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睛与心灵:印度当代艺术新的介入”展览现场
北京。10月23日下午,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开馆后的第二个展览“眼睛与心灵:印度当代艺术新的介入”开幕了。该展览由印度国家现代美术馆策划,作为在中国举办的“印度文化节”活动的一部分。这样一个国与国之间的文化交流展,照例有一个冗长的展览开幕仪式,各方领导轮流以中英文进行发言。看到这个架势,也许你会认为这是一个趋于保守的艺术展览,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印度虽然和中国一样属于发展中国家,但其民主的政治体制在工业革命前就已被确立,因此近百年来印度的艺术都相对开放。这个代表印度国家呈现其当代艺术面貌的展览,满眼是用当代艺术语言所呈现的社会问题、政治问题、宗教问题,以及城市化进程带来的环境、经济、民生等问题,几乎没有一件作品是单纯诉诸美学的。“对印度艺术家来说,美学和艺术语言的问题已经是30年前的问题了。”策展人瑞杰夫·卢臣(Rajeev Lochan)在接受《艺术新闻》采访时说。所以,这个展览以“眼睛与心灵”(The Eyes and the Mind)为主题,特别强调展览中的作品是“需要观众以视觉和思想、感悟的双重体验来经历艺术”。该展览亦是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以“金砖四国”的艺术作为研究和展览的线索,进入国际当代艺术交流的开端。
艺术家阿伦库马尔·HG(Arunkumar HG)带来的摄影和装置作品,反映了由城市化进程带来的农民生活的种种困境。装置《脆弱的守护者》是一面由八块木板所组成的屏风,每面屏风上是一个以绢网印刷出的农田里的小农户,他们全部来源于印度乡村真实的农民形象。这些农民千百年来,以传统的精耕细作的方式耕种农田,维护着环境和土地多样性,然而随着工业化农业的发展,他们的生活和经济环境都受到了边缘化的威胁。这件作品试图以此探讨工业化带来的农业可持续紊乱的问题,这些木板屏风上的农户形象所传递的脆弱感,和他们实际脆弱的生活境况相一致。
▲ 《午餐》, 阿伦库马尔·HG(Arunkumar HG),数码打印, 2006,呈现城市化进程中的城市化农民工的生产状态
摄影《午餐》是作品《脆弱的守护者》的延续。一扇具有现代建筑的玻璃窗外,几个农民工正在阳台上站成一排吃着午餐。这件作品所关注的,恰恰是由于城市化、工业化进程发展,农民到城市务工所处的真实境况。“我们常说工作的目的是填饱肚子,可是这些农民工,虽然来到城市工作,却连坐下吃饭的机会都没有。”策展人卢臣说。很显然,低收入导致了他们生活方式的改变。
同样关注社会底层人群的作品还包括图沙·佐治(Tushar Joag)的《无题》,与其说这是一幅油画,不如说它像是一幅工业设计图。印度拥挤的火车世界闻名,这幅画上的上半部分即是印度某个拥挤的车厢,车门敞开处,可以看到乘客拥挤地站在一起,站在车门处的人随时都面临被挤下火车的危险。艺术家在他们的脚边画了一个机械装置,画面下方还有这个装置的机械设计图。原来艺术家为这些购买站票的乘客设计了这个特殊装置,用以将脚固定于火车上,以免发生危险。这个装置目前已经被设计并投入使用。原来艺术家图沙·佐治同样是“公共工作单元”组织的创办者,该组织通过设计和制造既美观又有实用价值的物品,以此介入城市空间。他们的行动作为艺术,同样激发人们关于城市生存与生活的诸多问题的思考。
展览中所呈现的问题并不仅仅限于印度,艺术家兰比尔·卡勒卡(Ranbir Kaleka)的影像《不透明的水之屋》关注的是全球海平面上升带来的相关问题。影像中,镜头跟随一位孟加拉农民谢赫拉·默汗的小船,和他一起寻找他曾经的家园。默汗的家在村德尔本斯群岛中的一个小岛上,整个村德尔本斯群岛拥有世界上最大的红树林区,然而由于海平面的上升和种种人为的破坏,群岛中的若干小岛近些年相继被海水淹没。镜头中带着哀伤神情的默尔汗,找到小岛所在的海域,纵身跳下,在混沌的水下寻找他的家园;一会儿镜头又切换到海滩上,那并不是沙滩,应该说是泥滩——显然海水已经侵蚀到了原本内陆的土地,默汗用手勾画出曾经村庄的图景,一边画着,海水一边将他的画冲刷净尽……艺术家以纪实影像的方式拍摄了这一虚构的故事,呈现的是世界多处被海水吞没的岛屿居民,所面临的忧伤困境。
▲ 《梵语里“水”的70个同义词》,世芭·莎希 移动影像灯箱,2013,呈现反映水污染的环境问题
除了《不透明的水之屋》之外,展览中还包含了几件新媒体作品。其中世芭·莎希(Shenba Chhachhi)以多层移动影像灯箱,呈现了一系列反映水污染问题的作品。《梵语里“水”的70个同义词》中,最底层是印度的城市风貌;中间层是自上而下缓缓滑落的梵语里”水“的70个同义词,仿佛雨水下落;最上层则是艺术家自己的头像背影。人、自然与城市之间的矛盾困境,在作品中有着深沉的体现。新媒体技术并没有削弱作品中印度文化的宁静哲思意味,反而让观者在更立体的观察视角中对此有了更深刻的感受。
一直以来东方国家都在向西方靠拢,希望能够得到他们的认可。但是我们现在不再需要了。我们的文化具有丰富的多样性,这里为世界艺术提供了艺术肥沃的土壤。
—— 瑞杰夫·卢臣
和世芭·莎希一样,此次这些参展的艺术家大多都是上世纪80、90年代开始创作的成熟艺术家。他们创作经验丰富,加之印度本国的宗教文化的影响,展览作品在呈现出很强的问题意识的同时,作品完成度大多比较高,视觉上也大多显出印度宗教文化特有的宁静的精神性,但在一些年轻人看来可能略显匠气。这和国际当代艺术界很多在风格上反美学,同时以此宣泄艺术家对社会问题不满的作品非常不同。策展人瑞杰夫·卢臣认为,印度本土文化的深厚渊源,是印度当代艺术家创作的根基,他们的作品在为国际艺术平台带来多元丰富性的同时,也让印度艺术家在其中获得了身份认同。“这不止是印度,也是亚洲每个国家的当代艺术家各自创作的根基。“策展人卢臣说。
对话策展人瑞杰夫·卢臣
▬
▬
瑞杰夫·卢臣
▬
印度国家现代美术馆馆长,印度巴罗达美术学院教授
Q:这次展览我们看到很多运用新媒介创作的作品,这是你特别要在展览中呈现的吗?
A:这的确是我在这次展览中要强调的。因为我这次带来的不是一个关于印度艺术史的展览,而这一次主要集中展演了印度的当代艺术家们怎样运用现代科技和感悟表达他们对自由和言论开放的看法,发出他们的想要发出的声音。在当今世界,各种艺术媒介和语言都可以在我们目光所及的领域里自由发挥它们的作用。
Q:提到艺术语言,似乎展览中大多艺术家关注的更多的是经济、环境、政治等社会问题,而不是艺术语言本身的问题。印度艺术家是否更多地是以艺术表达社会问题?
A:如果谈艺术语言的问题就要从30年前说起,那时的艺术家还在努力创造用以交流的艺术语言。但现在的环境已经非常成熟,艺术家们的语言不仅是我们今天提到的这种语言,而且是有普遍性的语言,艺术家们的声音也必须让全世界都能够读懂。
Q:您认为当代印度艺术的哪些方面对于国际艺术舞台是最具有意义的?
A: 对于这个问题我不想仅仅在谈论印度,而是整个亚洲,所有的东方国家。一直以来东方国家都在向西方靠拢,希望能够得到他们的认可。但是我们现在不再需要了。我们的文化具有丰富的多样性,这里为世界艺术提供了艺术肥沃的土壤。我们有各具特色的文化宝库可以分享,而西方并没有。这就是我想要强调的,这是一个主流问题,就是身份认同问题。这里的身份并不意味着宗教和文化,而是对自身身份的认同,有了这份认同你才可以被其他文化接受。中国现在有很多优秀的当代艺术家,中国和印度的文化艺术一直都很博大精深。为什么要现在来强调这个问题?因为现在很多的亚洲艺术家的创作都和他本民族的文化有着深厚渊源。
“眼睛与心灵”——印度当代艺术新的介入
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2015年10月23日-2015年12月21日
策展人: 瑞杰夫·卢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