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乙在新作前
上海。由任教于伦敦大学亚非学院的汉学家马啸鸿（Shane McCausland）博士作为策展人，当代抽象艺术家丁乙在上海龙美术馆（西岸馆）的个展——“何所示”于今日正式向公众开放，这也是龙美术馆首次将一层及二层近3000平米的空间同时用于单个艺术家的个展。马啸鸿向《艺术新闻》表示，他希望展览可以在“作品、空间和观众三者中找到交汇点”。
丁乙的新作在龙美术馆（西岸馆）现场
这次展览首要呈现的是丁乙2015年的新作。丁乙根据展厅的高度和特质创作了10张近高5米的模板绘画——在黑色的椴木板和蓝绿、红橙的涂层上绘刻出连绵不绝的“十字”。“马博士把大厅的空间形容为教堂，我就要让大家感受到教堂的感觉。这个空间很高、很大，所以作品也要有这样的感觉，而且这样的展厅这么坚硬，那我就要用木板来硬碰硬。这是我第一次使用木板这种材质，是由这个空间引起的。我要让作品和空间互相产生关联，”丁乙介绍道。
展览现场：两色调作品
以“何所示”作为标题，马啸鸿希望为观众提供“沉浸式的”，或“身临其境式”的观展体验。以大厅作为展览的起点和终点，他根据十个展室的特点选择了十个主题，并按主题对丁乙近百件的绘画及纸本作品进行了重组。从“教堂般”的大厅中两两相对的10幅丁乙新作，到根据展厅光线强弱选择的明、暗色调的“十示”作品，再到拐角处展示的从1985年到1991年丁乙逐渐形成的抽象风格，此次展览的呈现方式打破了时间序列，更强调作品之间的视觉关系。“参观这样的展览，如果你一旦开始在脑海中将作品进行联系，你就不会停下来了，”马啸鸿说，“我希望做出一些东西让了解丁乙作品的人也能够再思考。”
展览现场：暗色调的“十示”作品
拐角处展示从1985年到1991年丁乙逐渐形成的抽象风格作品
马啸鸿认为，丁乙作品的价值在于“通过向我们展示我们认知和联系的宽广程度来让我们更好地理解这个世界和我们自己”。作为汉学家，他从自己的知识背景出发，将丁乙作品与中国传统联系在一起。他以丁乙的新作为例解释两者的关联：“每次你去刻的时候，这是一种创作，但刻了之后下面的层叠显示出来，这是一种毁灭。不破不立，创造也是毁灭，毁灭也是创造，有道教或禅宗的思想在里面。”不过，他说，如果一味地去谈哲学思想，未免走得太远，丁乙作品创造的视觉效果，比如尺寸、比例、关系、深度等，才是欣赏的乐趣所在。
专访丁乙
艺术家丁乙
Q：这次是你邀请马啸鸿来策展，为什么会邀请一位汉学家作为策展人？
A：对我来说，每次做个展都需要有些特点。这些特点既是我自己的特点，也是每一次做展览的现场的特点。龙美术馆的特点是它是个博物馆性质的美术馆，有中国古代艺术的收藏，展厅又很高大的，因此做展览必须要针对它的条件。在策展的时候，我首先考虑，我是个中国人。我虽然是个当代艺术家，但我读了四年的中国画，也曾经对中国画有过很强烈的兴趣，而原来的展览都是在当代艺术的圈子里面策展，所以这次希望能够找不同圈子的人来策展。而且龙美术馆有古代艺术的收藏，我觉得我的创作里面的某种因素在古代能找到相应的版本。而这样的工作由一个汉学家来做比较好，他会有一些直觉，会找到一些线索和关联。
展出作品，丁乙，“十示”系列，1989年
展出作品，丁乙，“十示”系列，1992年
Q：马啸鸿也确实在策展文章中提到你作品的一些线条、观看方式和平面性的特点是跟中国传统有关系的，你对此怎么看？
A: 这个我不确认。因为不确认，所以要找一个汉学家来确认。在作品的创作里面，是有这个因素。比如说，在2015年创作的新作品中运用的黑色的笔触，都是用的画国画的长毛的狼毫，这样我可以随着走动进行锋利的长线的创作；白色的线，基本是用的小的油画笔，它会一段一段接起来，比较厚重，在笔的使用里有传统的因素。然后雕刻工具的使用也是。我用两种刀，一种是v型的刀，帮我刻锋利的细线，一种是宽的扁平的刀，把颜色拨开，拨开后就可以从侧面看到很多层，有不同的颜色的变化。我运用的这种方式和传统的绘画在技巧上有一些联系。这批作品创作的意象上，也有人说有碑帖的感觉，因为是刻的，最终呈现的颜色也和拓印一样是黑色的，也有漆器的贴合的一种工艺在里面，所以在整个创作里面有很多传统的因素。但我并没站在传统的立场上去创作，我只是把它当做一种综合性的平面创作，它具有绘画性。这种绘画性结合了雕刻、木刻的技术，使绘画性变得更加丰富。
展出作品，丁乙，“十示”系列，2007年
展出作品，丁乙，“十示”系列，2010年
Q：你曾经说过1980－1990年代创作的作品是形式主义的，1998年以后的作品反映了一些上海城市的变化，现在创作的作品中你也提到了一些传统的因素，这是不是意味着有了一些创作上的转变？
A：我始终不承认有传统的因素。但是，我的创作确实有变化，这种变化就是更回到绘画性。在我刚刚准备做这个展览的时候我也考虑是不是有雕塑、影像的作品，后来这些想法全都摒除了，我觉得我就要做一个绘画的展览，平面的展览，在平面的展览中发挥更大的能量，并让人家能感受到。作为画家的更大的能量就是要在这个空间如此雄伟和高大，当代艺术这么日新月异，画家都很全才一个个展什么都展示的时候回到最简单的、最核心的点——一个画家能通过绘画说明什么，能否通过绘画感动人。我就想说明绘画同样能创造奇迹，不一定要用很多其它的辅助的东西。
展出作品，丁乙，“十示”系列，2014年
Q：同样是抽象艺术家，马克·罗斯科曾经说，他希望用“简单的表达来传达复杂的思想”，你现在创作的作品是否也传达了“复杂的思想”？
A：有，但传达的东西不那么具体，我不想回到现实的角度。有时候你能感受到这样的作品指新作品中所谓的复杂性，空间的起伏，也许代表着星空，也许是宇宙，我想指的是比较宏大的东西，不是对应具体的东西像房子、空地。我也不想借助所谓道教、佛教思想来表达我的所谓创作的思路。当然有很多的策展人从不同的角度来阐释我的作品，阐释的口径是宽阔的，不是只有艺术家指定的一种。甚至有策展人从禅宗的角度来说，评论我的创作就像在念佛，每天都念的一样，但好像精神在增长。对我作品的解读不是唯一的，绝对的。每个策展人都有他的特长，马博士作为汉学家会用他的知识经验去阐述。通过交流创作的角度就会越来越宽，艺术不是一种口径，应该是丰富的。“何所示”就是什么都可能，是非常传统的名字，也是当代艺术的问题。对于当代艺术来说，就是多种阐释，不断的提问。当代艺术因为在今天发生，可能当下没有答案，20年以后才有答案。采访、撰文／潘雨希
展览信息
何所示：丁乙个展
上海龙美术馆（西岸馆）| 7月26日结束
www.thelongmuseum.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