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斯特丹。“在疯狂的边缘:梵·高和他的疾病”(On the Verge of Insanity: Van Gogh and his Illness)于7月15日在荷兰阿姆斯特丹梵·高博物馆(Van Gogh Museum)开幕。展览以梵·高的疾病作为展览的切入点,除了带来了梵·高生命里最后一年所作的25幅画与素描外,还展示了从未展出过的阿尔勒市政档案中1889年本地市民要求梵·高离开他所居住的黄房子(Yellow House)的请愿书、费利克斯·雷伊医生(Dr Félix Rey)当年对梵·高割耳诊断的图注以及可能为梵·高1890年自杀所用的那把“来历不明的”Lefaucheux左轮手枪。
精神的疾病一直深深困扰着梵·高,但他自己也疑惑这是否与艺术天赋有必然的联系。在给兄弟提奥(Theo)的信中,他不止一次地表达自己对埃米尔·沃特斯(Emile Wauters)1872年的画作《雨果·凡·德·胡斯的疯狂》(The Madness of Hugo van der Goes)的思考。这场展览虽然提供了一些基于梵·高行为做出的医疗诊断,但这些诊断也并未对梵·高的病症下任何结论。
▲ 策展人宁克·巴克(Nienke Bakker)在作品《费利克斯·雷伊医生肖像》(Portrait of Dr Félix Rey)前
作为此次展览的策展人,宁克·巴克(Nienke Bakker)在接受《艺术新闻》采访时强调:“梵·高的艺术不应被视作是疾病的产物,而是在与病魔抗争下仍坚持创作的结晶。”此外,今年9月14日至15日,梵·高博物馆还将以梵·高病症为出发点邀请专家们进行一场有关创造力和精神疾病之间的关联的讨论会。
割耳,走向自尽悲剧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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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梵·高生命的最后18个月里,一系列不定期发作且不可预知的病痛从根本上改变了他的生活。画画似乎是他生命里唯一的事情,也是他与病魔斗争最有力的武器。1888年12月23日,梵·高割去了他自己的耳朵,由此他走向自尽的悲剧开端。
1888年,梵·高来到阿尔勒,法国南部的风景给予他绘画的灵感。这期间他勤奋作画,一边画一边幻想着在他的黄房子里迎接更多艺术家的到来。当高更在10月来到这里时,他兴奋地觉得自己梦想成真。
他们一开始愉快地合作,但源于他们对艺术所抱有不同的观点,两人关系很快走向恶化。梵·高认为画家应当依照现实来作画,而高更偏爱依照想象来作画。就在圣诞节前夕,两人大吵一架之后,陷入狂怒的梵·高割掉了自己的左耳。
▲ 这两幅画清晰地展现了他们对艺术的不同观点。在高更的椅子中,灯,烛台与书指示着夜间的梦境与想象。而梵·高的椅子则趋于自然与现实。(左)梵·高《高更的椅子》,1888年;(右)梵·高《梵·高的椅子》,1888年
事件发生之后,高更离开阿尔勒去了巴黎,在巴黎向朋友Émile Bernard叙述了整个事件。几年后,高更在撰写半自传体小说《此前此后》(Avant et Après)时还透露了梵·高曾拿着剃刀威胁他。而梵·高将自己割下的耳朵裹起来送给了一位妓女而引起一阵恐慌,这个事情被当地报纸进行了报道。
人的胳膊与双脚在受伤之后还能复原,但人的脑袋在坏掉之后还能复原吗?
—— 梵·高给提奥的信,1889年1月28日
“剩下的只有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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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高自1888年3月起就生活在阿尔勒,在阿尔勒被病魔笼罩的日子里,他在失去意识与恢复意识之间徘徊。英国史学家贝尔纳黛特·墨菲(Bernadette Murphy)以她对阿尔勒档案的缜密研究对梵·高研究做出了贡献,多年来墨菲探访阿尔勒市民,将梵·高曾遇见的人联系在一起,构建起一个“数据库”。
▲ 《费利克斯·雷伊医生肖像》(Portrait of Dr Félix Rey),莫斯科的普希金造型艺术博物馆(Pushkin Museum)首次将此作品借展至梵·高博物馆
尽管梵·高割耳的具体状况至今仍是个谜,但梵·高的主治医生费利克斯·雷伊(Félix Rey)的总体诊断是耳朵大部分都被割除,这暗示了梵·高割耳的决心。这次展览中还展出了墨菲发现的费利克斯·雷伊医生的笔记与图解,这是雷伊医生于1930年8月18日为《梵·高传》(Lust for Life)的撰写者欧文·斯通(Irving Stone)所绘制的梵·高耳朵的伤口图解。这一部分内容在墨菲的《梵·高的耳朵:真相》(Van Gogh’s Ear: The True Story(Chatto & Windus))中进行了详尽的叙述。
当我问他(梵·高)为何要砍下自己的耳朵时,他回答我说这只是纯粹的个人因素所致。
——费利克斯·雷伊医生对提奥说,1888年12月30日
雷伊的图解清晰地展示出梵·高的伤口状况:整个耳朵都被割下。图解旁边还有文字注解道:“剩下的只有耳垂”。但展览中的另一件展品讲述了不一样的故事。古斯塔夫·柯基奥(Gustave Coquiot)是梵·高研究专家,他曾于1922年5月4日同雷伊医生会面,他在记录中写到雷伊医生提及梵·高的整个耳朵都被割除,只剩下耳朵中前方的耳珠。
从收容所走向生命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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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受雷伊治疗后的2周,梵·高逐渐恢复意识。回家之后的梵·高又拾起画笔,除了2张耳缠绷带的自画像之外,他还绘了这幅洋葱静物画。他画了一系列个人物件,包括他的烟斗与烟草。画中还有一封来自梵·高弟弟提奥的信,一个空酒瓶,一本写着家庭秘方的书,他依照这本书进行自我治疗。
▲ 梵·高《洋葱静物画》,1889年
但病情的反复让他不断在恢复意识和失去意识中徘徊。15个月后,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冒险独居。1889年5月8日,他自愿来到圣雷米(St-Rémy de Provence)收容所待了一年。
进收容所初期的梵·高感觉良好,悠闲的生活节奏使梵·高的症状有所缓解。梵·高在医院中设立了自己的画室,一段时间后他被允许在户外作画。他依照着记忆创作了几幅画,这些画中既有着普罗旺斯的景色,又包含着他在布拉班特省的青年记忆。
▲ 梵·高《回忆中的布拉班特》(Reminiscence of Brabant),1890年
但好景不长,病魔的不断侵袭使梵·高感到失落又绝望,他感到自己被困于收容所,并希望早日逃脱这种困境。他写信给提奥,告诉提奥:他感到自己是一个失败的艺术家,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不确定。“我的整个人生都被病魔彻底侵蚀了”,梵·高写道。
“来历不明”的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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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次展览中,还首次展示了梵·高1890年自杀所用的那把“来历不明的”Lefaucheux左轮手枪。这把于1960年在梵·高自尽的奥维尔镇(Auvers-sur-Oise)酒庄中发现的被腐蚀的Lefaucheux左轮手枪直到4年前才被研究员Alain Rohan确认它就是梵·高自杀所用的那把枪。梵·高博物馆资深研究员泰欧·梅登多普(Teio Meedendorp)对此也一直都持肯定的态度。
▲ 梵·高自尽所用的枪
研究者根据枪的腐蚀状态判定这把枪的埋藏时间已超过50年,并把枪的埋藏时间锁定在1910年之前。这把枪制造于1893年之前。当人们发现这把腐朽的枪时,这把枪还上着枪膛。这意味着这把枪也许是在开火后才掉落到田间。
对这把枪的研究解释了梵·高在枪击后并未立刻死亡的原因。这把左轮手枪的射击力有限,因此子弹只射进了梵·高的胸部,并未穿透他的心脏。在1890年7月29日,也就是梵·高中枪2天后,他才因伤口失血感染而死亡。
▲ 梵·高“在疯狂边缘:梵·高和他的疾病”展览现场
“对于梵·高而言,绘画并非是释放内心阴暗的方式,而是一个克制自我、持续不断而又劳费心力的创作过程。”卫报记者Jonathan Jones评论道。而此次展览的真正目的也正在于呈现梵·高不屈于疾病的勤奋创作,通过绘画,他努力地保持清醒。就连梵·高自己也说过:“如果我创作时没有这些疾病缠身的话,我还会做出些什么呢。”(编译/李叶萌 Jane)
“在疯狂的边缘:梵·高和他的疾病”
On the Verge of Insanity: Van Gogh and his Illness
梵·高博物馆 | 展至9月25日
除特殊注明外,本文图片由梵·高博物馆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