濑户内海，图片来源：濑户内国际艺术节
濑户内国际艺术节（Setouchi Triennale）“秋之拓展”展期于9月28日开始，图片来源：濑户内国际艺术节
自2010年开始运营的濑户内国际艺术节（Setouchi Triennale），现已举行第四届，今年在直岛，丰岛，小豆岛，男木岛，女木岛，犬岛等十几个岛屿上分散展出了200余个雕塑以及艺术装置，预计有超过一百万游客前往这片内陆海。最容易到达的岛屿仍然是直岛，距离宇野港口仅有15分钟的渡轮航程，人们可以从冈山，大阪及日本其他地方到达宇野港口。
濑户内海地区路线图，图片来源：mafengwo
热闹的场面迥异于30年前，这里还是一片经济和工业的荒地——受困于草草了事的现代进程，并步履蹒跚地在民主化进程的路上前行。在1988年出版大亨福武总一郎（Soichiro Fukutake）邀请安藤忠雄（Tadao Ando）在日本直岛为他的私人收藏设计艺术空间之前，直岛的水受到当地有害金属加工工厂的污染，导致岛上仅存的几户渔民几乎无法赖以生存。
草间弥生（Yayoi Kusama）巨大的南瓜（Yellow Pumpkin, 1994），图片来源：TANC
倍乐生之家美术馆（Benesse House）于1992年开业，这是总一郎断言文化可以改善岛内景观和经济后的第一个证据。快进30年，直岛现在是艺术爱好者和游客的目的地。草间弥生（Yayoi Kusama）巨大的南瓜（Yellow Pumpkin, 1994）在岛上的港口迎接游客，已经成为全球社交媒体上的代表作品，是文化抱负的视觉速记。这里已经建立了濑户内海社会和经济转型的模式，其效应影响周围其他类似的被荒废的岛屿逐期借鉴此发展模式。受到直岛希望的启发，以艺术带动当地发展的美好愿景正在整个濑户内海地区蔓延开来。
将各种艺术作品捆绑在一起的是对社区，再生和海洋的重点关注，许多作品都展示甚至重新定义带有盐渍的，饱经风霜的木制棚屋。它们能够代表岛屿的特色，而其目的是想要渲染挖掘人口减少和毁灭的悲惨局面的感染力。
冈山、神户加入濑户内海艺术效应
第二届冈山艺术交流活动“IF THE SNAKE”现场，图片来源：TANC
濑户内国际艺术节的真正目的是放眼直岛以外的其他岛屿，而今这个效应进一步扩大，也影响着附近的城市。随着9月28日，“秋之拓展”展期的到来。9月27日，素有“晴天之国”称号的冈山也举办了第二届艺术交流活动“IF THE SNAKE”（如果蛇）。从冈山搭乘新干线，沿着濑户内海一路向东约1小时，即到达日本三大都市圈之一，大阪都市圈的重要城市神户市。“Art Project Kobe 2019: Trans-”神户艺术项目也在此期间举办。
展览地点之一的旧内山下小学校，图片来源：TANC
与福武总一郎对直岛支持相似的是，冈山艺术交流活动2019的推手是日本最大女装品牌earth music & ecology的创始人石川康晴，身为石川文化振兴财团理事长的他希望能够让更多人了解冈山，引入国际艺术家作品，与当地的环境、历史、文化不断融合，能够带来新的景象，而一些展览中出现的公共艺术作品也会作为被财团收藏，成为当地的固定风景。
可远眺冈山百年名城“乌城”的展览地之一，图片来源：TANC
不同于以往传统的、由策展人引导的双年展或三年展，为期51天的冈山艺术交流活动（Okayama Art Summit）始终坚持由艺术家来进行策展，本次策展人为曾参展过首届活动的法国艺术家皮埃尔·于热（Pierre Huyghe）。而2016年的首届活动是由英国艺术家利亚姆·吉利克（Liam gillick）策展，以“启发”为主题。
音乐剧《日轮之翼》的现场，神户中心批发市场的主要市场，Photo by Kenryou Gu © TRANS- KOBE
而神户自2007年即已筹备起神户双年展，甚至早于濑户内海国际艺术节。这里拥有日本最大的集装箱港口——神户港，其历史可以追溯至平安时代末（10世纪），镰仓时代则成为日本国内第一的港，被称呼为“兵库津”，而后随着时代变迁，更名为“神户港”，对日本战后经济高速成长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港口城市神户位于美丽的山脉和大海之间，以接受外国文化而闻名。虽然人们在这个舒适的地方享受着平静的生活，但这座城市难道没有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进取精神吗?在神户这个慢慢落后于时代的城市，应该成为全球化城市的先锋的时候，TRANS-这一艺术项目却开始‘超越’。”TRANS-的策展人林寿美（Sumi Hayashi）说。今年，他们尝试更为大胆的艺术计划，仅选取两位艺术家完成遍布城市的艺术项目。
国际艺术家齐聚濑户内海地区
不同于“跳岛游”的辛劳，冈山艺术交流活动的作品距离间隔并不远，却很好地串接起了本地的重要艺术馆和承载当地历史、记忆的建筑。皮埃尔·于热（Pierre Huyghe）、马修·巴尼（Matthew Barney）、约翰·杰勒德（John Gerrard）、郑曦然（Ian Chen）、陈佩之（Paul Chan）等来自不同国家和地区的18位艺术家作品分布在旧内山下小学校（Former Uchisange Elementary School）、冈山县天山文化广场（Tenjinyama Cultural Plaza of Okayama Prefecture）、林原美术馆（Hayashibara Museum of Art）等处。
瑞士艺术家帕梅拉·罗森克朗茨（Pamela Rosenkranz）的装置作品《Healer》，图片来源：TANC
多件作品应和着“蛇”这一元素。在旧内山下小学校的凉亭中，瑞士艺术家帕梅拉·罗森克朗茨（Pamela Rosenkranz）的装置作品《Healer》，一条电子蛇在相扑场地般的稻草绳圈中时动时静，帕梅拉说：“蛇是一种象征，既危险又有关生存，在我怀孕期间，蛇也曾出现在我的梦中。”这件作品也曾于“第14届沙迦双年展——走出回音室”中展出。而她的另一件作品是在学校的废弃泳池装满粉红色浓稠液体，不自然的颜色来自化妆品行业。
约翰·杰勒德（John Gerrard）的视频作品（上）与瑞士艺术家帕梅拉·罗森克朗茨的粉色泳池，图片来源：TANC
皮埃尔·于热与马修·巴尼合作的作品现场局部，图片来源：TANC
法国艺术家组合FABIEN GIRAUD + RAPHAëL SIBONI的巨大装置《The Form of Not, Infantia》通过穿墙、穿窗、穿楼层的“蛇”一般的塑料软管，将校舍的两层建筑和带水池的后院连接起来。因污染而死去的鸟类尸体、半融化的新生儿培养箱、播放前美国总统理查德·尼克松（Richard Nixon）演讲的视频穿插其间，在他口中发出的却是经过处理的、不自然的高频日语。这一切在被遮蔽光线的废弃校舍中营造出更为末世的氛围。
法国艺术家组合FABIEN GIRAUD + RAPHAëL SIBONI的巨大装置《The Form of Not, Infantia》局部，图片来源：TANC
今年三月于美国首次展出的郑曦然作品《BOB （Bag of Beliefs 信仰袋）》，本次在林原美术馆中展出，艺术家延续自己常用的模拟技术手段，让巨蟒“BOB”在屏幕中不断演变，一个独特的人工智能模型让观众可通过免费的iOS系统app “BOB Shrine” 与“BOB”展开互动，这也是艺术家“人工生命”系列作品中的第一件。
郑曦然作品《BOB （Bag of Beliefs 信仰袋）》在林原美术馆中展出，图片来源：TANC
TRANS-神户艺术项目则仅选择了两位艺术家参与，策展人林寿美说艺术家不仅仅是为了装饰一个地方而创作作品，”这个项目与近年来世界各地相继举办的艺术节明显不同，它的范围仅限于极少数艺术家。此外，我们刻意避免使用博物馆或展览设施作为主要场地。艺术家们用神户的城镇和人民作为材料来创造机制。这些奇怪的实体突然出现在普通的景观中。人们将如何面对和应对这些事情?”
柳美和（Miwa Yanagi）《日轮之翼》在神户现场©︎TRANS-KOBE 2019
凭借以现代社会女性生存状况为题材的摄影系列”制服电梯女郎”（ELEVATOR GIRLS）获得瞩目的日本女摄影艺术家柳美和（Miwa Yanagi）即出身于神户市，2011年起，她开始转向戏剧领域的创作。在2014横滨三年展上，她展出了从台湾的舞台车中受到启发，以中上健次（Kenji Nakagami）的小说《日轮之翼》为脚本的同名作品，并前后于横滨、大阪、京都等地进行巡回公演。十月初，《日轮之翼》又以日本七福神中惠比寿神的漂流和僧侣一遍上人的游历为基础，让作品漂流至神户港。
《美术馆的终焉：十二个旅途驿站》的两端，图片来源：TANC
德国艺术家格列格·施耐德（Gregor Schneider）则在神户车站地下通道、旧兵库县立健康生活科学研究所、丸五市场、甚至私人住宅等神户的不同城市空间，容纳着他的12件作品。这个于1985年（十六岁）即开始改造住宅来实现艺术创作的艺术家，本次充分运用了诸多科技手段，实现了时间和空间的交叠。在神户站的南口出口广场，观众可借助一台全身3D扫描系统将自己的影像上传至云端，当行至丸五市场中时，通过专属的手机APP，即可在屏幕中看到熟悉的身影。这件作品名为《美术馆的终焉：十二个旅途驿站》。
旧兵库县立健康生活科学研究所的几层空间被施耐德改造成不同的环境
旧兵库县立健康生活科学研究所的几层空间被施耐德改造成不同的环境，或白得空无一物，让置身其间的观众如同坠入虚拟空间；或杂乱犹如废墟，让观众置身于动物实验的废弃现场，行至楼顶，饲养动物的牢笼被涂上缤纷的颜色，却令人不寒而栗。相似的感受也能在需举着手电才能勉强看清的“宿舍”中看到，这件作品被安置在政府供给临时工人的集体住房对面。而《白色拷问》这一装置则被放置在地铁口的通道中，马桶、硬板床和监视摄像头构成了一个消除了人类踪迹的场所，却能让人瞬间联想到监狱带来的孤立和恐惧。
位于神户市驹林站地下通道中的《白色拷问》，图片来源:TANC
直岛效应给冈山、神户带来了什么
冈山艺术活动2019“IF THE SNKAE”开放式的标题，表达了策展人所思考的问题——“挑战观众，让大家重新思考什么是艺术展览。”展览前言中这样写道：“‘如果蛇’是一个有生命的实体，它通过各种各样的事物、化学和算法过程，以及不同的智能生命形式来导航。艺术家们提出的世界的内在动态特征，以及它们共存的条件，不断发展出不确定和不可预测的特定连续性模式。”
吸引诸多观众的冈山艺术交流2019，图片来源：TANC
石川康晴在发布会上分享了本次艺术交流活动与2016年相比所获得的巨大进步，所售门票数是上届的189%，从14230张增长至26891张，赞助金额则从8219万日元（约合537.2万元）增至1亿2160万日元（约合794.8万元），为上一届的148%。
深入神户市普通民居中的艺术作品与行为现场
“随着这些活动的逐步推进，可以看到越来越多的当地居民与艺术发生关联，而专程前来参观的人们也给这里增添了更多活力。”林寿美说。（采访、撰文/孟宪晖）
*若无特殊标注
本文图片由冈山艺术交流2019、
“Art Project Kobe 2019: Trans-”神户艺术节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