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新闻 / The Art Journal》2024年4月刊
经过数日在香港巴塞尔期间的高密度信息流,坐在大馆的剧场里,被潘岱静带来的高强度电音穿透时,有一刹那,会忘了身处何处。出生于贵阳、现驻柏林的艺术家在一个小时的展演中,带来的现场强悍又柔软,从噪音音乐转入影像传递的亲密时刻,艺术家不断打开与观众之间的身心屏障,放大感受,直至进入带有体感的交流。在大馆的表演之前一周,潘岱静的个展“Mute”刚刚在慕尼黑艺术之家开幕。
潘岱静,Mute,慕尼黑艺术之家,2024,摄影/Manuel Nieberle
作为音乐人和艺术家,在过去十年中,潘岱静在慕尼黑、柏林、伦敦、里斯本、曼谷、香港、上海等地留下了她的声音、影像与表演现场。从教堂到剧院,从发电厂到历史古迹,从博物馆到地下俱乐部,通过声音、剧场和表演传达不可言说的经历。在被艺博会、画廊和美术馆的巨量展览涌入视觉可容纳的极限时,潘岱静带来的声场仪轨与身体交流,给香港之行的最后一晚带来了别样的体验。
与声音艺术与行为表演在美术馆现有结构中的非主流位置相似,被忽视的纤维艺术也并非艺术史中的正典,它会被认为是“手工艺”而并非“艺术”,因为与女性的劳作联系在一起,而常常被认为缺乏抽象思维的能力,但随着对女性艺术的进一步挖掘,纤维艺术的历史线索和艺术价值在近年内又被重新发掘和梳理出来。从日常劳作、自身遭遇和生命经验开始的编织,往往出自不同地方的女性之手,却有着某种共通性。被囿于手工作坊或者家庭内部的编织劳作,如宋晓萍所述“一方面对女性构成牢笼式的局囿,另一方面也提供女性规避男性世界的独占空间”,发展出了带有女性主义性质的艺术观念。
潘岱静视听音乐会,大馆当代美术馆,2024年3月28日
M+展出的“宋怀桂:艺术先锋与时尚教母”中,数件大型壁挂艺术装置展示了宋怀桂作为纤维艺术创作者的身份。中国80年代时尚启蒙者宋怀桂,早在六七十年代与先生万曼一同投入到纤维艺术创作时,就可见她思想的雏形,她的编织不仅仅存在于纤维艺术作品中,更存在于她在东西方不同文化,以及艺术、电影与时尚等领域之间的穿梭与联结。
当宋怀桂的纤维艺术作品再度被展出时,在同一间博物馆,M+带来的另一位编织艺术家陈丽云的装置作品《编织对话》也饶有意味,与宋怀桂在社会精英之间发展出的文化联结不同,陈丽云邀请众人“携带一本珍而重之的书籍将它们碎成纸条,进而转化成‘纱线’,共同织就为一张无穷无尽的柔软网面”。如宋晓萍在《女性书写和欲望的场域》所写到的:“解开纠葛、理顺、整平和组合的纺纱过程,又长又粗的经线无限伸长,织进的纬线形成规则的图案,这一切提供了许多暗喻,中国人用之理解世界。”
“宋怀桂:艺术先锋与时尚教母”展览现场,M+,香港,2023年,摄影/梁誉聪
宋怀桂与她的作品《蝴蝶——粉红色的构思》(1983-1985),摄于1980年代中,图片@杨凡
陶咏白(左二)在座谈会上与同事的合影,1970年代末或1980年代初
亚洲艺术文献库已在线上发布陶泳白艺术文献
当大部分人还在疑惑于香港巴塞尔不复往日的市场奇观时,时代的潜流已经捎来更多的涌动,陶咏白的档案、宋怀桂的纤维艺术与潘岱静的声音现场,当年与现在都并非时代的主流,今日于香港现身于美术馆与文献库的一隅。上一代人留存的织物与记录,寄存到大陆的边缘,隔代传递到后来者之中;而新一代漂流者,在不同城市的游牧中,正塑形着由母体和异文化交融的新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