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周前，法国创意咨询公司Fabernovel CEO史蒂芬·迪斯汀金（Stéphane Distinguin）在社交媒体Facebook和LinkedIn上发布了一则他自认为“疯狂的想法“：危机当前，从反传统的意义出发，如果我们出售《蒙娜丽莎》来帮助文化界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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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发出后，Facebook和LinkedIn的数百用户加入了讨论。部分相信《蒙娜丽莎》与法国民族身份紧密相关的人无法接受这一思想实验，对迪斯汀金发起攻击。“讨论引出了我的以及所有被卷入这场思想实验的熟人和陌生人的问题。《蒙娜丽莎》是什么的象征？它属于谁？最重要的是，它值多少钱？它的价值该被如何使用？人们对这件79.4厘米高，53.4厘米宽，只有14毫米厚的物件的反应，对一系列问题的辩论和此后的媒体报道，都令我感到惊讶，”迪斯汀金说。
社交媒体上的争议引得迪斯汀金在法语杂志《Usbek & Rica》上发表长文《如果我们出售蒙娜丽莎来帮助文化界会如何？》（Et si on vendait la Joconde pour aider le secteur de la culture ?）。指出法国有禁止《蒙娜丽莎》与同类博物馆珍品流入市场的法规后，迪斯汀金声明他挑起的仅是一场思想实验。“我提出这一假设是一种挑衅，但我相信我提出这一问题的时机，也清楚问题本身的天真，”迪斯汀金说。在文中他就为何出售《蒙娜丽莎》，以何种方式定价，如何出售以及其象征意义做了阐释。
为何出售《蒙娜丽莎》？休克疗法
“疫情引发市场暴跌，巨额资金消失，我们就像孩子们数着石头掉进井里的秒数来测量深度，但这场危机似乎深不可测。”迪斯汀金认为几十亿美元不会凭空出现又消失，它必然会让人们付出代价。作为企业家和纳税人，他提议：“一个显然的应对方式是以最高价格出售一项能到飙至高价，但对我们的未来产生的关键影响最小的资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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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迪斯汀金思想实验天平两端的分别是名画与性命。“一幅画很容易搬动，很容易移交……法国的博物馆里满是我们收藏的战利品。如果我们将输掉眼前的这场战争，如果我们真的是一个口罩短缺和无力照顾病人的小国，请让我们承担失去一幅画的损失。我相信出售名画换来的资金流动性可以救命，”他写道。
面对质疑，迪斯汀金承认“这一可耻的损失”并不能立刻换来对公共资金的最佳管理，但“休克疗法”会让公众更关注所得资金的使用，因为那是用对法国人极其重要的《蒙娜丽莎》换取的。“我们将尝到眼泪的滋味，感受到伟大事物的陨落，当我们把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放到绞刑架上，这将刺激人们投入到恢复过去荣耀的努力中，”他写道。
如何定价？必须高的离奇
迪斯汀金认为，为了让出售《蒙娜丽莎》有意义，价格必须是疯狂的。他写道：“我估计要花不少于500亿欧元才能买到《蒙娜丽莎》。有人告诉我，我的估价偏高，甚至有些牵强，但并没有人出示真正的论据。”
迪斯汀金以近年引发广泛关注的达芬奇作品拍卖价格和保险价格为参考。2017年11月15日，达芬奇作品《救世主》在纽约佳士得以4.503125亿美元成交，创下拍卖行有史以来艺术品成交最高价纪录。迪斯汀金认为，作为世界上最著名的画作《蒙娜丽莎》，我们可以期待超过一百倍的估价。另一参考是2019年，达芬奇作品《维特鲁维亚人》离开意大利参加卢浮宫大展时的保险费为10亿英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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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斯汀金也评估了《蒙娜丽莎》带来的直接和间接收入（衍生品、机票、酒店住宿、餐饮等）。2019年的数据显示，卢浮宫当年共接待总游客近1000万人，其中至少200万观众是为了欣赏《蒙娜丽莎》而参观博物馆，假设平均每位游客到法国巴黎的消费为1500欧元，《蒙娜丽莎》间接带来了至少30亿欧元的收入。
尽管有多方面的考虑，但迪斯汀金的估价思路被《Artnet》专栏作家蒂姆·施耐德（Tim Schneider）称为一位“休闲艺术经济学家…疯狂地，滑稽地偏离了目标…仿佛一位陌生人进了陌生的领域”。他指出保险金额和艺术品的潜在旅游经济收入根本不是目前行业人士内给艺术品估价的根据。从历史的角度看，过去30年内曾创下最高拍卖价的作品的差价在0.89至2.5倍之间浮动，因此高于目前记录100多倍的估价显得十分离奇。
如何出售？区块链或冠名权
尽管充满争议，迪斯汀金还是提出了完整的出售方案。他提议考虑通过区块链和加密货币的方式，将《蒙娜丽莎》“标记化”（tokenizing），然后在区块链上创建资产的数字形式（digital representation），以便进行即时和安全的交易。“这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全球订阅。从法律和技术上讲，这种解决方案将有许多好处。”实体《蒙娜丽莎》仍能由法国和卢浮宫管辖，但全球各地的人都能“拥有”一部分。迪斯汀金认为达芬奇会愿意看到这样的策略，因为他不仅画画，而且还掌握了他那个时代所有最先进的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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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曾有过类似的先例。瑞士一家团购网站向其2.5万名会员提供了集体购买毕加索作品《火枪手》的机会。出资者将拥有投票支持作品的展出和开发的权利。该网站还设想了一些创新的方式（3D网络摄像头）让用户可以随时“拥有”这幅画。
迪斯汀金的另一提议是参考足球界的冠名权。在体育比赛中，人们能经常看到品牌把自己的名字和体育场联系起来。他以世界首富杰夫·贝佐斯（Jeff Bezos）为例，称假设他愿意出资500亿（约占他财产的三分之一）购买《蒙娜丽莎》，“为何不把该作品重新命名为《微笑的蒙娜丽莎·贝佐斯》呢”？
博物馆馆长如何看？赔本生意
迪斯汀金把出售《蒙娜丽莎》的疯狂想法与日内瓦艺术与历史博物馆馆长（Musée d’art et d’histoire）马克·奥利弗·瓦勒（Marc-Oliver Wahler）沟通后，瓦勒指出，假设《蒙娜丽莎》能被出售，围绕售价与销售方式的争议触及艺术市场的基础，即人们的信念和信心，毕竟《蒙娜丽莎》成为全球最著名的艺术品也就是过去100年间的事情。其次，瓦勒认为，出售蒙娜丽莎必然是赔本生意。《蒙娜丽莎》的价值在于作品的不可分割性（inaliénabilité）。如果可被交易，可以永远离开卢浮宫，《蒙娜丽莎》就将失去如今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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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之四海而皆准定律是，任何作品的价值都基于“语境”。“收藏家买了作品，更重要的是他们得到了‘艺术世界’以及随之而来的一切：地位、尊重、社交网络……”瓦勒说。
在撬动了人们对“国宝”的既定认识之后，迪斯汀金还想松动一些先天对立的关系。他提出，文物的不可剥夺性必须是普世的。《蒙娜丽莎》属于全人类，不属于法国人，也不属于意大利人，这正如保护地球及其动物一样。他希望未来的人们能优化对人类不可剥夺资源的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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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为了与“普世”原则统一，迪斯汀金认为我们必须再度审视博物馆作为文物“所有者”这一观念。他认为大量在博物馆里保存，却常年无法向公众展示的艺术品，如果能够出售，所得资金必须扩大到对文化和艺术创作更广泛的资助，而不仅仅供博物馆用于维护或购藏新作品。在迪斯汀金看来，这有助于创造我们未来的《蒙娜丽莎》。他写道：“能以旧换新，传承创造是一个相信自己未来和艺术家的国家的标志。”（撰文/童亚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