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后的几十年时间,日本经历了快速的经济增长时期。在这个被称为“日本战后经济奇迹”的时期中,例如1964年东京奥运会的举办和1970年大阪世博会等全球性活动的举办也标志着日本面向国际的开放。除了商品经济,日本社会在许多方面上都受到了美国文化的冲击,工业文明所带来的物质泛滥很快引起了群众的普遍厌倦情绪,人们对现代化、高效率化的盲目追求提出质疑。在这种背景下,艺术界聚焦去殖民化和多元文化主义的讨论,双年展和艺术博览会等大规模活动的举办也为日本艺术家提供了国际性舞台。原本日本森美术馆在今年东京奥运会期间计划举办的展览“繁星:从日本向世界出发的六位当代艺术家”(STARS: Six Contemporary Artists from Japan to the World)推迟了三个月,在7月31日揭幕,尽管东京奥运会宣布推迟一年举办,但这场展览并没有缺席。通过展示草间弥生,李禹焕,奈良美智,村上隆,杉本博司,宫岛达男六位艺术家的作品,突出日本当代艺术的国际化历程和表现。
从左到右:村上隆,李禹焕,宫岛达男,杉本博司,奈良美智
所展出的6位艺术家在过去几十年中都突破日本疆域,在国际享有盛誉。展览通过六个独立房间梳理了六位艺术家的创作生涯,追溯早期到近期作品,触及这些艺术家对超越国籍和文化的普世追求,理清在全球语境下每位艺术家的创作如何被审视和评估,以此突出在社会和文化经济维度下的“日本”概念。
经济泡沫催生的御宅文化和“物派”运动
上图:“繁星:从日本向世界出发的六位当代艺术家”村上隆展厅;下图:村上隆,《Ko² 酱》(Miss Ko²),1997年
在20世纪80年代日本经济泡沫时期盛行的御宅文化(otaku Culture)中,村上隆发现了一种独特的日本情感,基于这种情感,他主张一种他称之为“超扁平”的理论,创作以漫画和动漫风格人物为特色的绘画和雕塑,以此来表现他所认为的日本现实,恢复被欧洲艺术体系引入日本后被压抑的“日本”审美。
展览以村上隆的展厅开启,囊括了他早期的恶魔形象雕塑作品和两件近期创作的回应2011年东日本大震灾而制作的影像作品。《Ko² 酱》(Miss Ko²)、《冰毒》(Hiropon)和《我的寂寞牛郎》(My Lonesome Cowboy)是三件将平面形象塑造成真人大小的立体人物雕塑,村上隆在作品中夸张地表现了日本文化中潜藏的欲望,并尝试批判性地解读这种意识。
村上隆,《日本富士山樱花》,2020年
村上隆专门为本次展览创作的大型画作《日本富士山樱花》(Cherry Blossoms Fujiyama JAPAN)在展厅中讽刺地将画作变成一个旅游景点。
“繁星:从日本向世界出发的六位当代艺术家”李禹焕展厅
自1956年开始定居日本的艺术家李禹焕是在20世纪60年代末兴起的“物派”(Mono-ha)运动的代表人物之一,这个流派以东方哲学和禅宗思想为基础,关注“物际关系”。展览带来了一件李禹焕最早期的标志性作品《关系项》(Relatum),玻璃和岩石通过艺术家的组合和放置,弱化了各自原本的属性,也印证了李禹焕坚持的观点,即事物是通过它们与周围世界的关系而形成的,没有任何事物是独立存在的。
李禹焕,《关系项》(Relatum),1982年
“关系项”也是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李禹焕在其雕塑作品的标题中被广泛使用的一个词,这个词背后隐喻的哲学也贯穿于艺术家此后的创作生涯,《关系项- 不和谐》(Relatum-Dissonance)和两幅分别创作于2019年和2020年的“对话”系列新作都能看出其中的线索。“对话”(Dialogue)系列是李禹焕自1973年转向绘画后的标志性系列。“画布与绘画的关系会引发震撼,画布在我的作品中代表了空白,我的笔触很少,但正因如此,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空间凸显出空白的重要性。”李禹焕曾在采访中这样解释该系列。
李禹焕,《对话》(Dialogue),2020年
从草间弥生的“生命赞美诗”和
奈良美智的个人收藏看创作的转变
“繁星:从日本向世界出发的六位当代艺术家”草间弥生展厅
自草间弥生的“无线网”(Infinity Nets)和“软雕塑”(Soft Sculpture)系列作品在1960年代第一次在美国展出,其中的抽象表现主义风格和不断重复叠加的创作形式就在美国和欧洲广受赞誉,其作品被称为极简主义和波普艺术的先锋之作。此次展览呈现草间弥生在20世纪60年代于纽约创作的早期作品,《天上的启示(b)》(Revelation from Heaven (B))和《粉色小船》(Pink Boat),这两件作品曾在1993年的第45届威尼斯双年展的日本馆中展出。
上图:草间弥生,《粉色小船》(Pink Boat),1992年;下图:“繁星:从日本向世界出发的六位当代艺术家”草间弥生展厅
另一幅来自艺术家最新系列的作品《我永恒的灵魂》(My Eternal Soul)中,艺术家对人物和植物的具象描绘进入了一个新领域,这个系列被艺术家称为“生命的赞美诗”,以生与死、光与影、战争与和平等对立元素为特征。在对艺术家早期和近期作品的梳理中,可以看出她的作品从20世纪60年代在纽约艺术界获得认可到90年代在国际上获得新评价,以及最近创作中的转变。
“繁星:从日本向世界出发的六位当代艺术家”奈良美智展厅
原定于洛杉矶郡立博物馆(LACMA)举办的奈良美智大展因疫情一再延迟,此次展览囊括了艺术家自20世纪80年代初到2020年的创作以及艺术家的个人收藏物件。
奈良美智,《月亮的航行(静止的月亮/月亮的航行)》【Voyage of the Moon (Resting Moon/Voyage of the Moon)】,2006年
奈良美智带来他珍藏的黑胶、唱片和玩具收藏和20余件艺术家早期的纸本作品,15件首次公开展出的作品中包括代表了艺术家创作生涯中期的标志性装置小屋《月亮的航行(静止的月亮/月亮的航行)》【Voyage of the Moon (Resting Moon/Voyage of the Moon)】,小屋内局部还原了奈良美智的工作室,并呈现许多艺术家的创作手稿、玩具、绘画工具、照片以及藏品。艺术家最新的大型肖像画作《月光小姐》(Miss Moonlight)也在展览中呈现。
宫岛达男传递记忆的安魂曲
杉本博司捕捉的微妙世界
宫岛达男,《时间之海——东北》(Sea of Time-TOHOKU),2020年
自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宫岛达男就开始利用LED计数器进行创作,计数器中的数字从1到9变换,艺术家创作了一系列装置和雕塑,以探索他所描述的“不断变化、与万物相连、永远延续”的概念,这些LED装置在运转了一段时间后会变暗,而后继续运转,这是艺术家经过深思熟虑的选择,暗淡意味着死亡,数字的不断变化和明暗的交替也象征着生与死的不断重复,他对佛教思想和技术元素的融合使其作品独树一帜。
宫岛达男,《时间之海》,1988年,图片来源:威尼斯双年展
自2017年以来,宫岛达男致力于创作社会参与性的艺术项目,《时间之海——东北》(Sea of Time-TOHOKU)项目中,他计划用十年时间邀请3000名地震的受灾者设定数字计数器的速度,并在设定时回忆地震中自己的所思所想,这3000个LED计数器将安装在日本东北部地区,希望作为东日本大震灾的受害者的安魂曲,并传递他们的记忆。1988年,宫岛达男在第43届威尼斯双年展新兴艺术家展区展出了最初版本的《时间之海》,随后,他为位于日本直岛的艺术屋项目创作了《时间之海98》,《时间之海——东北》就是这一系列作品的进一步延伸。此次展览聚集了所有目前募集完成的《时间之海——东北》项目中的计数器,并通过纪录片片段展示所有帮助设置计数器速度的公众。
杉本博司,《革命008,加勒比海,尤卡坦半岛》(Revolution 008, Caribbean Sea, Yucatan),1990年
自小时候开始,杉本博司就开始怀疑周围世界的存在,他对事物的本质和真相充满好奇和探索之心,在他看来,光是没有明确形状或形式的东西,摄影则是将这种视觉转化为具有清晰概念和手工技巧的艺术品。此次展览展示了杉本博司创作生涯两端的作品,包括他的“透视画”(Diorama)系列的第一件作品《北极熊》(Polar Bear)和他在今年完成的首部电影作品《时间庭院》(The Garden of Time),艺术家通过日本小田原市神奈川县的天文台捕捉了季节变换的微妙细节,这部电影从景观设计、建筑、古董、化石、摄影和行为艺术等维度呈现了这位艺术家的世界观及作品背后承载的跨领域探索。
上图:杉本博司,《北极熊》(Polar Bear),1976年;下图:杉本博司,《时间庭院》(The Garden of Time)静态图,2020年
在“海景”(Seascapes)系列中,海洋和天空的图像被地平线完美地分割成两半,并围绕现代人是否有可能与古代人看到同样的风景进行探讨。基于这一系列,1990年代开始的“革命”(Revolution)系列将画面中的海景翻转90度,并将地平线转换成地球轮廓的一部分,旨在使观众意识到广阔的外太空。
“繁星:从日本向世界出发的六位当代艺术家”文献展示区,50场日本当代艺术的国际性展览精选
除了作品的呈现之外,此次展览收集了从1950年代至今的日本当代艺术文献资料,精选了50个艺术家几十年来的国际展览,展示展览概述和原始档案,呈现6位艺术家当今国际地位的积累过程,探讨日本当代艺术在国际上的评估基础和传承体系。
杉本博司所收藏的陨石
展览以一颗杉本博司收藏的在1938年被发现的陨石结尾,用一颗真正的星星呼应此次展览的主题“STARS”。(编译/林佳珣)
※如无特殊标注
本文图片来自森美术馆
繁星:从日本向世界出发的六位当代艺术家
森美术馆
2020年7月31日至2021年1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