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塞尔。正在贝勒耶基金会(Foundation Beyeler)展出的沃尔夫冈·提尔曼斯(Wolfgang Tillmans)个展是该基金会成立20年以来的首场大型摄影展,涵盖了艺术家创作于1989至2017年间的200余幅摄影作品,以及一件全新的视听装置。提尔曼斯的摄影作品在20世纪90年代具有标志性的意义——其中对自由的狂热追求和对记录生活瞬间的渴望影响了整整一代人。此后他又拓宽了自己创作的范畴,从全放弃使用相机到运用复印机直接在纸上创造出化学效果,不断探索新的视觉语言。
此次展览除了人像、静物、风景等题材丰富的作品之外,也同时呈现了多件旨在探索视觉极限的抽象作品,向观众展示提尔曼斯是如何处理和创造图像,而不局限于传统摄影形式之中的。
▲“沃尔夫冈·提尔曼斯”展览现场,图片来源:artnews
除了是一位多才多艺的艺术家,提尔曼斯还长期对展览的呈现有着相当的要求,并直接参与到布展过程之中。他擅长将不同的图像挂放在一起,并提炼出作品之间的关联和对比。正如此次展览的策展人狄奥多拉·维舍(Theodora Vischer)所言,“相邻的摄影不必都挂在同一高度,在墙上的放置可以松散一些:大和小、具象和抽象、没有画框的和裱框的。”艺术家用“家庭”来形容不同系列作品之间的紧密联系。
▲ 沃尔夫冈·提尔曼斯《Leaf for Arhitects》,图片来源:The Art Newspaper
▲ 沃尔夫冈·提尔曼斯《Crease shiny》,2001,图片来源:The Art Newspaper
展览之外,提尔曼斯和维舍还共同制作了一本独特的书籍,其中包含了艺术家近乎所有的作品的复制图像,以及相关的文字资料。艺术家表示,“我爱做书,但我不想做成被看作是累赘的美术馆宣传册”。
多年前提尔曼斯就意识到,他那些“未转录的录像、磁带、传真、电子邮件、未编辑的文本”如果不做整理,这部分资料可能就永久地丢失了。于是他聘请了一位研究人员对其材料进行整理,并由策展人维舍对这些文字进行了筛选和编辑,作为此次展览的图录。提尔曼斯说:“语言在我的工作中起着重要的作用。 作为一个艺术家,无论是采访还是讲座都是我表达自我的方式,也是我创作的一部分。”
《艺术新闻》国际版专访
沃尔夫冈·提尔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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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沃尔夫冈·提尔曼斯,图片来源:The Art Newspaper
Q:你呈现作品分方式非常特别:并不以时间为序,而是将作品归类重组,并提炼出其中的相互联系。
A:是的,也不是完全没有方向,作品间是存在联系的,也有一些不断出现的主题和惯用的手法。25年前我还没能将所有系列一个个清楚地拼凑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作品之间的联系也变得越来越明晰。
没有一个展厅是单纯用来展出静物摄影的,这些作品常常有互相抵消的倾向——我不喜欢那种常见的展示古典大师作品的陈列方式:一些分展厅中除了有静物作品之外一无所有。然而观众们又想要近一步观赏作品并将它们互相比较,这也是无可厚非的需求。在此次的展览中,我对两点颇引以为豪:在第一个展厅里有一面长墙,挂有两件相同尺寸的大型静物作品。那是我最爱的两件作品——《黑夜皇后》(Nite Queen)(2013)《大阪静物》(Osaka Still Life)(2015),它们的氛围又能巧妙地相辅相成。
▲ 沃尔夫冈·提尔曼斯《Nite Queen》,2013,图片来源:The Art Newspaper
Q:此次展览展出了许多你早期创作的作品,你回顾它们时有何感想?
A:能够借此机会重新审视在过去几十年中鲜被展出的作品我真的非常高兴。此前在泰特现代艺术馆(Tate Modern)的展览(已于6月11日结束)有意没有做成一个回顾展,展出的都是近10年内创作的作品。然而此次贝耶勒基金会的展览呈现了从20世纪90年代一直到21世纪早期大量作品。比如这件静物作品《Still Home》创作于1996年,画面中有废弃的石榴、橙皮和开心果壳,当你同时看到这件2012年的《Astro Crusto》和画面中这组龙虾壳,就会发现其中的某种联系——前者在无意中成了后者隐含的前生。这是1988年以来《Still Home》首次被公开展出。
▲ 沃尔夫冈·提尔曼斯《Still Home》,1996年,图片来源:Pinterest
展览中藏着许多惊喜。如果用唱片专辑来打比方的话,这次的回顾展并没有试图收录众多的“热门主打”,但是熟悉我作品的观众将会有惊喜的收获。
Q:如果展览的主体并非那些“热门主打”,是否是那些更为冷门的作品呢?
A:这个比喻或许不太贴切。我认为这更像一张收录那些没能成为单曲作品的伟大专辑。 当你做一张只能容纳3首歌的专辑,却有6首很棒的曲子时,你会怎么做呢?尽管这个展览和此前泰特的展出全然不同,仍然有许多我希望能展示的作品没能被纳入进来。 从规格上而言,这无疑是一场大型的展览,但仍然是非常不完整的。
▲ 沃尔夫冈·提尔曼斯《Eleanor-Lutz》,2016,图片来源:The Art Newspaper
Q:你也需要保留一些东西留待此后的展览。
A:是的,回顾三十年间的创作并从中抉择是一个很棒的过程,也为我提供了许多新的视角来看待这些作品,作品间的联系也变得更为清晰。
我没有复制那些成功的作品,这也展览给我的一个重要提醒。我从未被脑海中那些“不如再做一件这样的作品吧”的本能想法所挟。例如展览中出现了一件表现男性裸体的作品,你可能会以为有多见类似题材的作品,但事实并非如此。另外一件作品《Unscharfer Rückenakt》创作于1994年,画面是一个失焦的裸体背部,只此一件。假如我将创作了多件相似内容的作品,就会稀释了它们的意义和独特性。
▲ 沃尔夫冈·提尔曼斯,《Unscharfer Rückenakt》,1994年
再比如我酝酿了4年的“Concord”系列,作品成型之后,我再也没有回到这个题目。这是正确的决定,使得每件作品都独一无二,然而它们同属一个“家庭”。 就像当我提起“有磁铁的门上的钥匙”,你马上就知道我说的是那件作品。
▲ 沃尔夫冈·提尔曼斯“Concord”系列,图片来源:Tate Modern
Q:你在楼下的个展厅中展示了一件录像装置作品?
A:那是展览中颇令人激动的一部分。今年是“Concord”系列作品画册发行的20周年纪念,展览中展出了7件源自该系列作品,共有50至70米长。画册的最后7页由于化学品墨料被用尽而变成了紫色。画面中伦敦荒凉的郊区变成了紫色梦幻景观。 它们都是独一无二的照片,没有更多的版本,只存在于书中 ,这次展出的是7张扩印图像 ,也是这几张作品首次被公开展出。
在相邻的房间里,有一个由若干人声组成的声音程序和两件从前从未展出的视频作品:其中一件包含了我在音乐方面的合作人奥斯卡·鲍威尔(Oscar Powell), 我为他的音乐制作了一段视频,这也是展览中唯一支不是我所作的曲子。 另外一件视频作品表现了海洋上的泡沫,它是天然无毒的,只有在藻类被海水煽动时才会出现,像风中的生物一样摆动。
无论是摄影还是影片的创作,越是简单宽泛的题材越是难以处理得好。大海是一个非常困难的主题,但明知如此还是要做,这对我而言也是一场挑战。(采访、撰文/Helen Stoilas,译/龙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