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施
在形容美国艺术家莎拉·施(Sarah Sze)所创作的狂野装置之时,“整体大于部分之和”这句话感觉尤为贴切。这个“整体”通过寻找平凡中的魔力以使其必要部分得到提升,艺术家善用日常物品并将它们编织成进了人类试图解读混乱世界的评述中。这位出生于1969年的艺术家先后毕业于耶鲁大学和纽约视觉艺术学院,目前生活和工作在纽约并任教于哥伦比亚大学。她的作品以拓展绘画、雕塑、视频与装置之间的界限而广为人知,其中不仅有折叠了时间与空间的绘画、由复杂材料构成的大型装置,还有用当代手法呈现日常元素的公共项目。她的创作或高高耸入墙壁,或环绕着展示空间旋转,为观众提供了一种模糊了时间、记忆与空间之间界限的沉浸式体验。
莎拉·施,《图像产生图像》(细节),2023年,图片来源:©Sarah Sze
莎拉·施在21世纪初在美国艺术舞台上亮相,并迅速获得成功,她的雕塑作品在其就读纽约视觉艺术学院期间就已经在MoMA PS1展出,她在硕士毕业后的第二年即于芝加哥当代艺术博物馆举办个展,在1999年参展了威尼斯双年展与卡耐基国际艺术展,在2000年参展惠特尼双年展与圣保罗双年展,在2003年获得了麦克阿瑟“天才”奖学金,并在十年后代表美国参加了威尼斯双年展。
莎拉·施,《慢舞》,2024年,图片来源:艺术家与纳西尔雕塑中心
近期,艺术家在意大利都灵OGR(Officine Grandi Riparazioni Torino)的个展“节拍器”(METRONOME)刚于二月落下帷幕,其参与的美国纽约沙尔加格基金会(Shah Garg Foundation)的群展“大显身手”(Making Their Mark)将持续至三月底,在达拉斯纳西尔雕塑中心(Nasher Sculpture Center)的个展“莎拉·施”将展至八月中。
在莎拉·施的实践中,她讨论了绘画与雕塑之间的关系,并解释了她是如何在作品的图像分层中创造结构及其不稳定性,从而使观察者处于主动发现的位置,“在空间中,从框架中将图像解放出来对我来说很重要;让观赏者在观看过程中去发现也很重要。”对她来说,艺术本身就是一种“计时器”,“它赋予材料以活力,并跨越世纪在人类之间传递信息。”
莎拉·施,《老候车室》(局部),2023年,摄影:Thierry Bal,图片来源:©Sarah Sze
艺术家的创作取材于取之不竭的日常材料,先是对触摸的每件东西的材质和新陈代谢进行评估,之后在创作中对它们进行保留、改变和延展。相同地,从屏幕上无数第一手或者第二手资源中精选出来的图片在各种载体中出现——甚至灯本身也是。在物理与数字化的世界中汲取的灵感帮助她创造出错综复杂的二维和三维艺术,同时也能激发观者产生无限的宏观视角。施的作品展现了分隔不同媒介的那些边界,并激活了存于这些媒介之间的那些空间,进而让我们去反思当代生活中已然超载的虚拟经验,也由此向我们提示出如何在物理空间中去找寻真实的经验。
美国诗人艾米莉·狄金森 (Emily Dickinson)的现代诗歌是莎拉·施艺术创作的永久灵感来源,这也体现着存在于凝聚和解体之间的那些种种时刻。其系列作品“格律比例”(Proportioned to the Groove, 2019)由上釉烧制的陶土切片形式组成,这些陶片压在低矮的木质支架上,下面是带有白天或晚上不同时间拍摄的天空景象的碎纸片。这件作品的标题与施在2005年为芝加哥当代艺术博物馆创作的大型装置同名,来自狄金森所写的一首关于爱的负担和喜悦的诗。
“莎拉·施:时移”展览现场,纽约古根海姆博物馆,2023年,摄影:David Heald ©Solomon R. Guggenheim Foundation
萨拉·施开始于2015年的影像装置系列作品 “计时器”(Timekeeper)让人感到神秘而“眼花缭乱”,其中一件《溪山行旅图》(Travelers by Streams and Mountains, 2021)的作品标题则来自北宋画家范宽的名作,也受其远中近三种视角的启发。在施的诠释中,转瞬即逝的非实体视频图像如探照灯一般在展厅中追踪;作品里脚手架上有一个钟摆以弧线轨迹不断摆动,它在一个以盐覆盖的圆形上标记出时间和空间,其周围则是与过程有关的零碎物件,此外这件作品中蕴含的拟声音效还强调了这种自动控制运动的现场质感。
“莎拉·施:时移”展览现场,纽约古根海姆博物馆,2023年,摄影:David Heald ©Solomon R. Guggenheim Foundation
近年来,莎拉·施的创作回归到了绘画领域,她将雕塑作品里那种累积的过程转移到了画面上。在这些高度复杂和纹理极其丰富的绘画中,她融合了多种作画方法,例如有些方法来自她对版画的兴趣。无论是丝网印刷的还是固定在画布表面上的,她都将油画颜料和图像碎片叠加起来,形成缭乱而又高度细微的构图。在这些由照片和绘画共同生成的充满自由的图像与印记里,不安和躁动的画面令人联想起数字化媒介所具有的那种流动性,而与此同时,施的绘画作品还保留了模拟的和手工制作的灵韵。
“莎拉·施:时移”展览现场,纽约古根海姆博物馆,2023年,摄影:David Heald ©Solomon R. Guggenheim Foundation
《艺术新闻》x 莎拉·施
Q=《艺术新闻》
A=莎拉·施
Q:古根海姆的建筑风格非常独特,它的圆形墙壁和螺旋式坡道一直延伸到它的中央中庭。你能谈谈在激活这个空间时不同以往的关注点吗,以及这对你的选择有何影响?
“莎拉·施:时移”展览现场,纽约古根海姆博物馆,2023年,摄影:David Heald ©Solomon R. Guggenheim Foundation
A:在古根海姆,每一个决定都是关于博物馆的其中一英寸,因为它的每一英寸都在变化。各个楼层都有不同的角度。在每道弯墙、每一个测量数据都是不同的。这是我认为有史以来最激进的建筑之一。此外,你身后有一个巨大的洞,这也改变了你对空间的整体体验。因此,即使你摄取到了建筑的一部分,你也无法真正体会处于那个空间中的感觉。
我在想,(中央走道外的)每道弯墙都是一个图像制造者,它们各自以不同的方式制造图像。因此,一幅画会制造出一个视频、一座雕塑;或者一座雕塑会制造出一个视频或一幅画;它们又在这个空间中融合,成为一个整体,然后它们分开,在你的眼前以不同的方式变成三个图像。
“莎拉·施:时移”展览现场,纽约古根海姆博物馆,2023年,摄影:David Heald ©Solomon R. Guggenheim Foundation
观察人们进入这个空间的不同方式也非常有趣且有意义——有人坐在地上,也有小孩子聚集在《计时器》(Timekeepers)前面。即使有15,000观众在开幕后的十天内来访也没有任何作品损坏。观众在这一空间中的行为也完全不同。安保处的负责人告诉我:“我在这里工作了20年,但我之前从未见过这样和艺术作品的互动。” 人们通常以一定的速度(在博物馆的坡道上)移动,他们为人群测量了速度,(但这个速度在此次展览中被)成倍地放慢了。
莎拉·施,《陨落的天空》(进行中),2021年,图片来源:艺术家工作室与Storm King艺术中心
莎拉·施,《老候车室》,2023年,摄影:Tab Khan
我在准备时思考着车站作为一个空间的意义,等候室的意义。我也与我合作安装(作品)的人交谈,集思广益;有很多事情我不知道我们会走哪条路,但我喜欢这种有所期待的感觉。(纽约)拉瓜迪亚机场(的作品)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委托,因为在机场,无论你是到达还是离开,你都处于对即将到来的事情的巨大期待中。候机室也承载着这种等待的想法——你处于一个正在等待的时刻。
我认为在我的作品中,我一直对试图找到这个点感兴趣,在那里你正处于来或去,成长或死亡,维持和成长之间的、摇摆不定的点,他们都同时处于这个临界点上——你站在杂技绳索上,即将走向一个或另一个方向。
莎拉·施,《隐忧》,2001年,在纽约亚洲协会展出现场,2001-2004年,图片来源:©Sarah Sze
撰文/Torey Akers
编辑/杨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