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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声”为媒,随西岸美术馆“清醒梦境”开启声音的旅程

May 20, 2024   成家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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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曼纽尔·拉加里格,《清醒梦境》(2006),西岸美术馆与蓬皮杜中心五年展陈合作项目 特展“清醒梦境:声音的旅程”,展览现场,西岸美术馆,上海,摄影/Alessandro Wang

美国生态学家大卫·哈斯凯尔(David Haskell)将声音的旅程推进到了三十亿年前的地球:细胞膜上产生的纤毛不仅帮助这些最初的生命游动、觅食,同时也使其能够感知到环境中的任何波动(无论是水的涡流,还是空气的振动)。他认为,正是这一接触构成了生命察觉声波这一现象的源头与基础。细胞产生声音,也“听见”声音,因为它们一直在运动和感触——在这里,声音与触摸是结合在一起的。遵循类似的逻辑, 4月25日于西岸美术馆开幕的《清醒梦境:声音的旅程》(I Never Dream Otherwise Awake: Journeys in Sound,下文简称“清醒梦境”)也在时间和空间的跨度中展示了与其他感知方式相结合的各类有关声音的多媒体作品。如本次展览的策展人马切拉·莉丝塔(Marcella Lista)在接受《艺术新闻》专访时所言,“清醒梦境”不仅是“不同年代的作品之间的交流”以及“全球各地的艺术家之间的对话”,也是“来自不同年代的不同媒介形式之间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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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珊·菲利普斯,《巢中布谷》(2011),西岸美术馆与蓬皮杜中心五年展陈合作项目 特展“清醒梦境:声音的旅程”,展览现场,西岸美术馆,上海,摄影/Alessandro Wang
在有关“声音”的思考方面,这样一种包容性和多样性是常见的,这恰恰表明的声音的复杂性。无论是加拿大作曲家穆雷·谢弗(Murray Schafer)建立的声景学(theory of soundscape),还是法国理论家米歇尔·希翁(Michel Chion)的声音研究,都无一例外地纳入了各种各样的声音现象:从乡间到城市的声音环境,从动物的鸣叫到人类谱写的乐曲,从文字描述的声音到个人内心的声音,等等。策展人莉丝塔也有着同样甚至更大的野心,借着西岸美术馆与蓬皮杜中心五年展陈合作项目,以及中法建交六十周年的特殊时机,将聚光灯射向了她所关注的领域,而这也是她想在西岸美术馆这一开放的空间中展览的对象,聚焦以“声音”为媒介的艺术创作,以八个篇章对应每一个具体主题,呈现出由声音、技术、社会,和个人体验织成的关系网络:“此处与彼处”涉及的是声音在时空维度的生产性;“聆听阈限”试图让人关注细腻、微弱,乃至逼近听觉极限的声音;“声音与视觉”处理了经典问题,即视-听关系的复杂性;“转变乐器”更像是承接了实验音乐和噪音表演的传统,展示了声音的可操作性和手工性;“代理声音”紧贴当代的技术发展,反思了声音在现代通信和传播过程中的中介化;“城市漫步”将声音带回了它的现代环境,以揭示城市声景的流动性;“迷幻频率”追随流行因素,挖掘了声音-音乐在现代生活中那调动集体的力量;“声波网络”直面了当下绕不开的媒介问题,即声音在互联网世界中的虚拟化。与这一多样的主题相对应的,是策展人的多重策略。在访谈中,她谈及本次展览既“不是对媒介和技术的纯粹探讨”,也“不是完全倒向对个人体验的塑造”,而是“介于各方之间的复杂状态”。

由声音引发的胶着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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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慧,《静可闻针》(2011),西岸美术馆与蓬皮杜中心五年展陈合作项目 特展“清醒梦境:声音的旅程”,展览现场,西岸美术馆,上海,摄影/Alessandro Wang
声音的旅程始于对微弱声音的分辨,就如同三十多亿年前的地球,虽然尚未出现具有明确发声器官的生物,但却已经有大量的海洋生物通过振动发出的声波——在一个现代智人远未演化出来的前人类时刻,一种超越人类可听频谱的“后人类”声音就已经出现了。当迈入西岸美术馆特展展厅时,若干件作品正是在这一点上变得颇为有趣:来自法国的艺术家伊曼纽尔·拉加里格(Emmanuel Lagarrigue)的作品《清醒梦境》(I never dream otherwise than awake, 2006)通过21个蓝色荧光灯条、8根水晶音箱线柱、110个扬声器实现了这一“原始”的声音空间,细微的声音如窃窃私语弥漫其中,如细胞纤毛的振动在皮肤表面上的触摸。中国艺术家叶慧的作品《静可闻针》(It was so quiet that the pins dropped could be heard…, 2011)紧随其后,通过悬挂于展厅中的装置(由有机玻璃板、大头针、磁铁、玻璃瓶等物件组装而成),将这一微弱的声音变得可视化和自动化,观者由此得以目睹声音那原本难觅其踪的源头。从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即逼近极限的声音出发,我们逐渐步入了策展人布置的声音世界。根据她的挑选,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些由声音引发的胶着状态:在这里,声音与音乐,声音与身体,声音与媒介被搅拌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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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嘉辉,《消音状况#22:消音的柴可夫斯基第五交响曲(2018)》(2018),西岸美术馆与蓬皮杜中心五年展陈合作项目 特展“清醒梦境:声音的旅程”,展览现场,西岸美术馆,上海,摄影/Alessandro Wang
就“声音与音乐”这一纠缠不清的层面而言,来自中国香港的艺术家杨嘉辉的作品《消音状况#22:消音的柴可夫斯基第五交响曲(2018)》(Muted Orchestra:Muted Situations #22: Muted Tchaikovsky 5th, 2018)提供了一个阐释的案例。这件影音装置作品由彩色数字录像和十二个散布于展室地面的扬声器构成,作品被置于一个黑暗的方形空间之中,但并没有如人所期待的那样播放出交响乐的音符,反倒是乐音被人工消除后剩下的那些噪音部分:琴弓和琴弦之间的摩擦声,乐手和指挥翻乐谱的声音,听众的咳嗽声……这些原先不具有重要性,甚至被竭力避免的噪音,以肯定的方式得到了可视化和可听化。由此,声音本身的复杂性得到了体现,同时,这一复杂性也反过来质疑了音乐与噪音、音乐与声音的关系。音乐不再是声音的至高代表,相反,在音乐的背后是一片巨大的噪音之流。25

哈桑·汗,《珠宝》(2010),西岸美术馆与蓬皮杜中心五年展陈合作项目 特展“清醒梦境:声音的旅程”,展览现场,西岸美术馆,上海,摄影/Alessandro W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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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玛·察巴尔,《陌生人》影像静帧,2017年,单通道影像,11分34秒,循环,蓬皮杜中心,巴黎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 Naama Tsabar Studio
关于声音与身体的关系,现生活于埃及的英国艺术家哈桑·汗(Hassan Khan)的影像装置作品《珠宝》(Jewel, 2010)通过制造视听效果为观者带来了强烈的异域风情,但又不失现代元素。影像以激昂的阿拉伯乐曲开场,一条貌似远古生物的深海发光鱼跃然其上。不久,这条鱼逐渐化为马赛克像素,而后电子沙比(electro shaâbi)音乐响起,两位身着都市服装的男人随之起舞。对此,创作者有着十分纯朴的初衷:这种在传统音乐和电子节奏的伴随下的斗舞就像是开罗市场上的一次偶遇和交易,它偶尔也伴随着一些激烈的言词和夸张的动作。在此,听觉、视觉、行动是绑定在一起的,同时,它们也有着较为明确的地域特色,时刻提醒着观者自己同时身处美术馆空间和异域。来自于以色列的艺术家纳玛·察巴尔(Naama Tsabar)的作品《陌生人》(Stranger, 2017)从另一个角度展现了声音与身体的关系:在录像中,两位陌生人在一把可供两人同时演奏的特制电吉他上同时演奏,而为了做到这一点,这两位临时的表演者不得不协调彼此的身体动作,以偶然的、妥协的方式尽力制造声响,其表现犹如一场解构了视觉与声音文化的刻板印象的自由爵士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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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莉·赫恩登和马特·德莱赫斯特,《我在这儿17.12.29 22 5:44》,2023年,由人工智能生成的数字录像,5分35秒,蓬皮杜中心,巴黎 © Holly Herndon © Mathew Dryhurst
另一件被策展人莉丝塔强调的作品是现居于德国的两位艺术家霍莉·赫恩登(Holly Herndon)与马特·德莱赫斯特(Mat Dryhurst)的《我在这儿17.12.2022 5:44》(I’m Here 17.12.2022 5:44, 2023),它处理了声音与新兴媒介的关系。与“清醒梦境”中其他作品不同的是,该作品是由人工智能生成的数字作品,混合了个人体验(记忆与情感)、AI图像生成的特性(画面的模糊感与物体边界的变动性)、AI训练技术(镜头训练和自定义引导模型),展现出了一种经过数字化中介的内在体验。这不仅是对那些通常不可见(但可以言说)的个人因素的可视化,更是通过有AI介入的过程制作了个人的感知之流。不过,这一制作并非揭示出体验的虚假,而是通过为其注入人工性来显示数字媒介的生产性。而且,更加重要的是,它再次突出了媒介与人的复杂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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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玮,《声寺》(2021),西岸美术馆与蓬皮杜中心五年展陈合作项目 特展“清醒梦境:声音的旅程”,展览现场,西岸美术馆,上海,摄影/Alessandro Wang
此外,策展人也试图拓宽美术馆“白盒子”空间,在展厅之外呈现了多件作品,从而使美术馆中作品的声音与真实的城市环境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更加复杂和多元的声景。例如位于美术馆中庭的《声寺》(Sound Temple, 2021),中国艺术家孙玮通过这一组三件、形似寺庙钟罩的装置,制造了一小片引人沉思的空间:只有接受作品的“诱惑”,站到这张帆布制的声学罩下,人们才能“听到”以电子声音模拟的、在想象中的重建的寺庙钟声。另一件能够体现策展人思路的作品是置于美术馆露天阶梯上的《达赫施泰因冰川的寂静回声》(Parallel Soundings: Silent Echoes and the Melting Glacier,2024),其创作者比尔·丰塔纳(Bill Fontana)用二十台扬声器,循环播放着录制的两种环境音,包括来自巴黎圣母院教堂火灾后已经停摆的大钟,经由精密仪器捕捉到的钟腔内部反射城市声音的频率、与因全球变暖导致奥地利达赫施泰因冰川的冰雪融化的声音。在此,人工录制的声音经由艺术家的编排同实际发生的声音(如黄浦江上货轮的声音)产生了关联。

从西岸到多伦 不同展示逻辑下的声音

在上海,与“清醒梦境”几乎同时进行的多伦现代美术馆的“听路:中国当代声音艺术实践”(下文简称“听路”)也关注“声音”。巧合的是,这两个声音相关的展览都陈列了同一件作品——中国艺术家王长存的《瀑布》(Waterfall, 2013)。该作品由7台电视显示器从下至上堆叠而成,显示器画面是表现信号噪音的“雪花”,其声音则是自然界中真实的瀑布所产生的。从直观感受来看,这一作品录音材料的来源无法辨别,它诱使我们想当然地将瀑布的声音当作电视机的信号杂音;但实际上,它颠倒了自然与人工的关系:不再是人为模仿自然,信号杂音冒充自然声响,而是自然充当文化,瀑布声被顶替为信号杂音。声音与噪音,自然与人工的关系在这里再一次受到了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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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长存,《瀑布》(2013),西岸美术馆与蓬皮杜中心五年展陈合作项目 特展“清醒梦境:声音的旅程”,展览现场,西岸美术馆,上海,摄影/Alessandro W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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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长存,《瀑布》(2013),“听路:中国当代声音艺术实践”展览现场,图片由上海多伦现代美术馆提供
这一多媒体作品似乎只是两场展览的唯一一个交汇点——此后它们便分道扬镳了,尽管我们可以看到,法国策展人莉丝塔也和“听路”的策展人殷漪一样选择了不少中国艺术家(除王长存之外,“听路”也呈现了杨嘉辉与孙玮的作品),尽管从选择的作品及其语境来说,两场展览都同样有着国际主义的色彩。然而,从西岸到多伦,绝非简单的从国际到国际。于2024年3月开幕的多伦现代美术馆的展览“听路”关注的是国际语境下的中国声音艺术的三个时刻,它们分别对应于三场举办于不同时期的集体展览:“唤醒巴特西”(2006,伦敦);“转速:中国声音艺术大展”(2013,上海,姚大均策划);“原音:太原的地方声景”(2021,太原,欧宁策划)。这些时刻共同构成了中国声音艺术(乃至中国当代艺术)从国际回归本地,在国际语境下去实践本地的过程。可以说,“听路”是有关声音艺术的成长小说(Bildungsroman),其逻辑是自我意识在整个时空中自我展开的逻辑,是自我反思的自反性的逻辑:在伦敦的“唤醒巴特西”中,艺术家们关注的是音乐的声音化:为了做声音艺术,我们首先必须将冒充为声音之代表的音乐重新放入更普遍的声音现象之中;2013年上海的“转速:中国声音艺术大展”则体现出一个转变的时刻,即声音作为艺术观念和艺术媒介开始得到承认;在太原的“原音:太原的地方声景”中,策展人试图实现的是声音对观念和媒介的超越,即试图展示出声音超出原有艺术元素的部分。根据这一编排,策展人试图呈现的正是这样一个声音的自主性不断增强的过程,策展人在此想要展示的是声音自身的逻辑及其实现。与之相反,“清醒梦境”的重点与其说是声音本身,不如说是声音同其他各种对象的关系:声音同时间-空间的关系,声音同各种媒介(尤其是数字媒介)的关系,声音同城市的关系,最终是声音同人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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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峻,《打口》(2018-2024),“听路:中国当代声音艺术实践”展览现场,图片由上海多伦现代美术馆提供
与之不同的是,“清醒梦境”的策展人莉丝塔则反复强调,西岸美术馆这次的展览所涉及和关注的不只是声音,当然也不能被定义为关于“声音艺术”的展览。“听路”遵循的是听觉的逻辑,所有作品共置于同一空间(这也出于多伦现代美术馆的场地限制),声音因此也是弥漫在其中的,而“清醒梦境”遵循的是视觉逻辑,亦即观众至少需要大致跟随一条规划好的线性路程,在一个个分隔开的展厅内感受每一件作品营造的视听效果。同一件作品在不同的场馆中实现了完全不同的含义。尽管如莉丝塔所言,多伦现代美术馆正在进行的声音艺术展览“同‘清醒梦境’形成了一种互补”,但不同的策展人实际上采取了不同的策略,使作品服从于不同的展示逻辑。总言之,虽然从表面上来看,“清醒梦境”不像“听路”那般具有连贯的问题意识,但它仍有自己的考量——这里的问题完全在于策展人如何定位声音的现象。“清醒梦境”绝不只是声音的自我展现,它并不试图提出有关声音的形而上学问题,而是通过聚焦声音来公开展现近二十年间声音与视觉这一交叉领域的发展成果和最新实验,深入探讨技术和体验之间的关系,尤其是数字时代以来的复杂状况。于是,“清醒梦境”毋宁说就像呈现在美术馆展厅空间之外的那几件公共作品一样,沟通了美术馆和社会空间,制造了一个模糊的地带,从而使自身成为对城市路人的一次邀请和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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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利悠子,《游行》(2011-2017),西岸美术馆与蓬皮杜中心五年展陈合作项目 特展“清醒梦境:声音的旅程”,展览现场,西岸美术馆,上海,摄影/Alessandro Wang
近年来,声音主题集中得到了中国艺术机构的大量关注:先是于2023年上半年在北京开馆的声音艺术博物馆,再是今年先后在上海开幕的两个声音相关展览,杭州 BY ART MATTERS 天目里美术馆将在11月推出的展览“浮声切响”则是从“声音”或“听觉”角度切入,探讨狭义的聆听与诉说之外人类交流与沟通的多种可能性。“清醒梦境”是以国际主义的眼光来收藏和展示全球范围内的声音乃至多媒体艺术的,而“听路”则是从国际转向中国,再将中国声音带入国际。为何?因为声音既不是具有清晰地域特色的音乐,也不是具有高识别度的语音,而是动摇和剥去了这些因素之后的事物,尽管它仍然可以采纳音乐和语言的形式。中国的声音艺术并不应该被限定为一群具有中国身份的艺术家,因“声音”这一元素而制作的能够代表地域性的艺术作品。相比之下,“清醒梦境”则是直接为我们提供了国际主义的语境。

*若无特殊标注
本文图片由西岸美术馆、上海多伦现代美术馆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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