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在欧洲,“难民危机”正是一个热点话题,对城市内临时居所的思考也快速在西方世界萌芽。仅2015年,超过一百万的移民和难民越境进入欧洲,在各国疲于应付大量人口涌入的同时,危机也被点燃——欧盟在如何最好地安置移民人口这个议题上产生了严重分歧。
日前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开幕的展览“无安全感:追溯流离失所和避难之地”(Insecurities: Tracing Displacement and Shelters)以艺术、建筑及设计等不同学科的眼光检视了边境、避难所、营地城市这些颇具争议的概念,对“流离失所”(displacement)的状态作出了辩证性的解读。
▲ 托拜厄斯·汉斯勒(Tobias Hutzler )《尼济普 II,集装箱营地》(Nizip II, container camp),2014年,图片来源:MoMA
“无安全感”的策展人、来自 MoMA 建筑与设计部的肖恩·安德森(Sean Anderson)告诉《艺术新闻》:“现在,成千上万的人正在试图穿越战乱国,在极度危险的土地上前行,为的是找到一个避难所。对于那些没有‘证件’的人来说,旅途的危险程度在国际边境中极速升级。因此,在国家与大洲的边缘,无国籍人士滞留在一个存有飘渺希望的幻境,他们或在由废物堆砌的非正式居住区内觅食,等待着搭乘破旧的渡船,或被移民拘留中心和大型难民营无限期扣留。”
▲ 泰迪·科鲁兹《激化当地人:60英里的跨边境城市矛盾计划》(Radicalizing the Local: 60 Miles of Trans-Border Urban Conflict Project),2008年,图片来源:MoMA
▲ 泰迪·科鲁兹《激化当地人:60英里的跨边境城市矛盾计划》(细节),2008年,图片来源:MoMA
在历史上,表现移民问题的作品通常以纪实摄影为主要手段,例如在此次展览入口处呈现的罗西亚·兰格(Dorothea Lange)的《年轻的母亲,一位移民,加利弗尼亚》(Young Mother, A Migrant, California, 1937),通过直观的图像表述,以及对单一个体情绪的定格与放大,兰格将移民人口的群体性特征——落魄、忧郁——带到她的观众面前。由于大部分展品不具备纪实人物摄影这样速效的感染力,策展人从这些作品关注的观念问题上出发,把展览分为了三个部分:“边境”(Borders)、“避难所”(Shelter)和“营地城市”(Camp-Cities)。
展示的作品包括宜家(IKEA)与联合国难民署(UNHCR)合作研发的“更好的避难所”(Better Shelter)模块化应急结构、建筑师泰迪·科鲁兹(Teddy Cruz)的设计稿、艺术家亨克·维尔德舒特(Henk Wildschut)的摄影,以及蒂凡妮·钟(Tiffany Chung)与里纳·塞尼·卡拉特(Reena Saini Kallat)的装置作品。
▲ 布伦丹·班侬(Brendan Bannon)《达达阿布难民营地区的伊佛-2》(Ifo 2, Dadaab Refugee Camp),2011年,图片来源:MoMA
▲ “更好的避难所”原型:伊拉克库尔德地区埃尔比勒(Erbil)西部的卡沃格斯科(Kawergosk )难民营室内,摄于2015年,图片来源:MoMA
边境:被封锁的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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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边境被用来阻挡人口流入,它便成了有强制力的暴力工具,而“我们”与“他们”对立的概念也在无形的区域划分中产生。以“边境”为主题的作品把国家主权领土流动性作为检视对象,例如赛薇亚拉·西蒙斯(Xaviera Simmons)的船舶摄影装置作品《超级未知》(Superunknown)以船舶比喻移民群体,用海洋航行影射路途的险恶。这个装置包含40余幅艺术家收集的载满移民的船舶图像,西门把这些照片从地板到天花板平铺开来,占满整个墙壁,希望将同一题材的照片作为文件或者收藏看待,以产生新的意义。
▲ 赛薇亚拉·西蒙斯《超级未知》中的部分摄影作品,图片来源:hyperallergic
同样是装置作品,里纳·塞尼·卡拉特的《编织年鉴》(Woven Chronicle, 2011/2016)用制图学手法展示了一幅由电线和喇叭编织而成的网格状世界人口移动地图。每一个线条代表着一条移民路径图,因而充满了政治意义与苦难。
▲ 若娜·赛妮·卡拉《编织年鉴》(局部),2011/2016年,图片来源:Vancouver Art Gallery
这些线条/通路在作为运动途径的同时也是运动的障碍,这样的组织结构突出了自相矛盾的社会现状——在世界联系越来越紧密的同时,我们面临的是停滞不前的移民法案、封锁的边境,与对待难民的偏见。在这个网内贯穿着多种声音:高频电流、深海之音、低声哼唱、防空警报等,音效也将平面图转变成层次结构丰富的整体,迫使我们去思考人口被迫流动的影响。
避难所:无安全感的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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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国1951年颁布的《关于难民地位的公约》 宣布:避难所是一项基本人权,是作为保护难民和寻找庇护所之人的一种形式。但是避难所的意义、功能,以及提供者的动机却不能在危急情况下自圆其说。荷兰摄影师亨克·维尔德舒特(Henk Wildschut)用照相机记录在法国加莱港(Calais)附近临时以手工建造的营地建筑,即所谓的 “加莱丛林”(Calais Jungle)。
▲ 亨克·维尔德舒特《法国加莱的临时避难所》(Makeshift Shelter in Calais, France),2009年,图片来源:henkwildschut.com
居住在这个营地里的难民大多来自伊拉克、阿富汗、巴基斯坦、索马里、苏丹和尼日利亚,他们企图通过加莱港或者欧洲隧道公司(Eurotunnel)的列车进入英国。在等待时机的同时,他们在这里建造了类似帐篷的临时居所。摄影师并没有在任何作品中纳入人物的身影,但照片却给观者一种即刻的熟悉感,间接让他们与居住者的不适产生深层的对话。
营地城市:难民归属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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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大的几个难民城市——肯尼亚的达达布(Dadaab)与卡库马(Kakuma)、埃塞俄比亚的多洛阿多(Dolo Ado)、黎巴嫩的夏蒂拉(Shatila)、约旦的扎泰里(Zaatari)——人口总量已经超过一百万。“营地城市”展区的艺术家与设计师们关注难民们应归属何处。
▲ 蒂凡妮·钟《寻影于废墟碎石》,2014年,图片来源:MoMA
越南裔美国艺术家蒂凡妮·钟(Tiffany Chung)的装置作品《寻影于废墟碎石》(Finding One’s Shadow in Ruins and Rubble, 2014)是一件关于叙利亚内战带来的城市破坏与难民危机的大型诗意肖像。带有叙利亚当代城市废墟的灯箱以随意的方式摆开,形成一片混乱的城市景观与对破灭整体的凄美冥想。
▲ “无安全感”展览现场,图片来源:MoMA
“无安全感”属于 MoMA 已经建立的“公民与国境”课题项目的一部分,该项目旨在运用 MoMA 馆藏来鼓励观者对移民、领土以及迁徙的历史背景进行探讨。与过往的其他大型展览相比,“无安全感”更重视以文字解说来传达艺术、建筑及设计作品背后针对社会问题所提出的理念及解决方案,由此把博物馆空间转换成了一个激发思考与更深研究的场所。(撰文/吕斯乔)
无安全感:追溯流离失所和避难之地
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 | 展至2017年1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