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这次在福建省美术馆的展览是邱志杰第一次“回老家”做个展。看似传统保守的省级美术馆,不仅有前卫的历史,还将有新的转向和变动。“厦门达达”的第二次展览当年即在福建省美术馆掀起。在邱志杰的个展之后,还将有黄永砯的展览,这也许将进一步带动福建籍艺术家的种种地方意识。
“回老家”做个展对于邱志杰来说首先的感觉是高兴。邱志杰说,“有种衣锦还乡的感觉,比如可以让小时候教过我画画的老师看到我的工作,是挺骄傲的事情。”
蔡国强的展览曾多次和老家福建泉州发生过关系,作品本身也都带着渔船等明显的“老家”元素。邱志杰的作品里没有那么明晰直接的福建元素,但内在都有着深深的关联,“我的地图系列就和福建有着很深的关联”。漳州整个城市因为当年和台湾备战地下基本都掏空了做为防空洞,而邱志杰最早画的地图就是中学时为了自己学校和别的学校打架能赢,而画的一张实用地图——“地上地下对照图”,邱志杰也笑说那也是他最早的策划经验。福建墓地的历史和经验也影响了邱志杰日后的创作。
同为福建籍艺术家的黄永砯做过和福建衣冠冢有关的作品,而邱志杰将这种记忆转换成了更多的维度,例如曾经的作品《水泥墩子》中曾写到过这个经验。大计划系列之一的《南京长江大桥计划》中涉及到的生死和现代化的问题也与其年少时对山崖上墓地的视觉经验有关。邱志杰说:“从住的开发区的屋子望出去,周围山被整座的劈开,劈开的立面里有很多像石窟一样的空间立面,里面安放着有骨灰的陶罐或衣服等遗物……这些都是海边人家衣冠冢的特有样貌。”
▲ 展厅入口处为《南京长江大桥计划》系列
三个“大计划”的内在基因
在邱志杰的作品里,《南京长江大桥计划》有庄子的“齐物”和“秋毫之末”, 《世界地图计划》里有早期的舆图和各种手相,《邱注上元灯彩计划》里有民间的市井和提炼出的戏曲化结构……这些中国文化内部的东西在三个大计划里相互贯通糅合,但里面又暗含着现代的诸多因素,甚至有以儒雅面目出现的马航等等。邱志杰在创作思维上,有一个模式化的东西在起作用,也即是他自己认为的一种“内在基因”。
这一基因不仅贯穿在从《上元灯彩图》中提炼出来的136个装置里,也贯穿在地图计划中的掌纹系列之中,这一基因还在持续延续到新的作品里。邱志杰已经在请英国美术史家柯律格来做对《上元灯彩图》本身的学术研究,而他自己用一种“歪的研究”方式,从《上元灯彩图》中抽取出108个人物形象和28个灯笼形象,并将其抽象成一些在历史中反复出现的角色或情绪,例如历史上的隐士、名妓,夜雨和乡愁…….这些东西作为一个个“功能单位”在历史上不断重复循环,仿佛太阳底下无新事,历史不会往前发展。
邱志杰认为像好人—坏人、底层—高层、贪官—清官这样简化的对立逻辑一直在中国一直存在,很多东西是面谱化的,而这种简单粗朴的力量往往在历史上是起作用的。这个基因的模式在地图计划中,则衍生成一些历史人物模板的掌纹。例如邱志杰抽取了历史上的一个虚拟的宗教领袖形象, 用仿佛穴位般的注释和手纹一起,来呈现“他”一生所有的可能性。例如“他”会经过顿悟、神启,有追随者,有仪式、传教,走向转世或起义,失败自杀或成功…… 这套基因般模式化的手纹系列还有“喜欢思考的人”等等,这个“喜欢思考的人”的手纹里写满了各种哲学家制造的悖论问题……
邱志杰的作品脉络里,采用了中国历史中不断循环往复出现的一种模式化基因。而在他个人的血脉里,却根深蒂固着老家带给的文化基因。
▲ 《邱注上元灯彩计划》系列在“大计划”展览现场,前方装置为《北伐》
▲ 《邱注上元灯彩计划》系列在“大计划”展览现场
▲ 《众生系列1 类型学》
“中国当代艺术本来就是有书画、水墨等的万户侯”
邱志杰曾带着他的研究生在徽州西递的一个关帝庙斋戒沐浴,为中国当代艺术抽了一支签:“本是山中万户侯,安置骑马胜骑牛。马上看春多草草,何如骑牛得自由。”邱志杰解释这只签说:“中国当代艺术本来就是有书画、水墨等的万户侯。”那么这也仿佛潜在地暗示了邱志杰从一个骑马的新媒体的积极推动者,回归到一个骑牛的强调纸本水墨的转向。
邱志杰说自己晚年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关于抽签上的文字——“签诗”的,并已经收集了很多资料。这和他之前的大计划一脉相承,同样是民间系统的,诗中有着模式化的故事和人生的可能性……邱志杰未来计划中的“签诗”,将书写新的一套符合现代人的希望和安慰的故事模板。
▲ 《世界地图计划》在展览现场
▲ 《世界地图计划》——《万物系列》
▲ 《湘君》
▲ 展览现场
大计划:邱志杰福建省美术馆个展
福建省美术馆 | 10月16日至11月8日
撰文 | 许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