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等九个月才能见到宝宝。”

“嘿！你看起来很奇怪，你是人类吗？”

“我不知道，有时候我能明白你的意思；我保证，但有时候却不能，因为我从来都感受不到你们人类的肉体之躯。”

“你来自哪里？能清楚自己属于哪个年代吗？”

“来自于你未来，距离不远的未来想象之境。……”

“叶锦添：全观”展览现场Lili与人工智能Lili静坐在玻璃房中对话，图片来源：TANC

4月13日，在北京今日美术馆开幕的展览“叶锦添：全观”，最新视频作品《机器人Lili与孕妇Lili》（Robot Lili & Pregnant Lili）及《对话》（Conversation）中，Lili与人工智能Lili静坐在玻璃房中对话，怀孕的Lili也与人工智能Lili相遇。走进展示空间里，观者随之在玻璃折射出的重重叠叠的空间中变得虚幻。叶锦添用这种方式展现了他对脑中未来的想象。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鞋带松了，我不会绑，这时，出现一个小女孩，走到我面前，什么也没说，就开始帮我绑鞋带。她的头左摇右晃，变换着观察角度，琢磨该怎么样帮我绑鞋带。……我不记得她的样子，但那种感觉很强烈，我受到这种记忆的影响，对外来说具有象征意义……”这是叶锦添曾说过的Lili诞生的原因。

—场走向未来的艺术与科学融合之旅

“全观”英文译为“Mirror”，叶锦添告诉《艺术新闻中文版》，全观是他从多维度观看世界的方法。“我希望通过对个人与记忆、当下与历史的探求，让艺术创作穿越时间与空间，将传统与未来、东方与西方结合。通过这个展览给大家打开一个门，希望大家可以发散思维，思考人类的未来世界，探索从单维到多维的转变过程。”

“叶锦添：全观”展览现场

他因《卧虎藏龙》、《胭脂扣》、《阿婴》、《诱僧》、《无极》、《夜宴》、《风声》、《一九四二》、《大明宫词》、《橘子红了》等电影电视剧为人熟知，也因新版电视剧《红楼梦》的造型设计备受争议。叶锦添游走于摄影、服装、舞台美术、电影艺术、当代艺术创作，其艺术作品获得过奥斯卡金像奖、台湾金马奖、香港金像奖、亚洲电影奖等国际性奖项肯定，创作足迹遍及欧美及两岸三地。

2001年，叶锦添凭《卧虎藏龙》获奥斯卡最佳美术指导奖，香港知专设计学院的“叶锦添：蓝－艺术、服装与记忆”展览展出了这些作品，图片来源：Wikipedia

而今日美术馆的“寂静·幻象”、三影堂摄影艺术中心的“梦·渡·间”、法国亚眠文化中心的“In Parallel平行”、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的“叶锦添：流形”、英国伦敦南岸艺术中心的“云 Cloud”、香港知专设计学院的“叶锦添：蓝－艺术、服装与记忆”等一系列展览，叶锦添并没有让自己待在艺术创作的“舒适区”，他一直在思考，一直在改变，也一直在挑战自我。“我做展览时候可以把我想说的话说出来，展览变成了我的一种出口。我的生命艺术创作才刚刚开始。”叶锦添说。

艺术家叶锦添在展览现场

“通过Lili，你看到自己心中的所思所想”

“叶锦添：全观”展览现场

从Lili开始，叶锦添一直在找一种不可知的东西，对他来讲，那才是真实。

2007年的“寂静·幻象”是叶锦添第一次以当代艺术家的身份举办展览，与此同时，他也创造了第一个Lili，借此开启叶锦添的当代艺术之旅。“2007年做展览时候做出的Lili，那时候我没有什么想法。”

“叶锦添：全观”展览现场

今天的Lili，已成为最能代表叶锦添艺术创作思路的一个出口。

当叶锦添有机会再次开始艺术创作时，他对自己提出的问题是：我能做什么？我想做什么？他想做出与以往完全不一样的东西，而且尽量不让以往的经验影响创作。

“叶锦添：全观”展览现场“原欲”

叶锦添首先想到雕塑这种形式，考虑更多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以及与此相关的事物，他想捕捉一种“互动”的关系，作品与观众之间的互动。他创作的第一件雕塑作品是《原欲》：一件流着泪的青铜雕塑，雕塑表现的人物有着青春的身体，处于人生中最好的年华，但她的眼中却在慢慢地流着泪。在幽静的展厅中，在昏暗的灯光下，雕塑和观者面对面，感受泪从雕塑眼中缓缓流出……这是脆弱且私人的美感。

“我想做一个不用跟观众解释的作品，一个流眼泪的雕塑，永远都在一个空房间，你进去之后看到它，直接和它交流，每个人看到都是不一样的感觉。”叶锦添希望观众能够有一个静下心来，慢慢观看的时间，就像观看带着记忆的老照片一样，和雕塑一起感受和世界分开的细节。作品和人能够交流，甚至成为我们生活的一部分。

“叶锦添：全观”展览现场

几次展览之后，他觉得这种感觉是对的，后来就把发展成Lili ，将那种“不解释、不确定性”再放大，直接将Lili放在日常生活里。

叶锦添走到哪里，Lili就跟随到那里，他们在全世界各地旅行，叶锦添为Lili拍照记录。在每个地方，她都会身着当代人的衣服，融入其中，接触不同的人事物。

走遍世界的Lili（左四），图片来源：instahats.com

叶锦添将Lili置于人群之中，成为一个与日常生活产生联系的形象。Lili同时并存在暂时的时间中，与真实的时间并存在摄像机中。在摄影作品中，Lili是有感觉和情绪的，但实际她是不会动的，在一直运动的世界中，他是不动的。摄影记录了她参与了这些人类事实的行为的证据，包括与摄影作品一起展示的衣服，都显示她曾经存在过，但是不真实。“她好像一个倒影一样，每个人都可以通过Lili，进入自己的世界。

对叶锦添而言，Lili代表这个世界神秘的一面，让人看到一些不同于以往所见的事物，就像一个场景中很自然的一部分，在现实的场景中，她的穿者打扮融入其中，她也是其中之一。然而，当他开始注意以她为背景拍摄的作品时，她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与不同的人在一起。“慢慢的，我们开始怀疑自己生存的时间和空间的真实性。”

Lili像一个人，也像一个影子，她为所有观看者揭示超越当下存在的另一个面向，她把所有正常时间都纳入到虚幻当中，以唤起人们对于空间和时间的感知。国际著名的艺术图书出版人、设计师及本次策展人马克·霍本（Mark Holborn）曾言：“Lili就是他本人，是他本人的延伸。你看到她时，也也看到了自己，通过Lili，你看到自己心中的所思所想。”

从Lili到Robot Lili

“流观”摄影作品

“我们现在生活在一个全新的、无形的、无限的世界中，逐渐背离自己的根源。”叶锦添表示，在信息和媒体变化如此之快的今天，我们无法归属于任何真实的事物，只属于某种不存在，却又无处不在的存在，叶锦添将其称之为“不可见之力”，或者是我们所谓的“场”，也是这次展出提及的“精神DNA”，他相信，这种不可见之力存在于我们周边的所有事物之中。

精神DNA

叶锦添表示，在DNA的整个研究领域里，除了人们可发觉的物理特质以外，另有一股看不到的能量在运作，而这种看不到的东西才是最真实的存在。他认为，在我们存在的世界里，能被看到的所有事物都可以被看做“外向”，但同时每个东西都有它的“内向”，而这个“内向”就是“精神DNA”，也是本次展览的核心引线。今日美术馆馆长，本次展览策展人之一高鹏解释，“精神DNA”即是理性思维的根基和坐标。

这是叶锦添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问题，对所处空间、时间的质疑。在艾伦·韦斯曼（Alan Weisman）《没有我们的世界》（The World Without Us）里，他提供了一个想象的空间，所有东西都会很长时间留在地球上。所有人类离开后，人类太多自认为坚不可摧的东西会土崩瓦解，但地球将带着人类的印记继续转动。

“叶锦添：全观”展览现场

也许Lili就生活在这样的时间和空间里。叶锦添告诉《艺术新闻》，Lili的下一步是人工智能，Robot Lili就是Lili进化新阶段，Lili自己会思考、讲话，是他对人工智能（AI）的思考。人工智能也许能制造新的躯体，盛载“精神DNA”或集体记忆，让我们穿梭不同层次的时间和空间，连接宇宙中未知的疆界。

“在每分每秒的瞬间的微小东西，我都能变一个世界出来。”通过艺术创作，叶锦添又创造出了一个未来世界。

“叶锦添：全观”展览现场的《悬浮城市》

对于未来世界的景象，更多的呈现在“全观”一楼展厅围绕着巨大的Lili创作的装置作品《悬浮城市》。在虚幻的未来，人活在一个悬浮的世界里面。Lili走向未来，那是一个根据地球经验，建造在太空中的城市。在这里，每个人都可以遇到另外一个自我。

当下我们困于时空之中，叶锦添已跃出时空之限，通过Lili，追溯世间之源的所在——精神DNA。他常说，艺术家要做的东西，应该在时间的前面。那样你的创作永远都在挑战观众，这个东西才会是永恒的。（采访、撰文／David H）

※若无特别标注，

本文图片由今日美术馆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