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惠特尼美术馆“希亚·韦斯特里希·瓦格纳和伊桑·瓦格纳收藏展”（Collected by Thea Westreitch Wagner and Ethan Wagner）展览现场

纽约。11月20日，在美国惠特尼美术馆（Whitney Museum of American Art）的新馆六层，收藏家、艺术咨询顾问希亚·韦斯特里希·瓦格纳和伊桑·瓦格纳（Thea Westreitch Wagner and Ethan Wagner）的收藏首次向公众展示。展览中呈现的约120件作品选自瓦格纳夫妇2012年分别向惠特尼美术馆和法国蓬皮杜中心（Centre Pompidou）捐赠的500余件美国艺术家作品和约300件欧洲艺术家作品。对瓦格纳夫妇的收藏，惠特尼美术馆馆长亚当·维恩博格（Adam Weinberg）表示：“我们乐于为捐赠作品的收藏家举办展览活动，但如果不是出于对收藏整体质量的信心，我们不会承诺举办相应的大型展览并出版图录。”

▲ 克里斯托弗·伍尔在1990年至1991年创作的《无题》（Untitled）

瓦格纳夫妇的收藏展囊括了从上个世纪60年代至今的当代艺术作品。惠特尼美术馆的主策展人斯科特·罗斯科普夫（Scott Rothkopf ）就强调，这次展览的重点之一在于呈现艺术家之间的“代际交流”。在围绕不同主题的7个展室当中，如丽兹·德谢纳（Liz Deschenes）、劳拉·欧文斯（Laura Owens）、Bernadette Corporation等潜力初露的年轻艺术家与克里斯托弗·伍尔（Christopher Wool）、理查·普林斯（Richard Prince）、杰夫·昆斯（Jeff Koons）等已获得充分肯定的成熟艺术家并置在一起。而不同时代的艺术家对同一主题、风格的不同阐释，则体现出艺术界在权力结构、潮流趋势上的不断变迁。

▲ 杰夫·昆斯1991年作品《Poodle》在瓦格纳夫妇收藏展中展出

▲ 大卫·罗宾斯在1986年创作的《才华》中出现了大量当时的年轻艺术家辛迪·雪曼（Cindy Sherman）和杰夫·昆斯等，他们在当时都逐渐活跃，在多个空间举办展览，这些年轻的艺术家们正反映了当时艺术市场的扩张。点击音频，听听策展人伊丽莎白·苏斯曼（Elisabeth Sussman）对这件作品的介绍

比如，1986年，艺术家大卫·罗宾斯（David Robbins）雇佣摄影师，为他和他的朋友在时代广场上拍了一组职业照，并为作品取名“才华”（Talent），似乎暗示了艺术家的名声对其作品接受程度的影响；而2007年，艺术家团体Reena Spaulings则根据互联网上的照片为重要的画廊主创作了一组肖像，这组对立墙面上的肖像正反映了画廊主在当下艺术权力结构中的重要地位。而同样是表现极简主义的单色图像（Monochrome），丽兹·德谢纳采用了有色印刷（C-print）的方式，德国艺术家黑特·史德耶尔（Hito Steyerl）则用了三屏的视频录像，用主要描绘运动的影像介质来刻画静止的单色画面。

▲ 黑特·史德耶尔的作品《红色警报》（Red Alert）在惠特尼美术馆的瓦格纳收藏展中展出

在瓦格纳夫妇的藏品中，摄影作品占据了相当大的部分，这在展览中也有体现。从戴安娜·阿尔伯斯（Diane Arbus）似乎带有“朋克”气质的波多黎各妇女头像，到罗伯特·亚当斯的美国西部风景，再到大卫·沃纳洛维茨（David Wojnarowicz）隐含社会政治诉求的作品，风格迥异的摄影作品分布于各个展室。展览亦辟出专门展室来展示瓦格纳夫妇对“摄影一代”（Photos Generation）作品的收藏兴趣。从Bernadette Corporation、安妮·科里耶（Anne Collier）等年轻艺术家的作品来看，辛迪·雪曼、理查德·普林斯等对广告语言和流行文化的“挪用”在当代亦有回响。

▲ Bernadette Corporation在2010年创作的摄影作品《错觉的诞生》（Creation of a False Feeling）

不过，展览的叙事重点并非放在摄影作品上，展览的主策展人伊丽莎白·苏斯曼（Elisabeth Sussman）就对《艺术新闻》表示：“瓦格纳夫妇对绘画、雕塑和摄影都感兴趣，展览则希望能达到一种平衡。”她认为，他们的收藏并非聚焦在某个门类或时代，而是灵活和流动的，他们始终希望站在艺术潮流的前沿，并寻找那些能让他们激动的“美”的东西。展览的最后一部分——“抽象艺术的发展”就体现了这一点。他们近年来对黑特·史德耶尔等利用和思考新技术的艺术家的兴趣反映了他们对新艺术潮流的敏感性。

瓦格纳夫妇的收藏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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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格纳夫妇的收藏并不看重艺术史脉络，而是出于对艺术的“个人化”的理解和思考；他们也并不去追逐市场上炙手可热的艺术家，而是在飙升的价格面前冷静地按下暂停键

▲ 瓦格纳夫妇在惠特尼美术馆的展览现场（图片来源：nytimes.com）

1990年，希亚和伊桑通过朋友介绍认识。当时，在旧金山运营咨询公司的伊桑开始了自己对于当代艺术的收藏，而希亚已经是知名的收藏家和艺术收藏顾问，常常穿梭于纽约、科隆、洛杉矶、旧金山等地。她很早就开始关注于70年代末开始在纽约聚集的艺术家群体，这些艺术家有电视、音乐、杂志等方面的共同背景，而且都对美国政治充满了失望情绪。从1985年到1987年，她相继从东村的画廊手中购得了罗伯特·戈博（Robert Gober）的《上升的水槽》（The Ascending Sink）、杰夫·昆斯的《Dr. Dunkenstein》、雪莉·莱文（Sherrie Levine）的三件纸上作品、Richard Prince的三件摄影作品和两件早期的绘画作品（joke painting）、克里斯托弗·伍尔的一件早期作品和辛迪·雪曼的摄影作品。此外还有詹姆斯·威灵斯（James Wellings）的摄影、彼得·奈吉（Peter Nagy）的《娱乐消除历史》（Entertainment Erases History）和大卫·罗宾斯的《才华》（Talent）。

▲ 瓦格纳夫妇收藏展中罗伯特·戈博的作品《上升的水槽》

当时，辛迪·雪曼（Cindy Sherman）的一帧电影画面是50美金，克里斯托弗·伍尔的画作是7500美金，杰夫·昆斯为希亚定做的吸尘器是5600美金。凭着与艺术家的讨论和对相关报道的研究，希亚就建立起了几乎可以囊括一代艺术家的收藏。从1989到1991年，希亚开始和艺术家，比如理查德·普林斯合作出版艺术图书，并且为画廊组织展览。她同时也开始和科隆的画廊建立联系，并通过德国的画廊主克里斯托弗·穆勒（Christopher Muller）等开始收藏麦克·凯利（Mike Kelly）、阿尔伯特·厄伦（Albert Oehlen）、甘瑟·福格（Gunther Forg）和马丁·基彭博格（Martin Kippenberger）的作品。

▲ 理查德·普林斯作品《无题（牛仔）》（Untitled (Cowboy)）在瓦格纳夫妇收藏展中展出

共同的兴趣最终使两人走到一起。1994年，两人结婚，在此后的20年间，他们“几乎没有”在收藏这件事上出现过分歧。从一开始，他们就确立了要建立一个大的、多元化的、以关注年轻艺术家为宗旨的收藏。而他们与当时活跃在纽约和科隆艺术圈的画廊主和艺术家的交往则成为他们不断扩展收藏的关键。将虚拟艺术组合，如John Dogg推到前台的传奇画廊主科林·德·兰德（Colin de Land）不但将卡迪·诺兰德（Cady Noland）的画作卖给了瓦格纳夫妇，还培养了他们对艺术组合的兴趣，使他们不但收藏了John Dogg的作品，还后来收藏了如Bernadette Corporation、Reena Spaulings的作品。

而另外两个画廊，Orchard Gallery和Scorched Earth，则对瓦格纳夫妇21世纪前10年的收藏产生了重要影响，尤其是Scorched Earth的创立者切尼·汤普森（Cheyney Thompson），成为了瓦格纳夫妇的引路人。通过汤普森，瓦格纳夫妇认识了一系列的艺术家，如艾琳·昆兰（Eileen Quinlan）、萨姆·勒维特（Sam Lewitt）和加雷思·史密斯（Gareth Smith）等，并开始对他们作品的收藏。

▲ “希亚·韦斯特里希·瓦格纳和伊桑·瓦格纳”展览中展出了瓦格纳夫妇收藏的萨姆·勒维特作品《纸上公民》（Paper Citizen）

除此之外，瓦格纳夫妇还通过组织摄影讨论班的形式来学习，并不断扩大他们的摄影收藏。90年代中到2000年头十年，他们购买了不少摄影大师，如戴安娜·阿尔伯斯、罗伯特·亚当斯（Robert Adams）和李·弗莱德兰德（Lee Friedlander）的作品，一些欧洲摄影师，如约瑟芬·普莱德（Josephine Pryde）、安妮特·科尔姆（Annette Kelm）等的作品，以及新锐摄影师，如克里斯托弗·威廉姆斯（Christopher Williams）、安妮·科里耶、丽兹·德谢纳等的作品。这一时期，他们也逐渐扩大了对欧洲艺术家作品的收藏范围。

90年代后期，他们与英国艺术家凯斯·泰森（Keith Tyson）和马克·亚历山大（Mark Alexander）交往甚密，而2000年后，他们与画廊主Buchholz和Nagel建立了密切的关系。解构绘画的迈克尔·克雷伯（Michael Krebber）等艺术家，用“挪用”的方式重新探讨现代性的黑特·史德耶尔等艺术家，以及不断探索新的表达介质和叙述方式的艺术家，如菲利普·帕雷诺（Philippe Parreno）等，都在瓦格纳夫妇的收藏列表上。

今年年初，瓦格纳夫妇将运营了30年之久的艺术咨询公司转手，日后将专注于艺术收藏本身。将大部分收藏捐赠给惠特尼美术馆和蓬皮杜中心，实现了在重要美术馆看到自己藏品的愿望之后，他们将出售剩余的部分藏品，以继续购买新兴艺术家的作品。

▲ “希亚·韦斯特里希·瓦格纳和伊桑·瓦格纳”展览上，里奇·阿尔伯达的画作中一句“I was just thinking”似乎道出了瓦格纳的收藏态度：相比艺术史方面的考量，他们更重视对艺术的“个人化”理解和思考

在瓦格纳夫妇长期的朋友，伊丽莎白·苏斯曼的眼中，他们的其中一件收藏——里奇·阿尔伯达（Ricci Alberda ）在2009年创作的画作上的一句宣言“I was just thinking”（我只是在思考）是瓦格纳夫妇的收藏箴言，他们的收藏并不看重艺术史脉络，而是出于对艺术的“个人化”的理解和思考；他们也并不去追逐市场上炙手可热的艺术家，而是在飙升的价格面前冷静地按下暂停键。“一旦到了某个价格之后，旅程就结束了，尽管有时我们感到很心痛，但那个价格我们负担不起，”希亚·瓦格纳说。

撰文 | 潘雨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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