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路透社报道,自俄罗斯2月24日对乌克兰发动攻击以来,已造成至少近六万人伤亡、约1100万人流离失所,摧毁近2000建筑物,并造成约5649亿美金的财产损失。截止发稿当日,俄罗斯部队已经从首都基辅周围和乌克兰北部完全撤到白俄罗斯和俄罗斯,将其工作重点重新放在乌克兰东部,其攻势仍在持续。
与此同时,第59届威尼斯双年展已于4月20日开启预展。位于绿堡花园(Giardini)、军械库(Arsenale)和威尼斯各处的国家馆仍然是双年展代表性的核心内容。
已故尼日利亚裔美籍策展人奥奎·恩佐(Okwui Enwezor)曾在2015年接受组织双年展的挑战时——比大多数威尼斯展览对艺术界产生更深远影响的一届——他告诉《艺术新闻》,这些展馆提供了一个探索“我们许多人对我们在世界中的地位的幻想和欲望”的机会。在他关于当年的双年展的文章中,他把“Giardini和它破旧的展馆组合”描述为“一个无序的、充满国家冲突的世界以及领土和地缘政治的最终场所”。
今年,他的评论似乎比以往更加贴切。
绿堡花园展览现场,图片来源:TANC
在2022年威尼斯双年展的绿堡花园展区中央,一个大型木质结构正在冒烟。预展期间,一个临时的乌克兰“展馆”(或广场)正在该地区搭建。这座类似凉亭的建筑建在绿堡花园的一条通道上,靠近咖啡馆和美国馆的前面,将乌克兰的困境带到了双年展的中心位置——也是人们思想的最前沿。
该作品由轻质木材制成,一个团队正在使用喷灯对其表面进行烧灼。负责这个项目的乌克兰建筑师达娜·科斯米娜(Dana Kosmina)说:“这种技术看起来很暴力,用火烧,”她本人在俄罗斯入侵之初就逃离了基辅,“但它使木材更坚固,并保护它不受环境的影响——这象征着发生在乌克兰的战争。”
展览现场的沙袋山,在乌克兰,相似的沙袋山被用于保护室外的雕塑,图片来源:TANC
科斯米娜称,威尼斯双年展团队仅在两周前提出了给乌克兰一个特别空间的想法。虽然乌克兰有一个国家馆,但它位于远离双年展主展区的地方。由科斯米娜和乌克兰馆的馆长Borys Filonenko、Lizaveta German、Maria Lanko组织的位于绿堡花园的临时项目,旨在将乌克兰放在一个更突出的位置,放在艺术界的前面。
深色的树皮碎片标志着展馆的区域:里面有凉棚、一座沙袋山和几个烧焦的图腾,上面贴着介绍乌克兰艺术的海报。科斯米娜解释说:“这些海报每隔几周就会更换。几米高的沙袋纪念碑代表了乌克兰当地人目前正在保护的遗产地;社区团体共同合作,用沙袋覆盖雕像,以限制俄罗斯攻击所造成的损害。”
威尼斯双年展团队于3月2日发表声明,谴责俄罗斯的军事侵略行为。它说:“威尼斯双年展打算以此表明它对乌克兰人民及其艺术家的充分支持。”这个临时项目完全由双年展资助。
威尼斯双年展乌克兰馆内室
俄乌战争为整个双年展提供了一个悲惨的新语境。位于军械库的乌克兰馆的命运最初并不确定。入侵开始时,组织者说他们“由于生命受到威胁,无法继续进行展馆的工作”,但他们“决心”代表乌克兰参加双年展。他们补充说:“如果情况发生变化,并且可以安全地继续我们的工作和旅行,我们将会前往威尼斯”。后来,艺术家帕夫洛·马科夫(Pavlo Makov)证实,该馆的策展人之一玛丽亚·兰科(Maria Lanko)能够将注定要去威尼斯的作品——马科夫的装置作品《枯竭之泉》——从乌克兰越过边境进入波兰,“在她的汽车后座上“。他们后来确认该馆将继续准备展出。
尽管困难重重,乌克兰官方馆还是以艺术家帕夫洛·马科夫的作品《枯竭之泉》成功开幕,该作品是1995年雕塑的升级版。与此同时,距离新的临时建筑仅数米之遥的俄罗斯馆仍处于关闭状态,由一名孤独的保安看管着。
威尼斯双年展俄罗斯馆外,图片来源:TANC
俄罗斯馆建于1914年,是绿堡花园中最宏伟的建筑之一,并在最近由俄罗斯/日本KASA建筑事务所修复,将不可避免地成为最受关注的场所。该馆的立陶宛策展人雷蒙达斯·马拉绍斯卡斯(Raimundas Malašauskas)和两位被选中的艺术家苏哈列娃(Alexandra Sukhareva)和萨夫琴科夫(Kirill Savchenkov)于2月退出了该馆,萨夫琴科夫在Instagram上写道:“当平民在导弹的炮火下死去,当乌克兰公民躲在避难所里,当俄罗斯抗议者被压制时,没有属于艺术的位置。”
此前,双年展发表官方声明称,在入侵持续的情况下,它将“不接受官方代表团、机构或以任何身份与俄罗斯政府有联系的人参加任何相关活动”。虽然很明显,那些将在展馆展出的人与普京的侵略行为没有关系,但这些可能的委员与俄罗斯之间有着密切的关联。展馆专员卡尔内耶娃(Anastasia Karneeva)的父亲是前联邦安全局将军尼古拉·沃洛布耶夫(Nikolay Volobuyev),现在是俄罗斯国有国防承包商Rostec的副首席执行官。卡尔内耶娃与谢尔盖·拉夫罗夫(Sergey Lavrov)的女儿叶卡捷琳娜·维诺库洛娃(Ekaterina Vinokurova)共同创立了Smart Art,这是一家承包经营展馆的艺术制作和展览公司,而谢尔盖·拉夫罗夫正是俄罗斯的反乌克兰运动的领导人之一。
安东尼·塔皮斯(Antoni Tàpies),《Rinzen》,1992-1993年, © Comissió Tàpies, VEGAP, Barcelona, 2022
这些展馆是长期规划的,所以艺术界对俄罗斯进攻的广泛失望是否会在任何一个展馆的后期艺术干预中找到表达形式是没有意义的。上一次战争袭击欧洲大陆是1991年开始的前南斯拉夫冲突,当时双年展上的艺术家确实做出了反应。1993年,安东尼·塔皮斯(Antoni Tàpies)与克里斯蒂娜·伊格莱西亚斯(Cristina Iglesias)一起在西班牙馆展出,他创作了《Rinzen》这一装置,包括一张安装在墙上的超大铁床,床上的衣服和其他物品从上面滚落下来,艺术家称这一作品是“对战争和暴力的反对性请求“。塔皮斯赢得了当年的绘画金狮奖。人们可能期望对乌克兰的声援姿态在2022年也能得到类似的回报。
里特维尔德设计的国家馆模型被赠送给爱沙尼亚,从左到右:Iris de Groot, Eelco van der Lingen, Maria Arusoo和Taaniel Raudsepp(爱沙尼亚文化部),摄影:Joosep Kivimäe
很少有委员和国家之间的关系会像俄罗斯那样戏剧性,但不可忽视的事实是,展馆在很大程度上是软实力的工具,通常由文化部委托,并在不同程度的国家干预和独立情况下建立。在其他展馆中亦有为颠覆民族性而采取的策略,以及(双方)在Giardini的角力。其中一个特别新颖:荷兰将其由赫里特·里特费尔德(Gerrit Rietveld)设计的展馆交给了爱沙尼亚,并搬到了Cannaregio区的一座教堂里。
但是,正如恩威佐尔所指出的,展馆可以提供一个结构,使民族身份的“幻想和欲望”可以在一个丰富的历史背景下进行探索,即使它们不是展馆的核心主题。
威尼斯双年展英国馆内部,图片来源:TANC
在英国馆,索尼娅·博伊斯(Sonia Boyce)认识到她的作品面对的是这样一个问题:“你希望谁是英国人?以及我们如何在日常生活中协商差异。”而这无疑将是其他展馆的共同点。博伊斯是第一位代表她的国家的黑人女性,美国馆的西蒙尼·利(Simone Leigh)也是如此,斯坦·道格拉斯(Stan Douglas)是第一位占据加拿大馆的黑人艺术家。
2022年威尼斯双年展的北欧馆将更名为萨米馆,摄影:Eson Lindman
其他展馆也终于承认了他们国家的多元化文化遗产。兹尼布·塞迪拉(Zineb Sedira)是法国馆委托的第一位有阿尔及利亚背景的艺术家;罗马艺术家马乌戈扎塔·米尔加-塔斯(Małgorzata Mirga-Tas)将出现在波兰馆;北欧馆已经更名为萨米(Sámi)馆,将有艺术家保利娜·费奥多罗夫(Pauliina Feodoroff)、马雷特·安纳-萨拉(Máret Ánne Sara)和安德斯·苏纳(Anders Sunna),他们都来自斯堪的纳维亚北部的原住民社区。正如博伊斯在谈到她自己的选择时所说,在2022年,这些都是令人震惊的新内容。
事实上,代表性、多样性和公平似乎肯定是今年展馆的主要主题和关注点,即使乌克兰的事件也始终会在人们心中占据首要地位。
撰文/Ben Luke,Aimee Dawson
翻译/杨曜
*本文图片来自威尼斯双年展
与The Art Newspap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