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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艺见 | 经傲:洋葱炒到几分熟

Feb 21, 2025   陈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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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陈元
编辑  杨曜
像是马鞭,像是拂尘,也像是某种空间能量的清洁仪——这根延展四五米远的长棍上绑着一扎黑色毛发,一下下扫起台面上的沙粒。《沙弥思老虎》出现在星美术馆零度雕塑计划第一期“经傲:神游”展厅的入口位置,和扫帚擦过水泥地时一样,它发出的声响带有某种原始而粗粝的质感,在整个地下展厅里空空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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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傲,《沙弥思老虎》,2024年,图片致谢艺术家与魔金石空间

你无法用雕塑范畴内既定的观看经验去了解经傲的作品,通常来说,这个过程更像是一种物人关系的重整,但经傲的作品本质上是关于“超物性”的觉知和感受。她会把日常的材料、声音、身体或物件运动的过程解构,让零件与零件碰撞出迥然于其使用范畴的特质。相较于当下以辩证思维为主导的艺术生产模式,经傲的创作更倾向于一种侧重偶然性的表达,“这个过程有点像占卜,用身体去探测万事万物的能量,这也是我了解自己以及与世界发生关系的方式。”
经傲描述自己的创作状态像是“光着脚在森林里游荡”,“带有绝对的敏感度与觉知”,陶泥为土、树枝为木、铁丝是金、动态生发的可能性是水,几相结合,物质转化过程便成为精神显形的通道,将自己的身体作为连接天地人三界的垂直轴则是萨满教义,经傲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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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家经傲在工作室,摄影/©宛超凡

 

土与物质

 

与时下普遍青睐工业材料的年轻艺术家不同,经傲对材料的选择有种本能的“接地气”感,她刻意回避塑料、合金或3D树脂等“高科技”材料,作品中作为座基的材质包括但不限于石头、陶瓷、泥巴……去构建这种想象不难:你走在泥地上,遇到形状奇特的顽石一块,你蹲下来想把它捡起,但你发现了石块周遭干枯的植被、细软的沙粒、自然脱落的鹿角或徒然断掉的木枝。这一刻你忘了你是在展厅里面对作品,身体的感知纷纷上涌,连带着一种北方特有的萧瑟。毕竟一次观察就是一次介入,经傲搭建出来了某种蛮荒之地,“经由我的身体所做出来的东西,它才能把我的能量传递给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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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傲,《哼的咳嗽》,2023年,图片致谢艺术家与魔金石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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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傲,《妖魔药丸》,2023年,图片致谢艺术家与魔金石空间

在她的创作逻辑中,材料是有灵性的,比如在魔金石个展“一个蒜一个坑”呈现的作品《哼的咳嗽》中,她把妈妈种植失败的葫芦绑在鱼钩上,鱼钩又挂在邻居家自然死亡的树条上,辅以珊瑚、陶瓷,扭曲成一个比人还高的大问号,以此打开物与物之间彼此叙事的可能:谁在哼?谁在咳嗽?语气词的咳嗽声是怎样的?《妖魔药丸》则既不妖魔也不像任何药丸的样子,它更像是一个巨大的陶泥鞋套,铁丝网伸出兜着五彩的糖豆或金属质地的木鱼。至于展览同名作品《一个蒜一个坑》则像是一枚原始的乐器,金黄色铜片被弯折架在手腕粗的圆木桩上,绷着一根根琴弦,好似即将有无形的玉手纤纤去拨弹。《干草车》中则用到了银杏核,被绷紧的马毛网在了羊皮袋里,轻轻旋转就有果核滚动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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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傲,《一个蒜一个坑》,2023年,图片致谢艺术家与魔金石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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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傲,《干草车》,2023年,图片致谢艺术家与魔金石空间

经傲偏爱粗粝材质的故事性——当然了,其故事的本质是一种远古的呼唤——“我更关注材料本身的特质。比如泥土是会呼吸的,它有自己的生命力”;木头是安稳可靠的;沙与石也各有特质,一并放在作品里,会让自然物本身产生交流。在经傲看来,工业文明的演进除了带来便利之外,更多也体现出一种与自然割裂的生存状态,这种对科技的叛离甚至可以拓展到她生活的各个面向,她仍然爱捡破烂,喜欢各种形状不规整的小玩意儿,“如果现在有马车,我绝对会骑着马出门上街。”

 

 风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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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傲,《栗子树》,2022年,图片致谢艺术家与魔金石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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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傲,《拐角》,2022年,图片致谢艺术家与魔金石空间

 

相较而言,在神秘学生命四元素中,“风”是更具有理性逻辑倾向的元素,它被理解为一种跨越物质与非物质边界的力量,是一种开放、流动的思维体系。从中央美术学院退学后,经傲先在伦敦大学金史密斯学院学习纯艺术,后又进入皇家艺术学院学习表演艺术,但她坦言:“我所有作品的知识构建基本上没有艺术史的东西。”她的创作过程并非遵循预先设定的逻辑框架,而是更倾向于一种“随机性”和“直觉”。
在星美术馆的个展筹备过程中,经傲经历了一个月的工厂驻留,跟随厂里工人们的作息来赶作品,但是到了开幕前几天作品进场,“感觉不太对,我就把作品都推翻了,最后一件都没用,相当于是在现场又重新做了。”克劳德·列维-斯特劳斯(Clande Levi-Strauss)在《野性的思维》中强调艺术创作的方式可以被看作是科学家式与修补匠式(bricolage)的融合,一些科学家风格的艺术家通过充分掌握美学风格(即结构),在此基础上寻找合适的事件(即偶然性或说机遇)来进行创作;而另一些艺术家(比如“原始艺术”的创作者们)则更像是修补匠,他们先是受到某些具体事物的启发,随后试图为该具体事物寻找合适的结构,以将其永恒化。在这一过程中,这种“机遇”是被内在化的,更强调了结构的重要性。很显然,经傲更靠近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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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经傲,《聚团》,2024年;右:经傲,《神游》,2024年,图片致谢艺术家与魔金石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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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经傲,《假板凳》,2024年;右:经傲,《远行》,2024年,图片致谢艺术家与魔金石空间

但若以西方近现代思想文化为背景、以宗教学的发展为线索,倒可以索骥出经傲的艺术语言。她擅长把钢丝处理成框架或神经突触般的网兜,这令人想起蒙古萨满制作“翁衮”(ongon,蒙古孛额信仰源于母系氏族社会制度崇拜“翁衮”,即亡者灵魂的栖息之物)神像时,用金属丝固定毡、皮、布和动物毛发的传统。而萨满惯用的法具如神鼓、锣锤以及铜镜等,在展览中倒也可窥见几缕残影(如《聚团》《神游》《远行》),经傲相信前世自己和萨满教有所关联,所以物件在她面前褪去了物性而将展现其神性。在这种逻辑中,经傲的艺术实践实际上构建了一个独特的理论框架,即在物质与非物质、理性与非理性、个人经验与集体记忆的边界地带进行自己的实践,把个人经验、材料的生命性以及精神仪式整合进去。虽说观众的在场和感知在作品中扮演着关键角色,但经傲并不期待逻辑上的全然贯通,“有时候,一件事做到百分之八九十就已经非常圆满了。我需要在生活和个人经验中不断把握事情的‘度’,就像你在家做饭,你要知道那洋葱炒到几分熟时味道是最好的。”

 

生命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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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傲,《支支吾吾》,2024年,图片致谢艺术家与魔金石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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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经傲,《俊俏胡子》,2024年;右:经傲,《招财树》,2024年,图片致谢艺术家与魔金石空间

 

当我们再去拆分经傲作品中所使用的元素,就将看见那些动物皮毛所指涉的内在。经傲说“材料作为条件”,每一种动物材料都携带着特定的特性和记忆,豪猪刺坚硬,所以用做针尖儿(《招财树》);马毛绵韧,所以用来绑成一扎径直悬挂(《俊俏胡子》);而猫毛细碎,可以团做一个布垫子或直接消失在作品里(《招财树》《支支吾吾》)。
更有趣的是,动物材料绝不比人工材质更具可塑性,皮毛刺本身具有的媒介自反性将作用在人的制作过程中:换句话说,豪猪的尖刺和它的柔性并不能分离,因为只有人在将其温柔地戳入小孔时,它才能展现其尖锐——若反之以刚硬对待,它就会折断——认识物的方式就是直面物质的属性并与之博弈。
经傲说自己养猫后与外界的关系变得更为柔软。三只猫和她同栖于工作室里,在她创作的时候各不相扰,直到休息时间才会绕至身边轻蹭她裤腿。使用猫毛,不过是再自然不过的、和自然沟通的一种方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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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傲的猫在工作室,图片致谢艺术家

更进一步去看,正因毛皮不是人造物,它们具有自身的能动性和生命力,她作品中内涵的野性才能全然展开。在星美术馆“神游”展期末尾,由于《沙弥思老虎》经久的翻转,几根相连的木棍终于承载不住马尾的离心力而塌折变形,经傲把它们重新整合,“最后地台上沙子的轨迹已不是你当时来看的样子,它们变得完全不同了。”虽非由材质本身引发的腐朽过程,但这冒出来的“不可控性”给经傲带来了更大的期待——她期待捕获这样的随机性,就好像她对一切材质所具有的特性都有了解的欲望一样。

 

水向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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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傲,《错过的相遇》,2021年,图片致谢艺术家与魔金石空间

经傲擅长在作品里用声音构造,将听者一把拉回到某种场景中去。曾在北京魔金石空间展出的作品如《错过的相遇》《均衡的当下》被艺术家在作品集中归于“声音”(sounds)的范畴内,实际上声音由动态雕塑经由机械装置碰撞自然产生。再早一些的作品如《朝露》,木球依次敲过玻璃杯如新型编钟;在《错过的相遇》里,经傲在阿那亚艺术中心的环形阶梯剧场中间搭了一片铝做的棚,水从天上滴落,创造出雨声淅沥的梦醒时分。
甚至在她不发声的装置中也常常藏匿着乐器的零件,比如《一个蒜一个坑》中的琴弦、《走吗》中用牛皮撑起的类鼓面,桌腿弯成高尔夫球杆的架势,随时要自行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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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傲,《走吗》,2024年,图片致谢艺术家与魔金石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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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傲,《抓住了一点》,2024年,图片致谢艺术家与魔金石空间

这些作品呈现出的僵持张力让人不禁思考经傲是如何勇猛精进,但事实上她非常内向,留学期间的独处让她习惯孑身一人,那时她常溜去伦敦大学亚非学院的三楼图书馆看书,大多是经文古籍。她喜欢艾格尼丝·马汀(Agnes Martin)用近乎禅宗的方式,将内在的微妙情感通过极简主义绘画镜像般地呈现,“每个人对艺术作品的理解与欣赏是不同的,马汀说就是我这个花放在桌子上,我们两个都觉得它美,但是我们觉得它美的方式、角度和原因都是不一样的。”现在回看,虽然采用的形式截然不同,但她也同样试图捕捉这些流动的审美观;她所讲“内在感知的外化”又和符号论美学理论家苏珊·朗格(Susanne Langer)关于艺术作为“感情的客观化”遥相呼应。经傲援引了《金刚经》里的一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这和她不时重读的《红楼梦》也有相似的底色,贾府连带着其中人物的兴衰命运,倒很像无常与永恒的对立统一。
退出展厅时,我们又抬头看了一眼高悬在头顶的《咿咿呀呀》,那是一枚肉眼可见的“拨浪鼓”,羊皮绷着鼓面四周是刺出来的铁钉,木球往返敲出不怎么清脆但绝对醍醐的“咚”“咚”声,让人疑心是《盗梦空间》里不断旋转的陀螺——“‘神游’这个词就是说你在做梦,但是你非常清晰明了地知道你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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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如沙的格尔尼卡》在M+相遇,在无常与循环中生发信任与关怀

一顿饭、一封信、一首歌、一朵花——这些平凡的东西在艺术家李明维的创作中都被用作联系陌生人的“礼物”。1964年出生在台北的他属于在1990年代开始创作参与式作品的先锋一辈。在耶鲁大学修读艺术硕士的时候,他因为在陌生的环境倍感孤独而发起了《晚餐计划》(1995年),在校园内贴了几百张告示邀请有心人一同共进晚餐,而后抽签选出了30位,根据他们的饮食要求准备一顿中餐,以真诚的款待和食物作为建立信任和情谊的媒介。这个计划成为了延续至今的经典作品之一,而李明维在毕业后的创作都持续利用日常生活的不同环节和物品制造机遇、邀请和场景,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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