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卢利萨特冰峡湾位于格陵兰岛西海岸,是世界上移动最快、最活跃的冰川之一。近年来,冰川融化速度创下历史新高,与此相对照的是冰峡湾旅游业的爆发——具有巨大碳足迹的游轮航行进一步加速了冰原的融化。刺耳的噪音降低了北极海洋动物觅食、饲养幼崽和寻找配偶的能力。来自美国的 DESIGN EARTH绘出了冰原融化的警示,并塑造了一个自然反噬的形象 ——一个生物靠近游船,“她游走在船只附近沉默不语,接着呻吟着刺耳的声音,吞噬了无情的虐待只船,随之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寂静,不时伴有冰山融化的嘶嘶声和爆裂声。”
《气候遗产: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地的警示性故事》之“伊卢利萨特冰峡湾”,DESIGN EARTH绘制
通过本期刊物中对于第九届深港城市 \ 建筑双城双年展的报道,可以看到 DESIGN EARTH用地理插画和影像表现的9个基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地的警示故事 —— “自由女神像的风化损坏、威尼斯的城市下沉及其通过潟湖对二氧化碳进行封存以抵御塌陷,以及菲律宾科迪勒拉山脉上的水稻梯田所造成的山体滑坡与植被侵蚀、喜马拉雅冰川融化等真实遗产地案例的现状及拯救措施……”在这些近乎地理神话的地球节点上,一个个星球受损的创伤以触目而诗意的艺术语言被呈现出来。
黑曜石工作室,《种子花园》
以 “城市生息” 为主题的深双,其视野和尺度已经超越了城市的边界,不但以全景的方式表达了对地球的关照,也试着从物种的特性和智慧中得到启发,重新解题地球承受的环境危机。
来自纽约 Link-Arc建筑事务所的建筑师陆轶辰,通过将可再生利用的 “蘑菇砖”作为材料媒介,构筑了一个倒置的多孔形金字塔,蘑菇作为非人类的存在,在建筑废料里吸收空气雨露等自然滋养,从而生长出解构工业的新生命体。这个可以不断生长的装置隐喻着一个可以自给自足而非服务于人类的自然生态培养基,从而将建筑重新定义。
纽约Link-Arc建筑事务所\陆轶辰,《反方向的构筑》
在本届深双上所见的 “异形”生物,并非来自神话,也不仅仅源于自然科学,而是来自建筑师与艺术家的构想,长着翅膀的 “海洋生物”,身体却是由融化的冰山构成。驶入冰原深处的游轮听得到它的哀鸣吗?被用作可持续替代材料的蘑菇,不仅仅有着可降解材料的使用功能,也是设计师构建自然生态培养基的生命体征。
对于生命和物种的重新想象,启发了新的生态艺术创作。在伦敦泰特现代美术馆的涡轮大厅 “现代集团委任”的最新项目中,韩国艺术家安妮卡 ·易( Anicka Yi )在美术馆里营造了一个新的生态系统。
“现代集团”委任安妮卡·易在泰特现代美术馆的展览现场,摄影:Joe Humphrys
彩色半透明的椭圆型仿生飞行器摆动触须,在美术馆的空间上方游动。艺术家从蘑菇和水母的生命特征中受到启发,在美术馆现场创造的生态系统中,使用研究自然生命进化和集体行为过程的系统软件“人工生命程序”,创造了这些仿生飞行器,它们也如生物一般,有的乐于与人亲近,有的则喜欢 “独处”。
对于生物体智慧的重新想象,以及重新构建的新型生态系统,正在浸入博物馆的 “内容” 和 “环境”, 通过本期刊物的《博物馆新政 》一文,我们可以了解到,英国的大型博物馆对于气候和环境问题的回应并不止于艺术项目。
2019年6月,英国新修订的《气候变化法案》生效,正式确立英国到2050年实现温室气体 “净零排放”的目标。英国由此成为世界主要经济体中率先以法律形式确立这一目标的国家。一份英国文化领域机构的气候影响报告显示,博物馆的碳足迹不容小觑。英国艺术委员会( Arts Council England )在2019至2020年的统计表明,在不同类型文化机构的碳足迹排名中,博物馆总量排名第一,占文化领域总碳足迹的24%。
英国的大型博物馆也通过监测自身碳足迹与启动减排的措施,来检视自身对于环境的影响。泰特美术馆在2019年7月成为全球首个宣布 “气候和生态紧急”状态的大型博物馆,并发布了从博物馆的馆藏到展览可持续发展的五年计划,如 “对进入馆藏的艺术品进行环境风险评级,以识别和减轻对碳足迹的影响 ;策划展览和项目,探讨气候和生态紧急情况,并强调气候变化和其他社会不公之间的重要交叉点。”
数据来自各博物馆历年官方报告
2023年,国际博物馆日主题是:“博物馆、可持续性与美好生活”,今年在不同大洲举办的双年展中,也能听到来自艺术界的共振 :光州双年展以水为灵感探索危机时刻的团结和变革的新潜力,同样关注水的 “沙漠 X ”则将其视为承载了气候危机记忆的对象,赫尔辛基双年展希望通过关注已被改造的生物共存模式来探索未来之路。
距赫尔辛基15分钟船程,被水环绕的壁垒岛( Vallisaari )是第二届赫尔辛基双年展的主会场,在这个融合了野生自然风光和都市遗迹的前军事岛屿上,来自全球的三十位艺术家和艺术团体将对他人、动植物、环境、数据和我们周围的其他实体进行深度的关注。本届双年展主题 “新方向可能出现”( New Directions May Emerge )出自人类学家罗安清( Anna Lowenhaupt Tsing )的一句话 :“随着交染改变了创造世界的计划,共有世界(mutual world )与新的方向可能会出现。”
回到 DESIGN EARTH的画面,那只长着翅膀和鱼鳍的海上生物,也许发出的正是伊卢利萨特冰峡湾冰川融化的末日之声,在最后的吁求与新的方向之间,留给人类的时间并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