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河》预告片

7年巨制、6小时片长，马修·巴尼（Matthew Barney）的歌剧影片《重生之河》（River of Fundament）除了包含大量古埃及神话典故，还充斥着粪便、体液、腐烂的动物尸体和怪诞的性爱场景。受澳大利亚收藏家戴维·沃尔什（David Walsh）邀请，巴尼于2014年年底在塔斯马尼亚宁静的港口城市霍巴特举办了《重生之河》的特映及相关展览。悉尼和墨尔本的整艺术界都飞来参加巴尼在联邦音乐厅的放映礼，经过两度幕间休息，几乎所有人都坚持到了影片最后。

以怪诞和色情风格闻名的美国艺术家马修·巴尼

源自《古夜》的灵感之光

第二天，大家都涌到奥德翁剧院倾听沃尔什和巴尼的对谈，稍后是由沃尔什创办的古今艺术博物馆（MONA）巴尼个展的预展——《重生之河》影片创作中的附属产品，雕塑、绘画、脚本等都在这里展出。“这太让人激动了,”巴尼说，“我曾在巴西的巴伊亚、英国的马恩岛，以及其他一些偏远地方创作过项目，在一个形态可见的地方工作总是让我心满意足。我很享受在一个不受拘束的地方开办展览，没有过多打扰。”

马修·巴尼的展览“重生之河”在古今艺术博物馆（MONA），来自影片创作中的镭船（Boat of Ra）

马修·巴尼的展览“重生之河”在古今艺术博物馆（MONA），Shaduf （用于汲水），铸铜

《重生之河》的灵感来自已故美国作家诺曼· 梅勒（Norman Mailer）创作于1983年的小说《古夜》（Ancient Evenings）。两人在巴尼拍摄其代表作《悬丝》（The Cremaster Cycle）系列短片时成为朋友，梅勒甚至在其中一部影片里扮演过角色。

《古夜》讲述了埃及诸神迷宫般转世轮回的故事，如同巴尼的影片一样，通读本书也不是易事。在《重生之河》中，巴尼将主人公变成了梅勒，讲述了他的复活重生过程。不少好莱坞著名演员都参演了此片，例如保罗·吉亚玛提（Paul Giamatti）、玛吉·吉伦哈尔（Maggie Gyllenhaal）和刚刚在2014年夏天去世的伊莲妮·斯楚奇（Elaine Stritch）。失去双腿的前运动员、模特、演员和社会活动家艾米·穆林斯（Aimee Mullins）扮演伊希斯女神，巴尼则在片中扮演梅勒的灵魂。令人印象深刻的一个场景是，巴尼被蒙住双眼、套着约束服塞进一辆金色庞蒂亚克火鸟跑车的驾驶位。跑车自行驶离底特律的麦克阿瑟大桥，隐喻着某种毁灭与重生。

失去双腿的艾米· 穆林斯在片中扮演伊希斯女神

汽车历史与美国叙事

对巴尼来说，梅勒显然是个极具魅力的人物。但《重生之河》并非是对《古夜》的改编，巴尼称。相反,他对于梅勒在书中讨论埃及神话时锲而不舍的美国语态非常感兴趣。“我很早就决定将影片放置于美国风光和美国方言背景下，这也正是《古夜》给人的部分阅读感受。”巴尼说。

巴尼将影片与美国叙事的精华——汽车历史联系起来，三辆经典的美国车成了影片的中心角色：一辆1967年的克莱斯勒帝国，一辆流行于上世纪80年代的庞蒂亚克火鸟和一辆2001年的福特皇冠警车。三组镜头分别拍摄于洛杉矶、底特律和纽约，这些汽车在巴尼的合伙人、杰出的作曲家乔纳森·彼普勒（Jonathan Bepler）打造的配乐里经历了残暴的毁灭和重生。

第一个场景发生于2008年的洛杉矶，克莱斯勒帝国闯进一间演播室，被一台20吨的树桩打磨机结结实实砸了个粉碎；第二幕是2010年的底特律，庞蒂亚克(象征着埃及九大神明之一的奥里西斯)先是遭遇了溺亡，随后，乔装成警官的伊希斯女神将福特皇冠警车开到红河的一个犯罪现场。在这一幕里,伊希斯监督了对庞蒂亚克发动机的打捞,并在之后与汽车的汽缸垫进行了性交。庞蒂亚克的遗骸随后熔化于一个巨大的熔炉。第三个场景拍于2013年，在纽约东河的一个海军干船坞里,这是埃及神荷鲁斯和塞特争夺宝座的地方。在出租车修理厂设置了一个平行场景，皇冠警车的护栅在此被用来为胜利者荷鲁斯打造王冠。

与这些实况拍摄剧情平行设置的,是梅勒在其布鲁克林公寓复活的场景。影片结尾，这一重建的公寓被放上驳船，由拖船将其拖进了东河。

《重生之河》剧照

巴尼承认，在艺术界的名望帮他获得了各当局对其坦白而古怪的计划的准许。比如在底特律，为了让庞蒂亚克从麦克阿瑟大桥下水(这一幕用不上任何特效)，他需要得到各种许可。“最终的解决方案是利用一种在航空母舰上让飞机起飞或立即加速的装置将汽车从桥上弹射出去。这是一种气动活塞，它急速转动缆绳，让汽车瞬间提速并冲出去。那儿有个小斜坡，车就此冲出了大桥。”巴尼解释说。

底特律的镜头花费了数年。拍摄期间,巴尼和他的员工目睹了底特律这一美国汽车业精神家园的经济崩塌。“在影片制作阶段，有更多银行破产，我们在那里工作，所以更觉得意义重大。”他说。

巴尼当时觉得现场电影摄制的方式和他的计划常常出现意外。他给自己强加设置了一些不可能的最后期限。在底特律，他将原本三周的拍摄压缩到一天。“你一旦开始，就不再停下来，直到所有事情完结，有的会如人所愿，有的则不会。”巴尼说,“我的任务是在控制室里，面对所有摄像机的所有监视屏，对所发生的做出反应。更像是实况体育摄像，你在现场直播，应对一切可能。”但正是这样的不可预测性让巴尼着迷。

《重生之河》剧照

批评家的抨击与巴尼的自辩

自《重生之河》2014年2月在纽约的布鲁克林音乐学院首映以来,巴尼收获了来自评论家的猛烈抨击。有人说它是一场自我放纵的马拉松，也有人说它只是纯粹地令人作呕。当被问及是否被这些评论刺痛，巴尼说：“批评是意料之中的。这件作品在诸多方面有所要求，我想它会自行分流其观众。”

巴尼在古今艺术博物馆的雕塑作品包括大块的汽车熔片，它们被陈列在沃尔什收藏的石棺和其他埃及文物旁边。“我立即就对这样的展示方式动了心。”巴尼说，“最终让我惊讶的是博物馆对这一安排的强力支持。”沃尔什允许巴尼将金属雕塑置放于收藏石棺的玻璃橱窗上面。巴尼推测，这大概是世上唯一一家会允许他在其作品与古代物件之间“以几乎是无层级之分的方式”展示的博物馆。

展览“重生之河”在古今艺术博物馆（MONA），马修·巴尼的金属雕塑作品被放置于馆藏古埃及石棺的玻璃橱窗上

展览“重生之河”在古今艺术博物馆（MONA），马修·巴尼的铸青铜雕塑（右）与古埃及雕刻（左）并置，后面墙上为公元前1900至公元前1780年左右的古埃及棺木版画

很难想象观众在没有观看过影片的情况下会如何理解巴尼的展览。幸好，古今艺术博物馆获得了定时播放影片的授权。观众们应当做好准备,见证埃及诸神与贵族涉过屎尿之河、在汽车后座分娩的场景，又或是在餐桌下和一棵生菜寻欢作乐。撰文/Elizabeth Fortescue 译/Amber Thijs

展览信息

马修·巴尼：《重生之河》

澳大利亚·古今艺术博物馆（Museum of Old and New Art，MONA）

4月22日结束

www.mona.net.a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