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雄泉大型回顾展近日于巴黎亚洲艺术博物馆（又名巴黎赛努奇博物馆，Musée Cernuschi à Paris）开展。艺术家丁雄泉1928年生于江苏无锡，成长在无锡与上海，后活跃于巴黎、纽约和阿姆斯特丹，因此在年轻时代同时受到东方乡野艺术和西方城市文化的影响。1950年前后，他给自己取英文名Walasse Ting，除了并置西文名与中文姓氏之外，Walasse这个名字还有另一层含义。丁雄泉儿时的昵称叫“坏来西”，是沪语中“惯坏”的意思，而他又把这个词的西文版本改造得接近马蒂斯（Matisse）的名字，明确显露出其艺术创作的双重性。

▲丁雄泉，1980年，摄影：Marc Trivier

早在上世纪90年代中国艺术国际化的大潮之前，丁雄泉便与法国结缘。1953年，时龄25的他来到法国巴黎，尽管成长于中国传统艺术氛围下，丁强烈地感受到了自己与西方艺术的共通性，尤其钟爱马蒂斯至毕加索时期的现代艺术。当然，他作品中的中国基因从未消失。

丁雄泉与“眼镜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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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漫长的西方艺术史进程中，“眼镜蛇画派”好似一阵突如其来的湍流，冲破了重重壁垒，而西方艺术史本身也正是在多重的艺术运动漩涡中才得以找到自身的位置。“眼镜蛇”（CoBrA）这个名称源于三个地名的组合：哥本哈根（Copenhague）、布鲁塞尔（Bruxelles）和阿姆斯特丹（Amsterdam）。该画派的主要成员有阿斯葛·琼（Asger Jorn）、克里斯汀·多托蒙（Christian Dotremont）、卡雷尔·阿佩尔（Karel Appel）、康斯登 （Constant）、高乃依（Corneille）与约瑟夫·诺雷（Joseph Noiret）。

▲丁雄泉《Raindrops on my eyes》，1974年

1948年，以阿斯葛·琼为首的一群荷兰年轻艺术家成立了“眼镜蛇画派”。尽管名称刻上了三个城市的烙印，画派的活动范围甚广，在法国、瑞士、瑞典、德国、意大利甚至加拿大都留有足迹。这一短暂的艺术运动残酷且颠覆，像一场飓风撼动了旧的文化体制。它反对巴黎学院派、几何抽象、资产阶级绘画、社会主义现实主义、静态造型和多种民族主义；并且，他们的目标并不局限于艺术领域。“眼镜蛇”重新定义了艺术家身份：艺术家的活动范围应最大限度地延伸，混合政治与艺术、文字与图像、影像与大众文化、儿童涂鸦与精神病患的创作。

▲丁雄泉《 Femme-serpent 》，巴黎亚洲艺术博物馆

丁雄泉在这个时期的艺术创作主要关注图像动势的表达，这与前卫的“眼镜蛇画派”（CoBrA）的艺术主张非常相似；而该画派的诸多成员也对东方艺术中的毛笔元素抱有很大兴趣。眼镜蛇画派中的年轻艺术家皮埃尔·阿列钦斯基（Pierre Alechinsky）便是在此时遇到了丁雄泉。阿列钦斯基深受丁雄泉书法艺术的启发和影响，他也将丁引荐入“眼镜蛇画派”，二人共同见证了这个小组短暂却辉煌的历史。

丁雄泉与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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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黎，丁雄泉找到了自己的创作路径。他在水墨与色彩之间来去自如、在欲望与精神之间游走、在中国画的程式性与行动绘画的自发性之间寻找平衡。之后，他又投身于纽约的艺术浪潮中。1964年，丁雄泉便借由阿列钦斯基和山姆·弗朗西斯（Sam Francis）的力量，得以与让-保罗·利奥佩尔（Jean-Paul Riopelle）、阿斯葛·琼、罗伯特·印第安纳（Robert Indiana）、罗伯特·劳森伯格（Robert Rauschenberg）、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等二十世纪最具影响力的艺术家合作出版诗画集《一分钱人生》（One Cent Life）。

▲丁雄泉《 La Naissance de Vénus 》，1966年，皮埃尔·阿列钦斯基收藏

1970年，丁雄泉向赛努奇博物馆捐赠了80幅画作，几乎完整地呈现了他活色生香的艺术世界。从以女性和植物为主体的大型绘画到私藏的告解图册，收藏中的作品所呈现的形象与丁雄泉自称的“采花大盗”的身份是分不开的。此外，这份从未公诸于世的收藏在前几年也接受了机构的审慎修复。因此，赛努奇博物馆格外重视此次展览，在欧洲与美国的艺术机构中仔细寻找丁雄泉艺术创作历程的踪迹。在70幅最终展出的作品中，一半来自于博物馆本身的收藏，另一半则来自于欧洲与美国的其他收藏机构。

▲丁雄泉《 Excursion en bateau 》, 1970年，巴黎亚洲艺术博物馆

二战结束后不久，巴黎文化艺术界与世界一道发生了剧变，并将目光再次投向了东方艺术。西方当代艺术深刻吸纳了东方艺术中道家与禅宗的文化根基，日本的书法及中国的书画艺术因而都受到了全新的看待。在这一背景下，丁雄泉的绘画一经1954年的巴黎首展，便在1955年进入了赛努奇博物馆的收藏。这一大胆的收藏决策，缘于郭有守在1953年向博物馆进行了大型遗赠，自此之后，赛努奇博物馆就成为了欧洲首批致力于亚洲当代绘画收藏的公共机构之一。不过，郭有守的捐赠主要集中于20世纪上半叶的艺术成就，而27岁的丁雄泉的作品进入博物馆收藏，则象征了新一代中国艺术家登陆法国。其中，朱德群、吴冠中、赵无极等艺术家日后都成为了大诗人兼画家亨利·米绍（Henri Michaux）的挚友。

▲丁雄泉《 Sans titre（Femmes à l’éventail）》, 1975-1980年，皮埃尔·阿列钦斯基收藏

尽管丁雄泉1957年移居纽约，后又移居荷兰阿姆斯特丹，他却一直和巴黎友人保持着紧密的联系，这种联系为他新一批的私人作品捐赠埋下了伏笔。在其40岁生日之际，这位艺术家向赛努奇博物馆馈赠了40幅画，并附上一本数十页的绘画和书法图册，是他邀请许多知名艺术家与其合作完成的。捐赠的绘画主要由中国式水墨画构成——而在过去的10年中，丁雄泉主要从事其他媒介如油画颜料、丙烯颜料和石版印刷的实验探索。

此次展览也是对丁雄泉和阿列钦斯基之间友谊的致敬。阿列钦斯基是西方世界顶级大师之一，其作品目前正在法国北部勒卡托康布雷西马蒂斯博物馆（Musée Matisse du Cateau-Cambrésis）展出。丁雄泉与阿列钦斯基是一生的挚友：丁雄泉重回巴黎时，与皮埃尔共用借来的工作室；在皮埃尔前往纽约时，又是丁雄泉为这位欧洲来的朋友敞开了大门。此次于塞努奇博物馆的展览中，策展人不仅查阅了少人问津的历史材料，更邀请阿列钦斯基重现了丁雄泉本人创作过程的原貌，而展览中数件丁雄泉的作品，也正是来自阿列钦斯基的私人收藏。（撰文／Christian Noorbergen  译／ 黄莱蒙）

丁雄泉“采花大盗”回顾展

巴黎亚洲艺术博物馆（赛努奇博物馆）｜展至2月26日

www.cernuschi.paris.f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