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在人类历史的涡轮中,时局动荡不安促使人民觉醒后起义反抗的事件不胜枚举。在此时机,公众更需要正视格局,回顾历史。法国哲学家、艺术史学家乔治·迪迪-于贝尔曼(Georges Didi-Huberman)在巴黎国立网球场现代美术馆(Galerie nationale du Jeu de Paume)策划了一场名为“起义”(Soulèvements[Uprisings])的跨学科、多媒体展览,旨在通过图像进行一场思维实验。
▲ 吉勒·卡龙(Gilles Caron)《伦敦德里的反天主教示威》(Manifestations anticatholiques à Londonderry),1969年,图片来源:© Gilles Caron / Fondation Gilles Caron / Gamma Rapho
本次展览中的5个版块代表策展人所理解的“起义”的不同阶段,在同一个版块中可以看到从弗朗西斯科·德·戈雅(Francisco de Goya)到维克多·雨果、谢尔盖·爱森斯坦(Sergei Eisenstein)等跨年代、跨地域的现代与后现代时期文学家、思想家、艺术家的作品,试图呈现更多“起义”的可能、挑衅与争议。
▲ 戈雅《狂想曲》(Los Caprichos),1799年,图片来源:Collection Sylvie et Georges Helft
解锁起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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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历史,起义的前奏总是需要一个探索、寻找、释放的过程,悄然无声却又有迹可寻,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时刻。有趣的是,在法语中,本次展览的名称“Soulèvements”(意为“起义”)还有另一层意思:扬起。策展人将这些轻微扬起的迹象,这些潜在可能爆发起义的前奏,理解为第一展厅中的“元素”:历史的元素终于被解锁,正是民众内心的欲望与想象力,解锁了历史的疑惑,解锁了未来更多的可能。
第一展厅中的众多作品都表现了“扬起”的这一层微妙的含义,进入展厅就可以看到美国艺术家丹尼斯·亚当斯(Dennis Adams)“空运”(Airborne)系列作品中的作品《爱国者》(Patriot)。除此之外,第一展厅中还陈列了巴西视觉艺术家何里欧·奥迪塞卡(Hélio Oiticica)与阿根廷视觉艺术家莱安德罗·卡茨(Leandro Katz)合作的摄影作品《潘普洛纳遭遇》(Parangolé – Encuentros de Pamplona)等。
▲ 何里欧·奥迪塞卡与莱安德罗·卡茨《潘普洛纳遭遇》,1972年,图片来源:Museo Nacional Centro de Arte Reina Sofía, Madrid
这些作品都表现了策展人试图在同一个展厅中,采取同一个概念,将不同国家不同年代的艺术家作品集中展现的立意: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从前奏的压力到进行起义,唯一强有力的方式便是:采取行动。起义本身,就是证明这个行动的最好形式,第二展厅抓住“动作”这个主题词呈现了各国人民在起义爆发中的不同行动。
▲ 库尔贝《路障》(The Barricade),1848年,图片来源:© Musée Carnavalet / Roger-Viollet
法国现实主义画派大师库尔贝(Gustave Courbet)用画笔记录下一位在革命中一手举着革命旗帜一手挥舞着长枪武器的革命者;德国摄影师杰曼·克鲁尼(Germaine Krull)用相机记录下舞蹈家乔·米哈伊(Jo Mihaly)在进行舞蹈《革命》(Révolution)的瞬间;概念艺术家群组“艺术与语 言”(ART AND LANGUAGE)的作品《吼叫的男人》(Shouting Men)用文字与图像的反复,简单地表现出了人民敢于发声的有力行动。
▲ 杰曼·克鲁尼《乔·米哈伊,舞蹈<革命>》,1925年,图片来源:© Estate Germaine Krull, Folkwang Museum, Essen
▲ 艺术与语言小组《吼叫的男人》,1975年,图片来源:Àngela Gallego / © Art and Language
语言(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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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纪法国著名诗人兰波(Rimbaud)在参加巴黎公社活动期间说过:“诗歌将不再与行动同步,而应超前。”纵观历史,浪漫主义、达达主义、超现实主义等都涉及到重新认知与运用文字语言来进行反抗。策展人认为,诗意并不意味着“脱离历史实际”。相反,在如今信息技术蓬勃发展的新时代,社交网络与媒体杂志中存在着一种与时代相辅相成的、新的特殊表达方式。
▲ 西格玛·波尔克《对抗两大超级大国——为了红十字,第1版》(Gegen die zwei Supermächte – für eine rote Schweiz (1ère version)),图片来源:© The Estate of Sigmar Polke, Cologne/ADAGP, Paris, 2016
在第三展厅中,观者可以从不同的作品中看到不同时代的人们进行的文字起义。德国当代艺术家西格玛·波尔克(Sigmar Polke)的大幅作品用喷漆的方式,在许多报纸组成的背景上重新喷绘了艺术家理解的语言与文字。第三展厅入口的左侧甚至还展出了法国文学家维克多·雨果在1851年为废除死刑而起草的请愿书。语言与文字,在任何时代都是人们用于表达内心的重要媒介,是人民起义无可替代的“武器”。
▲ 拉乌尔·豪斯曼(Raoul Hausmann)《寄给凡·杜斯堡的赫尔瓦特·瓦尔登肖像明信片》(Portrait d’Herwarth Walden à Bonset Carte postale envoyée à Théo Van Doesburg),1921年,图片来源:collection RKD – Netherlands Institute for Art History / © ADAGP, Paris, 2016
冲突(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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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前三阶段的铺垫,到第四展厅,矛盾被激发。起义需要矛盾与冲突。然而矛盾是什么呢?策展人于贝尔曼认为,从马奈(Édouard Manet)到波尔克,当代绘画艺术中无不透露着矛盾;摄影、电影、影像、数字艺术,这些已知的视觉艺术中普遍体现着矛盾。矛盾中时而表现出一种破坏性质——起义后产生的废墟、毁灭、破坏感是由矛盾产生的消极影响。正是在这些废墟上,新的系统与秩序被建立起来。
▲ 马奈《内战》(Guerre civile),1871年,图片来源:© Musée Carnavalet / Roger-Viollet
于贝尔曼在第三展厅集中陈列了历史中有关罢工、战争等事件的作品记录:法国艺术家马奈在1871年以法国内战的真实场景创作的石版画作品;台湾艺术家陈界仁创作的影像作品《路径图》邀请高雄港码头工人进行的一场虚构的“罢工”行动,以此与全球劳工运动历史上著名的“海王星玉号”利物浦码头工人罢工事件产生联系,企图以艺术形式延伸历史事件的结局,引导观者反观历史、总结经验。
▲ 陈界仁《路径图》静帧,2006年,图片来源:© Chieh-Jen Chen, courtesy galerie Lily Robert
欲望(不可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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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伊德认为,欲望是不可毁灭、与生俱来的。哪怕是那些已经知道自己生之将死的囚犯,他们都会用一切可能的方式想要向外界传达信息,表达自己对生存的渴望。阿根廷艺术家 Eduardo Gil 的摄影作品讲述的是一个关于母亲与孩子的故事:1976年至1983年间,近3万人在阿根廷独裁统治时期的监狱中不明消失。从1977年到2006年,阿根廷的众多母亲每周都会组织街道游行。她们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五月广场上逆时针环绕游行,表达她们希望时光能够倒流,消失的孩子们能够重回母亲的怀抱。
▲ Eduardo Gil《失踪的孩子,1982年12月9日至10日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第二次反抗游行》(Niños desaparecidos. Secunda Marcha de la Resistancia Buenos Aires, 9-10 décembre 1982),图片来源:© Eduardo Gil
▲ 恩里克·拉米雷兹(Enrique Ramirez )《穿墙》(Cruzar un muro)静帧,2013年, 图片来源:Enrique Ramirez/Michel Rein Gallery, Paris/Brussels
“我不想让观众觉得展览的五个部分是分散的,在我心里它们是循序渐进的。 我希望用它们一起来讲一个故事,就像一个人早上起来,打开窗户,发现暴风 雨可能要来临了一样自然地领悟这个故事。”策展人迪迪-于贝尔曼在介绍展览 时说,“这个展览从起义出发,最后激发观者对欲望的认识与反思。历史上有很多人民的起义,大多以失败告终。但最终,人们的努力依然不会停止。因为如果欲望停止了,生命就停止了。”(撰文/王璐卿)
起义
国立网球场现代美术馆|展至2017年1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