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文斯通。1月16日，“被遗忘的行为艺术家”夏洛特·摩门（Charlotte Moorman）的首次大型回顾展在美国伊利诺伊州的西北大学玛丽与雷·布洛克美术馆开幕。作为音乐家、行为艺术家的摩门是20世纪60年代至80年代美国前卫艺术的重要参与者和拥护者。1967年，她曾因在表演白南准的作品《性电歌剧》（Opera Sextronique）中裸露上半身演奏而冠以“有伤风化罪”被捕入狱，这一令人哗然的事件使她以“裸上身的大提琴家”（Topless cellist）而为大众所知。
▲“惊奇之宴：夏洛特·摩门与先锋艺术，1960-1980”展览海报，图为夏洛特·摩门将自己悬挂在氢气球上进行演奏。
玛丽与雷·布洛克美术馆此次举办的两个并行展览：“惊奇之宴：夏洛特·摩门与先锋艺术，1960-1980”和“ 不要丢弃” 展出了摩门的照片、雕塑作品、影像、装置、音频、表演道具和乐谱等档案资料，包括她在被逮捕后于纽约狱中与丈夫交换的信件，其中许多展品出自西北大学图书馆独一无二的夏洛特·摩门档案馆。展览探索了摩门的作品与生活，并以摩门为线索，勾勒出上世纪60到80年代间美国前卫艺术圈的时代风貌。
▲展览资料：1968年，纽约，夏洛特·摩门正在表演白南准作品《One for Violin Solo》
▲ 夏洛特·摩门1966年的记事簿在展览“不要丢弃”中展出
先锋艺术激流中的夏洛特·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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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60年代末，夏洛特·摩门从阿肯色州小岩城一个悲惨的家庭中逃离出来，成为了一名自由职业的大提琴手，并像许多当时的美国年轻人那样来到了纽约。她的朋友们回忆起这段岁月，总要提及摩门华丽而无秩序的个人生活，以及从古典音乐角度看来并不那么优秀的专业技巧。在试图成为一名独奏家的理想失败以后，摩门陷进了先锋艺术的激流中。
1967年2月的某个寒冷冬夜，一群音乐鉴赏家们聚集在沃利策大厦（Wurlitzer Building）的小型音乐厅内，怀着好奇的心情见证了夏洛特·摩门《性电歌剧》的演出，与此同时，观众中还隐藏着六位便衣警察。尽管摩门在偶然音乐等新音乐形式方面上是个不折不扣的推动者，然而除了白南准，当时绝大多数的男性实验主义分子很快便对舞台上的放纵和自我沉溺感到疲倦，而夏洛特·摩门是他找到的第一个愿意表演的合作伙伴。
▲《性电歌剧》（Opera Sextronique）演出海报
摩门穿戴着闪烁的电子比基尼登上了舞台，她用小提琴——而非琴弓来配合自己的大提琴进行演奏，而后又将小提琴换成了一束鲜花。摩门的比基尼在演出过程中掉落，她的胸部立刻被白南准贴上了一对旋转的玩具螺旋桨。直到摩门演奏到第三乐章，警察才从门外冲进来，给裸露的摩门套上了橄榄球头盔和球衣，宣布以“有伤风化罪”将她逮捕。
▲《性电歌剧》（Opera Sextronique）演出现场
▲夏洛特·摩门与白南准在演出后被捕
▲美国媒体在事后对于《性电歌剧》及“夏洛特·摩门与白南准被捕事件”的报道
1969年，白南准与摩门第一个结合了影像和音乐表演的作品诞生了，即《为活体雕塑而做的电视胸衣》（TV bra for living sculpture）。两个很小的电视机显像管分别装在两个树脂玻璃的小箱子里，用透明的塑料带子固定在了摩门裸露的上身。摩门穿戴着整套设备，于纽约哈瓦德·怀斯（Howard Wise）画廊完成了这件作品的大提琴首演。
▲夏洛特·摩门与白南准在《为活体雕塑而做的电视胸衣》的表演现场
对于白南准的录像艺术来说，摩门的身体变成了一个道具，亦或是一种媒介。她穿着他创作的电视胸衣，演奏着他的电视大提琴——白南准的作品一旦脱离了摩门，很容易失去其核心意义：他们在作品中延续着反主流艺术的倾向，用音乐和录像设备的表现来挑战音乐的传统表演方式。1965年，白南准在《性电歌剧》首次公演的邀请函上写到：“性既然是视觉艺术和文学艺术中的主流主题，为什么只有在音乐中被禁止？”
外界对摩门与白南准的合作关系有着更多的遐想。他们创造出的只存在于表演舞台上的亲密感，或许是对行为艺术的期许，又或是反主流文化运动在20世纪末兴起的预演。摩门在表演时十分认真严肃，白南准对此极为肯定：“《电视胸衣》和《电视大提琴》因为夏洛特的表演而变得非常有趣味，如果是其他女性大提琴家来表演这些作品，或许仅仅只会是一出噱头。”
▲夏洛特·摩门与白南准
▲1976年，夏洛特·摩门演奏白南准《电视大提琴》
▲1995年，白南准与霍华德·温伯格（ HowardWeinberg）《裸上身的大提琴家》视频截图
而摩门的挚友以及合作者小野洋子则为此次展览提供了最受人瞩目的一件作品：1982年，癌症确诊三年后，摩门在自己曼哈顿寓所的屋顶上表演了小野洋子创作于1964年的成名作《切片》。该作品的录像中出现了一群作为观众的颇有名气的艺术家和评论家，小野洋子之子肖恩·列侬还在切下摩门的一片衣物后亲吻了她的面颊。在激浪运动盛行的岁月，白南准和小野洋子作为激浪派（Fluxes）的核心成员，和摩门保持着亲密的友谊。摩门患病期间，他们持续资助了她近十年，直到她癌发去世。
▲夏洛特·摩门与小野洋子
▲1982年，夏洛特·摩门出演小野洋子《切片》现场
被遗忘的前卫行为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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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勇于突破的表演者和孜孜不倦的前卫艺术家，目前人们对摩门的认知还仅限于她与其他艺术家的合作。在很大程度上，摩门仍然脱离于20世纪艺术史的主要叙述脉络。从琼恩·鲁弗斯（Joan Ruthfuss）所撰写的《“裸上身的大提琴家”： 夏洛特·摩门的不确定生活》中我们大致可以推测，这与她神经质的个性，和艺术圈时冷时热的往来以及独立创作作品的缺乏不无关系。
1967年，夏洛特·摩门在美国著名电视节目《今夜秀》中，命令主持人卡尔森跪在她面前，并背上一条拉紧的大提琴弦把他当作大提琴演奏。滑稽的表演使观众阵阵发笑，但摩门依然在讥笑中完成了演出，表达了自己对于先锋派作品固有的严肃态度；随后，摩门又与作曲家吉姆·麦克威廉斯（Jim McWilliams）展开了合作。他们用冰制作了大提琴，摩门在演出中一直演奏到大提琴融化。
▲1967年，夏洛特·摩门在美国著名电视节目《今夜秀》的录制现场
▲夏洛特·摩门用冰制大提琴进行演奏
在浏览和取阅了大量文献和档案后，琼恩·鲁弗斯（Joan Ruthfuss）认为摩门一生都处于一种“不确定生活”之中，她评价道，“摩门经常不知道如何掌控自己过剩的能量，面对舞台上不可压制的自我，她总是显得束手无策。”
事实上，摩门在1963年创立的“纽约实验艺术节”为前卫艺术在公众中的推广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自创立至1980年，艺术节共举办了15届，在希耶体育馆、世贸中心等地进行激浪派艺术、偶发艺术、动态艺术（Kinetic art）和录像艺术的呈现，并同时扩展到了视觉艺术电影、诗歌及舞蹈等领域。此次展览的组织者丽莎·柯林认为摩门“挑战了艺术应该被定义在美术馆和音乐厅中这个观念”；而曾经在艺术节中对公众进行过无偿演出的艺术家们，在今天都被认为是萌芽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混合艺术的奠基人。
▲1965年8月，第三届“纽约实验艺术节”艺术家合影留念。
死前不久，摩门在一次画廊演出中坚持再次表演白南准的电视大提琴，以此献给自己的艺术生涯。她在炫目的乐器上弹拨演奏，偶尔和观众开开玩笑。一些朋友因为无法忍受她孱弱的精神状态而默默离席，但摩门永远也不会放弃她所谓的“优雅的，戏剧性的，严肃而充满了仪式感的一切。”
惊奇之宴：夏洛特·摩门与先锋艺术，1960-1980
不要丢弃
埃文斯通 | 玛丽与雷·布洛克美术馆
1月16日至7月17日
撰文 | Gabriella Angelet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