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曾想过在山水间参加一场“广场舞”表演派对?10月13日晚,艺术家组合“山河跳!”形容宛如“百鬼夜行”的山中大型表演,成为了当晚一声“巨响”,炸醒了这个平日里远离市区喧嚣的世外桃花源,吸引了满山遍谷的观众参与其中。
四方当代美术馆“巨响”驻地项目海报
从今年5月起,由艺术家唐狄鑫和四方当代美术馆发起的驻地项目“巨响”,邀请了20位艺术家和音乐人住进了四方当代美术馆所处的南京市佛手湖畔,共同生活,集体创作,在产出大量装置、雕塑、绘画、动画、声音等作品的同时,在10月的这个周末,于山野间开了一场“广场舞”主题Party邀请所有人一同参与“巨响”驻地项目中。
尽管从表面上看,这次的项目不禁让人联想到2016年四方当代美术馆的“山中美术馆”展览,当时也是同样有23岁艺术家来到美术馆所处的森林山地,开展委任创作。但四方当代美术馆馆长陆寻在接受《艺术新闻》采访时,却否认了这种相似性,“‘山中美术馆’是我们策划的一个项目,然后邀请艺术家来创作。但这次更多是唐狄鑫作为艺术家身份的一个个人意志,他很想做这样一个事情,想要和志同道合的艺术家朋友,消除艺术家的‘自我’,集体创作。我们没有设定任何目标,也没有设置任何条条框框,与艺术家构建了一种信任关系,让他们自己去创作。这在当代艺术的这个大环境里,特别难得。”
艺术家胡向前准备下水
13日下午三点,艺术家胡向前的行为艺术表演《鲶鱼》率先预热了当日活动。披着一身白衣的胡向前,扎了一头脏辫来到湖畔,周围早已聚集起了不少观众。引人注目的是他辫子后面绑着的那股长达20米的生活垃圾,易拉罐、泡沫、甚至废弃的篮球……这堆垃圾全来自驻地项目这些艺术家平日的生活产生,而艺术家将绑着这头垃圾废弃物脏辫下水游泳。“鲶鱼吃垃圾,我觉得这个很像用吃垃圾、消化垃圾的一种方式,所以当时在来这边后,看到他们工作室里的垃圾就决定做一个这样的作品。”胡向前在事后接受采访时表示。
艺术家胡向前在水中
在观众的注目之下,唐狄鑫划着小船载着胡向前驶向湖中心,在胡向前下水的刹那,观众群里爆发出阵阵掌声,而站在我身边可能是胡向前朋友的两人还大声笑道,“胡向前不会游泳,看他要扑腾几下。”所有人都注视着湖中的艺术家,他先使劲地先前游了几米,然后不知道是不是后面垃圾浮力的缘故,很难向前,在前进一下又退后一点的过程中,那堆长长的生活垃圾被湖中两座巨大的气球雕塑作品缠绕,竟直接把他给扯了回来。显然是有点精疲力尽,唐狄鑫将他拉回了小船,观众里再次爆发出掌声。胡向前形容当时在水下的情景,“水很干净,我当时被扯住了很难动,而且我的确不会游泳,累了。不过我觉得总体而言这个表演算是成功,唯一有点遗憾是后面(垃圾辫子)散得就没有那么开。”
晚上“广场舞”正式开始
7点,正餐开始。湖边山谷宛如大型DJ现场。由绝对纯洁乐队编曲的音乐点燃了全场气氛。来自上海 ModernSky Lab 的灯光师郭子则负责了现场灯光,让整个场地“炸”了起来。绝对纯洁主唱文隽回忆,当唐狄鑫提出要做广场舞后,她便表示自己的乐队可以负责音乐,考虑到晚上表演需要灯光,她找来曾经合作过的郭子负责灯光的设计和控制。在文隽驻留的半年中,她做了很多现场声音采集的工作,并将这些采集到的声音融入到了音乐创作中。比如苏畅在做大型雕塑时候,竹川宣彰拿着钢管脚手架对着吹的声音,这些录音都作为素材被添加到音乐中。
在艺术家们居住的场所可以看到满墙的手稿
整晚播放的激光动画是全场不可忽略的一部份。这些动画元素可以在艺术家驻留的工作室中找到不少草图。它们有的是驻留期间艺术家们玩耍时候互相给对方画的纹身,还有一些他们在这里生活碰到的当地的各种各样的虫子、树这样一些形象。而因为日本艺术家竹川宣彰特别喜欢南京的一些元素,他甚至把羊蝎子也添加到了动画里面。“激光机是租来的,我们一开始本想找做动画的人协助,但后来进展不太顺畅,因为很专业的人做出来的动画,可能跟我们想要的效果还不太一样。所以后来就变成我、唐狄鑫和郭子,还有美术馆的吴琼,根据这次想办的活动的氛围,想象了很多元素,还蛮好玩的。”文隽介绍道。
“山河跳!”表演开始
“山河跳!”表演现场
和现场音乐达成一致效果,成为当晚一个小高潮的是由“山河跳!”(黄山、黄河)创作的两个巨型人偶的出现。穿着黑色传统中式样式服装的黄山和黄河,各自背着一个巨大的人形充气玩偶,以一种奇怪的步伐进入表演现场。因为喜欢人偶和民间艺术这些主题,再加上对女性主义的兴趣,她们制作了这两件身上写着“母”字的母妖怪,有点类似于四天王和西王母的结合。同时,她们还补充道,因为喜欢看动画,两人私下给这两个玩偶命名为《新世纪福音战士》中的初号机,“我们也想做这样一种怪物入侵的感觉”。
巨型马陆入场
而真正将全场推向高潮的则是巨型马陆。马陆是南京当地特色的一种虫子,这次艺术家们拿它做了不少文章。从激光动画到散布在山野中各种雕塑的元素,再到被四位艺术家扛出来的巨型马陆气球,唐狄鑫认为这一切都是艺术家们想到就做的成果。
艺术家们工作室中的手稿
“刚来时候我的想法就是不做美术馆,我不在美术馆白墙上面挂东西,所以说我也跟大家谈好,除了美术馆其它地方随便用,我开始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后来就提出在湖里面做。”在唐狄鑫看来,湖是他喜欢的位置,看起来很荒又野,最开始本来是想抽干了湖水,露出不同于白盒子的褐色空间,但因为消防问题,最后只抽了两米。作为发起人,唐狄鑫起初先从上海认识的朋友里面开始找起,在半年间居然断断续续有二十多位艺术家入驻,“平时艺术家做作品都是很独立的,但这次大家都去掉了那种对作品的自尊心,在集体驻留的期间变得互相之间很放松,大家都合起来做东西,所有的元素都是互相挪用和穿插,这种状态很难得。”
演出现场
开始想到用气球做东西以后,他们碰巧发现四方当代美术馆周边就有气球场,可以监督定制,所以经过不少调整,马陆就变得非常写实。“我本来想把它放了,让它飘起来,结果没飘成,但最后立在湖面上也是我没有想到的,这样也挺好的。”唐狄鑫笑着说。
艺术家们穿着袁可如设计的服装表演
影像艺术家袁可如这次虽然并没有在此驻扎太久,但却为现场表演奉上了一个绝妙的好玩点子。她发起了一个服装设计的项目,联同其它志愿艺术家一起为当晚参与表演的艺术家们制作了40套衣服。这些原本是雨衣的服装,经过各种剪裁、拼接后,每套都独具特色,并且在夜晚闪关灯模式的拍摄下有着荧光的效果,引起了现场不少观众的购买兴趣。“因为我以前作品中的服装美术都是我自己做的,所以小唐就提议我可以给广场舞表演制作衣服。”虽然袁可如前期并没有完全驻留于此,但明年会计划在这里拍摄一部1小时左右的电影,这个电影将讲述虚拟数字社区这样一个概念。她认为这刚好和艺术家驻留有点像,艺术家们居住在这里一起生活、工作,而社区又有人在治理,还有一些游客,整个体系非常有趣。
由袁可如发起的服装设计项目制作成果
袁可如身穿自己制作的服装
在表演结束后,我们随艺术家们来到了他们集体生活的地方“佛手”,这个由西班牙建筑师埃米利奥·阿尔瓦雷斯和路易斯·曼西拉设计的建筑,本身也像极了乌托邦空间,林中空地中,随着自然曲线蜿蜒开来的竹子屏风,透出里面的丝丝亮光。进入后,满地堆积的材料、墙上贴满的手稿、台子上摆放的陶瓷器,都向众人诉说艺术家们在此的生活状态。
艺术家们的驻地生活照
这种“生活”并且住下来的状态,正是陆寻认为此次项目的关键词,他指出,“这次很多参与的艺术家们都放弃了很多外在的事物,真正花费这么多时间全天候地住在这里,远离了市区喧嚣,也远离了传统的艺术系统,将时间奉献给彼此一同创作,反而在某种程度上激发了创作的本能,很多人都表现出井喷式的创作状态,做出了很多作品。所以这应该是一个非常具有实验性的项目。”
艺术家们的驻地生活照
同时,他还感慨道此次的演出完全超出他意料之外,“这场演出,它的合作性如此之强,以艺术家为主,艺术家、音乐人、灯光师之间互相协调配合,结合太多元素在其中。而在他们的工作室里,他们所留下的东西,爆发式地多。这些东西真的就是艺术家们平时玩出来的,里面有些东西可以进美术馆的吗?我觉得完全可以。但艺术家并不会这么去思考,我觉得这个才是真正做艺术的方式。如果我们很多时候真的太去考虑这些,就会反而忘记我们的根本。”他强调道,“这一次的演出完全不是终点。苏畅在园区里做了那么多有意思的项目,奶粉每天都还在画……每位艺术家都在很快乐地在去面对创作这个事情。”(采访、撰文/陈璐)
* 如无特别说明,本文图片来自
四方当代美术馆及艺术家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