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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秀珍与宋冬:“一刻”的汇合,“出入” 的交叉

Jun 03, 2024   孟宪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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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出入”展览现场,新绎美术馆,2024年

从北京的798艺术区出发,驱车一路南下,只需一个多小时便可到达位于廊坊的丝绸之路文化艺术交流中心。2018年,这里曾为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廊坊馆举行过揭牌仪式,而今,西侧具有超过三万平方米巨大建筑空间的美术馆——新绎美术馆以三场新展迎来开馆。从一楼至四楼上下贯穿又相互循环的“一刻·出入——宋冬、尹秀珍双个展”,由两位艺术家根据美术馆上千平米的空间特性而创作,他们保留了各自独立创作的部分,也以彼此相融的方式相互协作,正如宋冬所说的那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相互寄生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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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出入”展览现场,新绎美术馆,2024年
“我们参加过很多在地创作,也喜欢到一个新的地方,根据那些不可替代的元素去生发、碰撞出新的作品和展览。”在“一刻·出入”展览开幕后的几天,两位艺术家在顺义的工作室中对《艺术新闻》说。难以计数的门窗、老物件和作品将几个大空间塞得满满当当,“这只是冰山一角”宋冬笑道,而他此前于鸭绿江美术馆为期一年的个展中所使用的带着体重秤的行李箱静静地伫立在一旁,一年前的项目也即将收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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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秀珍(左)与宋冬(右)在“一刻·出入”展览现场,新绎美术馆,2024年

共度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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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秀珍,《时间》,“一刻·出入”展览现场,新绎美术馆,2024年
多个项目的交替接续在宋冬和尹秀珍的创作中屡见不鲜,不仅展现出他们各自的坚定内核,也让观众得以看到艺术家的创作线索是如何不断生发。比如本次展览中尹秀珍的《时间》,就是去年帮助宋冬布展时的灵光一现,影像作品在调试过程中的雪花仿佛一直在变化,却又自有其规律,动与不动间的变幻让尹秀珍简直无法移开视线。“我会想人的时间是怎么流失的,再看看自己,又是怎么就到了今天”。艺术家称自己小时候就很喜欢盯着表观察,秒针转一圈、分针动一下,奇妙的联动让她能坐着看上许久。“其实我也是在感受着身体,把自己的身影与屏幕交叠,感受时间的流水过去了,好像这一分钟走了,那我还是我吗?”观众观看作品时的影子也会被带入到影像中,与她共同体会时间。
“其实我没有主动意识到年龄的事,这种感受常来自于其他人的提醒,比如以前参加展览,我是其中的年轻者,现在成了年长者。”即便如此,对于时间的探讨在尹秀珍的创作中早已出现过,她曾在作品里烧化了钟表,相当于烧掉了时间特别的意义。“人怎么走来的?是时间一点点地堆砌。所以人其实就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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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出入”展览现场,新绎美术馆,2024年
这对夫妇携手相伴了三十余年,他们的创作常伴随着彼此的痕迹,被人们所熟知的合作方式“筷道”系列就持续了多年。在“一刻·出入”中,宋冬用金色铁链与观众锁上的金色锁,尹秀珍用红色旧衣碎条儿拼成的“红线”,以及观众用别针别上的不同衣服碎片完成的部分,化作筷道作品《护栏》,分立在楼梯两侧。这个易被忽略的作品在宋冬看来是有趣的——假设在巨大的展场中放置一根针,其与空间的相互作用也值得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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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冬、尹秀珍,《每个人都是太阳》,“一刻·出入”展览现场,新绎美术馆,2024年
而入口处的参与性装置“每个人都是太阳”,不同于“筷道”仅制定相同主题和尺寸,两人却互相保密各自进行创作的原则,他们用钢铁、屏幕、影像、不同人穿着过的衣物、不同家庭使用过的窗户完成“相互寄生”。二人在“寄生合作方式”的创作上并不互相保密,但最终一定要保持各自特色。镜子、窗框是宋冬常用的元素,立柱上滚动的影像包含三个类型:宋冬拍摄的日常现实生活场景、各种动漫中超级英雄在水中的倒影,以及随着公众不断参与而增加的画面。在艺术家的构想中,没有声音的画面上每个人都在说“我是太阳”,万物的生长并非只是依靠太阳,而是也需要相互间带来的温暖与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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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出入”展览现场,新绎美术馆,202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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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出入”展览现场,新绎美术馆,2024年
上述两件作品连同楼梯之上尹秀珍的《声音塔》、宋冬的《一刻》共同形成了整场展览的中轴线。宋冬作品的一侧光线偏黑暗,尹秀珍的一侧则趋于明亮,从而达成了横向与纵向的循环往复。如果说“声音塔”以三组看似声波的横向悬挂的大型装置强调了扩散,尹秀珍用尼龙袜包裹的巨大圆形使无声之声具有沉默的力度。“一刻”则是宋冬创造的幻境,一刻既是时间的概念,也是圆表盘上的四分之一,与其对应物理意义上的四分之一条船,艺术家通过镜像反射让船趋于完整,看似“同舟共济”却终究是虚空。两人所强调的仍是某种人类共同命运,在真实与幻想间,突破和桎梏也是一体两面般的存在。

物与思,“市井”中的反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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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秀珍,《如果你看到什么,要说》,“一刻·出入”展览现场,新绎美术馆,2024年
宋冬与尹秀珍所使用的材料常是旧物,其中保留着使用者曾存在的痕迹,而巨大的体量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在“断舍离”概念曾一度风靡的时代,他们的有心收集令人惊叹,他们关切的是人的故事与经历,以及那些“时代的印痕”。在两人合作的《门》中,无数旧门窗与镜面构成如“宜家”样板间一般的迷宫,观众可以选择不同的路径去偶遇旧饭盒、火锅、老台灯等,坐在极具时代特色的椅子或沙发上休息、沉思。尹秀珍所拍下的北京街景中的不同的“门”的图片,虚化为门帘样式的隔档,看似常人难以进入的寺庙、机构大门却也能够轻松掀起走入,观众在穿梭中不失另一重现实的隐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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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冬、尹秀珍,《门》,“一刻·出入”展览现场,新绎美术馆,2024年
巫鸿曾从宋冬与尹秀珍的作品中提炼出“市井”一词,而百姓生活中的松弛与淡然亦渗透于两人的为人处事间。但作为艺术家,他们从创作初期便埋藏着自主性的反叛意识尹秀珍的《粉扑》所使用的粉末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其1996年《废都》现场的干水泥粉,它们都如尘埃一般散落四处,甚至无处不在。如果说水泥粉昭示着城市改造过程中无数的建筑工程,那么新作与化妆品的连接,更体现了尹秀珍对当下世界的思考。美妆作为消费市场中的重要品类,带动着人们对外表的焦虑,甚至手机上的美颜功能也是另一重化妆,尹秀珍将其称为不同程度的装修,她将海绵粉扑放大,浸入如同化妆粉的陶瓷泥,陶瓷泥和化妆粉有着类似的成分:高岭土。整个空间被墙头散落的化妆粉和化妆品的香味弥漫。用陶瓷烧制出来粉扑,使自然坍塌的痕迹与尚且完整的部分并置,更增添出不同寻常的纪念碑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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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冬,《舍利海》,“一刻·出入”展览现场,新绎美术馆,2024年
同样使用烧制的工艺,宋冬则选择了残破的玻璃佛像和从玻璃佛像上掉落的众多碎片铺陈整个1000余平米的展厅,化作《舍利海》供观众穿行,这种呈现方式并非首次出现,而对空性的关切也一直贯穿在宋冬的创作中。1990年代,他曾做过“撕书忘典”系列,其中《撕书忘典之帮助禅师完成他们的境界》,即将有关禅宗故事的书籍剪为面条状而令人无法阅读。“其实我不懂禅,也不懂佛法,但我非常尊重他们带来的思想和认识。”宋冬在接受采访时,边说着边展示他即将用于创作的音钵,此前不久,他刚刚结束了尼泊尔之行。艺术家自认是个怀疑论者,“因为怀疑,所以才不真正信仰,因为信仰了,才不能怀疑”,谈到是否会由此产生虚无感,宋冬表示“有”和“无”同样重要,往往由于认识的局限,尤其是眼和脑的局限造就了可探究的空间,而他对“可能性”尤其感兴趣。
回看1994年的《又一堂课,你愿意跟我玩儿吗?》中的“无字书”,到《水写日记》,以及“不知天命”中的《无字经》,书写、阅读无字书是贯穿于宋冬生命不同阶段的创作,他将其类比为扫地、做饭等日常,都是人生中持续发生的部分。而与“吃”相关的众多作品,一方面来自于自己对做饭的乐趣,另一方面则来自物资匮乏时期,父母用“蚂蚁上树”这样具有创造性外观的菜,引发其兴趣的影响。而尹秀珍在做饭方面,则是天才型选手,她会根据手边食材即兴发挥,好吃却难再重复。这是他们的日常,也是他们的创造,就像每一次展览中所呈现作品的不断交织与汇合。

最小单位的情感与衔接

近现代以来的家庭变迁是中国社会变革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而中国家庭变迁既深受历史传统的影响,又被社会制度环境所左右。这个最小的单位结构凸显出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各种关系在家庭空间内的重构,而家庭内部的情感连接与代际关联常体现在这对夫妇的创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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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秀珍,《谜团》,“一刻·出入”展览现场,新绎美术馆,2024年
2020年尹秀珍在香港CHAT六厂呈现了一部影像《补天》,追溯与母亲和家庭的过往,宋冬说,许多曾经的信息都是在交流的过程中慢慢流露出来,而他自己与父母的交流和对过往人生的体验,在2017年为自己五十岁的所做的“不知天命”展中确立了以“十年”来进行划分——“一十无忧·二十不羁·三十不立·四十有惑·五十不知天命”女儿宋儿睿加入两人“筷道”的创作也分别发生在2013年和202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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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冬,《三生》,“一刻·出入”展览现场,新绎美术馆,2024年
在“一刻·出入”现场,宋儿睿选择了与父母分别合作的方式来融入作品。《三生》中呈现了宋冬在2004年骑着自行车拍下的他生活周边的北京街景,另一侧则是宋儿睿作为玩家主角儿在游戏中穿行的场面,相距20年的现实与虚拟世界间的次元壁仿佛在现场被打破,也如遥相站立于不同时空的两人的双缝实验。宋冬试图用“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概念来展现三个看待世界的方式。而在《放手》中,冰冻的手与琉璃的手分别来自父女两人,交握相伴间,上一辈终将融化隐去。这与“抚摸父亲”三部曲中出现的手呈现出紧密的关联,以生命中断为预示的家庭消亡又在新一代的诞生中得以接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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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冬,《放手》,“一刻·出入”展览现场,新绎美术馆,2024年
情感作为家庭中最核心的纽带贯穿在宋冬和尹秀珍的创作里,在《读天》中,母女二人在数百件乐器中选择了12件,用女儿拍摄的星空图作为蓝本和图谱,为展览现场的黑暗通道中再现了这一片星空谱曲。女儿使用弦乐、弹拨乐、鼓等来自不同世界、不同国家的乐器创作的偶发音乐,在尹秀珍看来正如人类与大自然的关系,以及对外太空的看法和想象,而“次元壁”这一名词,她也是从女儿的口中了解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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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秀珍,《娟儿》,“一刻·出入”展览现场,新绎美术馆,202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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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秀珍,《洞察》,“一刻·出入”展览现场,新绎美术馆,2024年
“大象无形,大音希声”,尹秀珍对“声音塔”的描述,某种程度上回扣着宋冬常谈的“有”和“无”。以不同形态和色彩搭建的各自独立又可进入的空间,其中承载的正是生命中所要经历的部分——《娟儿》中用人一生留存的衣服烧制的陶瓷、《洞察》中被不同人自由投掷水泥定点后打出的成高低错落的孔洞、《微宇宙》中微生物打造的斑斓宇宙。直至《出入》,她以极窄的迂回通道设置出离开的路径,又以延迟的影像让观众得以用外部视角看到自己离场时的瞬间。这两位因学习绘画而相识相知的艺术家,却在毕业后走向了更为宽广的道路,以情感为连接站在当下的“一刻”,他们相互寄生间的“出入”也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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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秀珍,《微宇宙》,“一刻·出入”展览现场,新绎美术馆,2024年

 

*若无特殊标注,本文图片来自艺术家和廊坊丝绸之路文化交流中心

尹秀珍、宋冬

“一刻·出入”

新绎美术馆

展至9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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