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作为20世纪最出名的女性艺术家，乔治亚·欧姬芙（Georgia O’Keeffe）因其笔下所绘的花闻名，其中许多花朵的形状都让人联想起生殖器官。然而她自己却不这样认为：“当人们以情色符号来解读我的画作时，他们口中所述的不过是自己的臆断。”欧姬芙的这一观点也得到了此次策展团队的支持，他们认为对艺术家创作进行如此解读是“具有性别偏见且过时的”，并且只能应用于艺术家的小部分画作中。

▲ 乔治亚·欧姬芙《Jimson Weed/White Flower No. 1》，1932年

泰特现代美术馆此次共调动了13个展厅，以编年的方式向观众系统性地呈现这位艺术家在知名的花朵系列和美国西南部风景画作之外的早期创作。其中的一个展厅还原了艺术家在纽约州乔治湖（Lake George）所创作的一系列画作，自1918至1930年代早期的十几年间，欧姬芙每年都会来到这里度假。

▲ 阿尔弗雷德·施蒂格利茨《Georgia O’Keeffe at Lake George》，1918年，图片来源：Minneapolis Institute of Arts

在后弗洛伊德时代，我们几乎可以给予任何自然事物以生殖器的联想。欧姬芙的绘画语言——她构造画作的方式、笔下温和的阴影与平滑的线条呈现出丰满的肉体感。她笔下肿胀的山丘、石头与新墨西哥州的峡谷都是这种绘画语言的体现。欧姬芙于1920年代末第一次来到新墨西哥州，1949年搬到这里长住。她所描绘的沙漠中的动物头骨也同样呈现出优美的人体曲线及丰满的肉体感。

▲ 乔治亚·欧姬芙《Black Mesa Landscape》，1930年

▲ 乔治亚·欧姬芙《Black Place III》，1944年

欧姬芙在1920年代所创作的早期单色抽象作品证明，从性别出发解读其创作的方式未必时时适用。虽然这批早期作品同样呈现出一种柔滑的、以精致描绘的阴影造就的美感。“我脑海中有灵感，它和我曾经学到的东西全然不同，”欧姬芙认为，“某些形状与灵感环绕着我，而我打算重新开始……打破那些我曾学到的东西。”

▲ 乔治亚·欧姬芙《Calla Lily Turned Away》，1923年

▲ 乔治亚·欧姬芙《Abstraction White Rose》，1927年

欧姬芙在这一时期正式搬到纽约。当时她是摄影师兼画廊主阿尔弗雷德·施蒂格利茨（Alfred Stieglitz）身边最突出的女性艺术家。欧姬芙与施蒂格利茨坠入了爱河，并于1924年结为夫妇。1916年，欧姬芙在德克萨斯州和弗吉尼亚州担任艺术教师，她在这年于施蒂格利茨颇具影响力的纽约291画廊（291 gallery）举办了第一场展览。为纪念首展100周年，泰特现代美术馆展览现场的第一个展厅再现了当时这场具突破性意义的展览。

她与施蒂格利茨之间亲密且相互启发的伴侣关系一直延续到1946年——施蒂格利茨于该年辞世。这段历史也在展览的前几个展厅中呈现，展出作品包括施蒂格利茨对欧姬芙的影像记录，也有欧姬芙对施蒂格利茨隐喻式的肖像描绘。

▲ 阿尔弗雷德·施蒂格利茨《Georgia O’Keeffe – After Return from Mexico》，1929年

毫无疑问，施蒂格利茨本人也助长了对欧姬芙的画作进行性别化解读的方式，他以弗洛伊德的理论来解释欧姬芙的画作，甚至还拍摄下了她唯一一件对男性生殖器有所影射的绘画——于1918年完成的《Music – Pink and Blue No.1》。但欧姬芙坚持这幅画的灵感来自于她母亲的死亡，并坚称这幅画描绘的是一具布满皱纹的身体。

▲ 乔治亚·欧姬芙《Music – Pink and Blue II》，1919年

摄影也深刻地影响着欧姬芙的绘画风格。除了施蒂格利茨之外，欧姬芙与安塞尔·亚当斯（Ansel Adams）与保罗·斯特兰德（Paul Strand）都保持有长久而深厚的友谊，亚当斯与斯特兰德曾陪欧姬芙一起进行了新墨西哥州的沙漠之旅。“我对摄影有一种偏爱，”欧姬芙说。欧姬芙绘画中的放大、剪裁效果与构图——无论是对花的描绘，对纽约的描绘还是对新墨西哥州的全景描绘，镜头感对画作视觉效果的塑造不亚于笔法。

▲ 乔治亚·欧姬芙《Pedernal》，1941年

▲ 乔治亚·欧姬芙《Misti Again – A Memory》，1957年

一些欧姬芙的重要抽象画作现在看来也具有电影般的虚幻效果：从盆骨中看去的新墨西哥州蔚蓝色的天空；艺术家在新墨西哥州家门前的单色广场；从飞机上看出去无精打采的天空白云——这些都是欧姬芙70岁时画下的作品。

▲ 乔治亚·欧姬芙《Untitled (Abstraction Green Line and Three Red Circles)》，1970年代

展览所呈现的欧姬芙迷恋着图像的力量，并善于运用光来塑造形象。欧姬芙善用平滑笔法，在她的画作中，实体质感远没有抽象表达重要。欧姬芙在她长达70多年的艺术生涯中保持着近乎一致的绘画风格。她曾宣布“艺术是一场完整的表达，它的完整性使媒介变得不再重要。”

1985年，欧姬芙去世，享年98岁。她在美国被视为一位伟大的、特立独行的画家。她遵循她“脑海中的灵感”，通过自己的方式去看待世界。在绘画史上，她以奇特的风格在画坛独树一帜，既无法被归入1920年代的男性艺术家队伍，也无法被归入之后的女性艺术家队伍中。她坚定、独立的灵魂使她始终拒绝对作品的性别化解读，即便身体作为一个意象总是不断地出现在她的画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