年,图片来源:W Magazine

利亚姆·吉利克(Liam Gillick)则从艺术家的角度出发证实了这一点,他说:“她想做更多的事,比任何人都多,但这跟她的个性是一致的。她不断在追求想法和对话,总是希望知道‘这件作品与你的思考和发展契合在哪里?’这正是一个为艺术家争取时间的收藏家应有的品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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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康多
George Condo

不同于一向乐意与公众分享其收藏的达明·赫斯特(Damien Hirst),乔治·康多在收藏方面很低调。“我通常不会谈论这个,除非是朋友。不过我希望大家知道我是如何进入这个疯狂的市场的。”

“我买第一件作品是在1985还是1986年。拉里·高古轩(Larry Gagosian)在纽约西23街有间画廊,他在内室有几幅毕加索,其中一部分是来自海伦娜·鲁宾斯坦(Helena Rubinstein)的收藏。我说:‘我太爱这些疯狂的素描了 。’ 他说:‘ 真的,你喜欢这个?拿走吧。我们做个交换。’于是他就把画从墙上摘下来,我就这样拿着一幅毕加索素描走了。我觉得这很酷,之前我从来没收藏过任何东西,我现在想了。我胳膊下夹着毕加索在街上走着。回到酒店,我把毕加索放在一张椅子上,打电话叫凯斯·哈林来看。那是一幅1943年的素描。至今还在我这里,很妙的一张雕塑头部素描。那是我的第一件藏品。

“6个月后拉里选了我的一张画作为交换,挺大的一张立体主义风格作品。当时我在纽约和巴黎两地生活,就把素描带回巴黎了。我为它配了一个很漂亮的18世纪金画框。凯斯过来看过;让-米切尔·巴斯奎特也来我的巴黎公寓看过它。我们都很喜欢这件作品。后来在巴黎,我产生了再收一些东西的想法。很有意思 。”

16▲ 乔治·康多《毕加索记忆》(Memories of Picasso),1989年,图片来源:Frac Île-de-France Colle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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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治·康多《花园里的人》(Figures In a Garden),2010年,图片来源:Collection Laura and Stafford Broumand

“我弄到了一张毕卡比亚(Francis Picabia),一张沃霍尔的布面油画,上面是杰奎琳(Jackie)和肯尼迪的头部,上有两个署名,写着‘致 Florence’。我还得到了一幅勒内·马格利特(René Magritte)的素描,画的是一匹马和一块漂浮的石头。于是我就慢慢建立起了一个收藏。我跟布鲁诺·比绍夫伯格(Bruno Bischofberger)做过交易。有一次我通过这种方式得到了一幅很大的沃霍尔,一幅漂亮的巴斯奎特。此后我就一直在收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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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斯坎达和法蒂玛·马利基
Eskandar and Fatima Maleki

埃斯坎达·马利基在1996年用了一些巧妙的谈判手段,拿下了他和法蒂玛的收藏中极具代表性的藏品:格哈德·里希特(Gerhard Richter)作于1990年的《抽象画(725 – 4)》(Abstraktes Bild [725 – 4])。和生活中的很多事情一样,时机是关键。“当时是巴黎国际当代艺博会(FIAC)的最后一天 ,马丽安·古德曼的那件作品还没有出手,”他回忆道。“然而,显然此画是很特别的,有着非同寻常的来历。里希特本人很喜欢它,曾经把它留下来,放在自己家里。”

▲ 格哈德·里希特《抽象画(725 – 4)》,1990年,图片来源:gerhard-richter.com

5年后,他打算把画卖了,于是委托给了古德曼和安东尼·多菲(Anthony d’Offay)共同打理。“那是最后一天的最后一分钟,我们去跟马丽安谈。那个时间点是一个绝佳的谈判时机,就是在艺博会的最后关头。我对她说,‘想想你要把这运回纽约去,要花多少钱啊。’”

法蒂玛接着说:“他还在没完没了地讨价还价,我就说,‘你可真是把你的伊朗人 底子给露出来了。’到最后他还到了22万美元 。那可是天文数字。”的确很贵,但他们得到的是一幅传世之作。正如苏富比资深当代艺术专家伊莎贝尔·帕格曼(Isabelle Paagman)在2016年1月所说:“1989年、1990年的里希特是最难得的……那个时期的作品超过一半在博物馆里 。”

帕格曼是在马利基夫妇宣布下月将此画上拍后说出那番话的。画作估价是1400万到2000万英镑,有望以突破上线的价格成交,也就是说将达到马利基夫妇20年前出价的近150倍。然而他们在即将开拍时突然决定撤拍。(撰文Tiqui Atencio 翻译/经雷)

“讲故事的人”约翰·伯格90岁了

11月5日,英国艺术批评家、作家、画家约翰·伯格(John Berger)迎来90岁生日。作为一名高龄文字工作者,伯格丝毫没有放慢思考与写作的速度,依然笔耕不辍,伏案写作。近期,伯格又有好几本新书出版面世。比起“艺术评论人”的头号,伯格更愿意称自己为一个“讲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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