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布鲁姆斯伯里群体的灵魂人物,去世60年后才有了首次个人回顾展
Sep 18, 2024
人物
瓦妮莎(史蒂芬)贝尔在为罗伯特·塞西尔夫人
图片致谢伦敦泰特美术馆 ©️Tate Archive
伦敦考陶尔德美术馆(Courtauld Gallery)正于五月至十月举办英国现代艺术先驱、极具天赋的女画家和设计师凡妮莎·贝尔(Vanessa Bell,1879-1961)的个人展“现代艺术先驱”(A Pioneer of Modern Art),以纪念 100 年前这位伦敦最具创新精神的艺术家之一。贝尔同时也是布卢姆茨伯里派(Bloomsbury Group)和欧米茄工作室的创始人之一、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Virginia Woolf)的姐姐。她曾一度被人们所遗忘;她的艺术和个人生活总是被神秘感和矛盾所笼罩——这一切无不令人着迷。这也是美术馆首次公开展示馆内收藏的一些凡妮莎·贝尔的作品。展出的作品包括油画,如她的成名作《对话》(A Conversation)、木刻、纸本作品以及她为欧米茄工作坊(Omega Workshops)所做的纺织品设计等。
瓦妮莎·贝尔,《对话》,1913-1916年
图片致谢考陶尔德美术馆与瓦妮莎·贝尔遗产
凡妮莎·贝尔出生于维多利亚时代伦敦的一个中上层文学家庭,是文学评论家莱斯利·斯蒂芬爵士(Sir Leslie Stephen)与朱莉娅·斯蒂芬的长女。家中除了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还有同父异母的一个姐姐以及同母异父的三兄妹。贝尔早年就开始显现出艺术天分。17岁那年,贝尔开始在阿瑟·科普艺术学校(Arthur Cope’s School of Art)学习绘画,后又在1901 年至 1904 年间于伦敦皇家艺术学院师从画家约翰·辛格·萨金特(John Singer Sargent)。
1904年,贝尔在父亲过世后与弟妹们搬至伦敦布卢姆茨伯里的戈登广场46号。在这里,她与弟弟索比·斯蒂芬(Thoby Stephen)开始在每周四举办作家聚会。“周五俱乐部”(The Friday Club)——也就是后来的布卢姆茨伯里派——的成员大多是索比在剑桥大学读书时结交的青年艺术家、作家和知识分子,其中包括妹妹弗吉尼亚·伍尔夫和弟弟阿德里安·史蒂芬,贝尔的丈夫、艺术评论家克莱夫·贝尔(Clive Bell)、小说家E. M. 福斯特(E. M. Foster)、作家李顿·斯特雷奇(Lytton Strachey)、文学和艺术评论家罗杰·弗莱(Roger Fry)、画家邓肯·格兰特(Duncan Grant)以及经济学家约翰·梅纳德·凯恩斯(John Maynard Keynes)等。他们谈论自己的作品和想法、讨论艺术界和文学界的实事,并一起组织展览。在这个富于实验、反抗精神和自由主义的氛围中,布卢姆茨伯里派成员创造了一些英国现代主义中最为杰出的作品;他们的观念对于英国文学、美学、评论和经济学的发展造成了深远的影响,对于女权主义以及和平主义的推动也有着不可忽视的贡献。
布卢姆茨伯里派创作的查尔斯顿的壁炉细节
图片致谢©️ Chatham St. House
瓦妮莎·贝尔为弗吉尼亚·伍尔夫所著《达洛维夫人》(1925 年)、《普通读者》(1925 年)和《到灯塔去》(1927 年)设计的封面,霍加斯出版社早期版本
1910年代对于贝尔的艺术创作来说象征着一个全新的时期。1910 年,她参观了由罗杰·弗莱策展的英国首次大型后印象派画展“马奈与后印象派”。受马蒂斯、毕加索、塞尚、梵高等印象派和现代主义艺术家的启发,贝尔的绘画开始转向抽象主义。当时,英国的艺术还未摆脱学院派的影响——贝尔力图打破维多利亚时代的叙事绘画传统,尤其是关于女性传统观念的论述。她开始在作品中大量运用鲜明的轮廓、简化的形状和大胆的色彩,这种创新实验在她这个时期的诸多作品中得到体现——其中包括弗吉尼亚·伍尔夫的肖像(“Virginia Woolf”, 1912 )、《梭特兰海滩》(Studland Beach, 1912)、《抽象绘画》(Abstract Painting, 1914 )、《浴缸》(The Tub, 1917)等。此外,受到丈夫克莱夫·贝尔“有意味的形式”(significant form,1914)艺术理论的启发,贝尔的绘画开始致力于将形式、色彩和构图置于主题之上。这和她的一些少数留存下来,明显还带有古典主义色彩的早期作品——如《冰岛罂粟》(Iceland Poppies, 1908-1909)——产生鲜明对比。
瓦妮莎·贝尔,《弗吉尼亚·伍尔夫》,1912 年
图片致谢 National Trust Images © estate of Vanessa Bell, DACS 2024
瓦妮莎·贝尔,《斯图德兰海滩》,1912 年 © Tate Britain
1910年左右,贝尔与罗杰·弗莱及邓肯·格兰特开始了更为亲密的艺术合作,并开始涉足装饰艺术领域。1912年她参加了弗莱在伦敦和巴黎举办的两次展览,作为首屈一指的女性艺术家受到关注。1913年,三人正式成立欧米茄工作室(Omega Workshops)。工作室的创造宗旨为打破 “美术”和“装饰”艺术之间的界限,将艺术带入日常生活;而大胆的色彩和简化的几何形装饰也成为了她设计作品的主要风格。除了纺织品、陶器、服装、家具和室内设计,贝尔尤其擅长纺织品及服装设计,并很快以此闻名。其中一些设计作品也将在此次展览中展出——包括一些瓷砖设计、折叠屏风设计和地毯设计。“这些地毯设计尤为重要,因为它们是英国艺术家创作的最早的纯抽象作品之一”,策展人瑞秋·斯隆(Rachel Sloan)表示。欧米茄家具的所有装饰皆由艺术家亲自完成,并且全部为匿名制作。弗莱认为,艺术家的名声不应该成为艺术品得到重视的理由。
瓦妮莎·贝尔,地毯设计,1913-1919 年
图片致谢考陶尔德美术馆 © Estate of Vanessa Bell. All rights reserved, DACS 2024
可能由邓肯·格兰特为 1913 年欧米茄工作室的开幕展览设计的私人观展卡 © Henrietta Garnett
展览的中心作品是她的油画《对话》(1913-1916)。或许这件作品也可以被看成是贝尔的抽象主义实验代表作。“这是一件充满戏剧性的油画作品,画面中三个女人正在室内进行着激烈的讨论,整个气氛热烈而神秘。” 瑞秋·斯隆介绍到。画作的规模和强烈的视觉冲击力暗示了谈话的重要性,尽管讨论的内容留给了我们想象的空间。
「没有故事,没有影射。山坡光秃秃的;一群女人沉默不语;小男孩站在海中一言不发。」
——弗吉尼亚·伍尔夫,《凡妮莎·贝尔的近作》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幅作品也让人联想到贝尔与妹妹弗吉尼亚·伍尔夫之间深厚而绝非寻常的关系:强大、相互依存、有时也充满嫉妒——其中不乏由于父亲对于伍尔夫文学天分的偏爱。从孩提时代起直到弗吉尼亚于1941年自尽,姐妹俩一直互相扶持。对于伍尔夫来说,姐姐的影响贯穿了她的写作和生活;对贝尔来说,两姐妹对于自由的共同追求也更坚定了她自己的艺术创作理想。伍尔夫曾经这样评价姐姐:“……我们都羡慕她——她能够不使用任何语言就唤起一个故事。”
瓦妮莎·贝尔在查尔斯顿别墅 © Tate Archive
瓦妮莎·贝尔与她的儿子朱利安和昆廷在查尔斯顿 ©️Tate
1916 年,在弗吉尼亚·伍尔夫的劝说下,瓦妮莎·贝尔在东萨塞克斯郡购买了查尔斯顿(Charleston House),并与她的长期伴侣邓肯·格兰特以及两人的朋友兼情人、作家大卫·加内特(David Garnett)在此定居。这座十六世纪带花园的乡村别墅很快成为了布鲁姆斯伯里派的新中心,并在一战期间作为艺术家们的庇护所。在那里,他们可以畅所欲言地讨论自己的政治观点,并保持艺术的生活方式。
瓦妮莎·贝尔位于查尔斯顿的卧室以及她为孩子所做的肖像画
©️ Charleston Trust
查尔斯顿的客厅 ©️Anna Huix photography
贝尔与格兰特将房子的内部当成了一张空白的画布,将小屋从破旧的农舍改造成色彩、表达和艺术的杰作。贝尔直接在粉刷过的墙壁、剥落的门、壁炉和床架上绘制壁画和图案,甚至连浴缸周围的墙板也不放过。她的作品灵感更多来自自然世界,也是得益于她对于园艺的热爱,查尔斯顿成为了一座生机勃勃的花园。贝尔在这里创作了大量肖像画,其中包括儿子朱利安(后不幸在西班牙战争中丧生)以及大女儿安杰莉卡的画作。在这些无比亲密的肖像中可以看到贝尔对外形和动作形态的着迷——她的线条和色彩充满了无限的生机。
瓦妮莎·贝尔《有桌子的室内》,1921年,伦敦泰特美术馆 ©Tate
“这将是一种奇怪的生活,但……这应该是一种适合绘画的生活。” ——贝尔对于查尔斯顿如此描述到。查尔斯顿是活着的艺术的体现;每个房间都讲述着一个独特的故事。随着时间的推移,房屋不断扩建,房间的用途也不断变化;唯一不变的是这个独具一格空间和它的艺术氛围。如同布卢姆茨伯里派的初衷——艺术真正成为了生活。
瓦妮莎·贝尔,《圣约翰·哈钦森夫人》,1915 年,伦敦泰特美术馆 © Estate of Vanessa Bell
瓦妮莎·贝尔,折叠屏风设计《亚当和夏娃》(细节),1913-1914 年,陶尔德美术馆,伦敦 © Estate of Vanessa Bell. All rights reserved, DACS 2024
「房子里似乎到处都是兴致勃勃的年轻人,他们因彼此的笑话而笑得前仰后合……他们躺在花园里;这儿到处都是花朵、蝴蝶和苹果。」
——瓦妮莎·贝尔,1936年
很长一段时间,瓦妮莎·贝尔都被艺术史所忽略。她是艺术家邓肯·格兰特的伴侣、是评论家克莱夫·贝尔的妻子、他们孩子的母亲、是评论家罗杰·弗莱的情人、是弗吉尼亚·伍尔夫的姐姐……唯独作为一名艺术家被遗忘。现在,在她去世60年后,她的首次个人作品回顾展开幕。“贝尔的作品似乎一直隐藏在众目睽睽之下。但随着人们对布鲁姆斯伯里群体的兴趣与日俱增,这将会改变。这次展览让我们得以重新认识并欣赏这位非凡的艺术家,”斯隆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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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展出
瓦妮莎·贝尔:现代艺术先驱
Vanessa Bell: A Pioneer of Modern Art
伦敦考陶尔德美术馆
The Courtauld Gallery
展至10月6日
“我想做一个特别普通的人,一个平均数。”
她的语气平静坚定,适才还聊着在丹麦乡间的度假生活,下一秒又谈起政治结构与教育文化的困境。在采访前,我已经在旁处了解到艺术家刘诗园的一些观点,但那日从通话界面传出的这句话,让我依旧感到脑子被击中了一下。对于刘诗园而言,艺术家作者性的建构和她追求的平均数目标仿佛并不矛盾,在与她的谈话中散布着责任心、人性、温度、大众、勇气等词语,但这却不曾使她作品深处锋利的思考能量锈封。刘诗园于上海Fotografiska影像艺术中心的最新个展“回文窃语”呈现了跨越她早期到最新创作的五个系列作品,经由展览我们可以得见她独特的艺术观念与工作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