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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冈仓天心的引路人,“逆潮流者”费诺罗萨笔下的《中日艺术源流》

Jul 23, 2017   王梦石

京都。京都站坐上电车,沿途经过山科、大津,在膳所站换乘石山坂本线,电车如在浮海中漂浮一样轻轻摇晃。三井寺站下车,沿着去往三井寺的山路走到森林深处就是法明院。江户时代建造的书院向左转,走到深处是一座被高大的杉树围绕着的墓地。

0 0-1法明院中恩内斯特·费诺罗萨的墓地

墓的主人恩内斯特·费诺罗萨(Ernest Francisco Fenollosa)是一位美国的东亚美术史家。哈佛大学哲学系毕业后,于明治11年(1878年)受到当时日本政府的邀请赴日,在东京帝国大学(今东京大学)执教政治学、哲学等学科,并且对日本美术产生极大的兴趣,对日本美术在世界的推介与研究起到了无可取代的作用。

在日本停留期间,他频繁地前往京都、奈良,并与著名的古董商山中商会保持着密切的交往,以个人之力收集了质量惊人的日本美术品;同时与他的学生冈仓天心一同对寺庙神社进行了文物调查,开启了日本“文化财保护法”的前身“古寺社保存法”的制定。另外东京美术学校(今东京艺术大学)的创办、明治时代日本的美术研究、教育、传统美术的振兴、文化财保护制度的建立……都与费诺罗萨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

0-2恩内斯特·费诺罗萨

明治23年,费诺罗萨回到美国,就任波士顿美术馆(Museum of Fine Arts, Boston)中国日本美术部部长。他对东亚艺术的收藏和鉴赏奠定了亚洲艺术的西方标准,亦深刻影响了美国博物馆的东亚艺术品位。

费诺罗萨写作《中日艺术源流》的时代正值日本传统体系分离崩析。西化渐进,一切都以欧美为标准。当然艺术上也未能幸免:欧洲为中心的海外绘画、雕塑作为“艺术”本身而尊崇,自古传承而来的浮世绘、屏风、佛像则被当作没有价值的东西被丢弃或者贱卖。京都、奈良等寺庙神社的收藏品流失、著名的兴福寺五重塔甚至差点被解体当成柴薪卖掉。费诺罗萨此书,于时代更迭之中或许很多评价已经失效,但当时他的写作使在全面效仿西方的浪潮中,对本国的原生文明损毁遗忘的日本与中国重新了解到,原来东亚艺术是怎样的洗练与优雅,让这个世界对于“美”的认识又多了一层维度。

0-3《中日艺术源流》

明治29年,费诺罗萨与夫人再度来到日本,并且在三井寺法明院小住了一段时间。早在明治18年,费诺罗萨便在三井寺法明院受戒,受戒名是“玄智院明彻缔信居士”。这里是引导他由基督教改信、走向佛教道路的樱井敬德禅师主持的寺庙。费诺罗萨似乎非常钟意这里,在离开日本后亦对法明院心心念念,并留下了希望死后可以葬在法明院的遗言。

0-4三井寺法明院

明治41年(1908年),在伦敦大英博物馆调查中的费诺罗萨因心脏病突然离世。费诺罗萨去世后,其夫人联系了在纽约的山中商会,表达了费诺罗萨的遗愿:遗体在伦敦火化,遗发则送往日本埋葬在三井寺法明院。第二年,由东京美术学校(今东京艺术大学)出资,费诺罗萨的一部分永远地沉睡在这里。

费诺罗萨并非美术史论出身,或许他本人也没有打算把这本书写成所谓的“艺术史”。他从自己丰富的游历与见识出发,比较中日美术在历史长河中的流动与转向。不仅仅是图像或文献上的简单罗列比较,而是从哲学、社会学等多重角度论及中国及日本的艺术、时代和特征,更让我们感觉到了迥异于西方艺术史体系的存在。

0-5
冈仓天心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费诺罗萨以及他的学生冈仓天心都是那个时代的逆流者。明治的文明开化,在冈仓天心认为是“利欲之开化”,奋力抗拒时代的思潮。他跟随导师费诺罗萨游历欧美时亦着和服招摇,在欧洲听了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说这大概是西洋唯一能胜过东洋的艺术。

冈仓天心于1893年起曾4次游历中国。在中国,冈仓天心为东方文化的衰落而哀伤,“亚洲是一个整体”,或者说在当时,“亚洲在屈辱上是一个整体”。而之后被政治运用,卷进“大东亚共荣”的军国主义思想之中是否是冈仓天心的本意就不得而知了。

0-6费诺罗萨著《中日艺术源流》(Epochs of Chinese and Japanese Arts)1913年原版

在《中日艺术源流》中,除却时代性质的分类,费诺罗萨强调了东亚艺术中的样式和流派。关于东亚艺术程式化中的惰性和因袭,讨论至今一直未停止过。西方艺术史就是技术与风格不断颠覆和被颠覆的历史。这种理念在近代以来也完全改变了东方艺术的形态。然而力图创新,视传统程式为绊脚石时,就会陷入一个与自己的脉络毫无关系的桎梏之中,从极端重视程式堕入到极端无视程式的恶性循环。然而程式化绝非百无是处。程式化的不断迭加累积中,东亚文化也被一点点延续下来。

随费诺罗萨3次京都奈良调查古社寺、省悟日本之美的冈仓天心试图调和这种矛盾,在后来奉命跟费诺罗萨赴欧美考察美术教育期间,天心指出东西方美术各自的特点:“西方和东方的近代美术,似乎都局限于各自过于狭小的目的。欧洲的美术是在具体的自然中自我结晶,而东方的美术是漂浮于形态的抽象之中。前者诸如岩石、山脉;后者诸如风和水。”归国后筹建东京美术学校(今东京艺术大学),俨然 “豪然跨鹤上青空,一笑吹成下界风。”但最终因受校内人士排挤而被迫离开,重振旗鼓的“日本美术院”在当时也是一阵沉寂,最后在1913年关闭。或许我们可以通过阅读这本约一个世纪之前的书,更加清晰地感受到百年前他们面对那个时代所做出的回应。(撰文/王梦石)

“越后妻有效应”:公共艺术在全球带动了哪些地区复兴

每年夏季都是艺术界博览会和双年展喘息的时段。然而,日本越后妻有大地艺术节和欧洲多地艺术节项目的举办使艺术得以走出展厅之外,在城市、乡村和自然景观中栖身。人们也得以换下正装,踏上适于跋涉的鞋履,去寻访这些“公共艺术”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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