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旅行家让·尼厄霍夫1653-1657年间在中国游历,记述了他在北京看到的多层人工假山,并广为传播。中国人“疏落有致”、“不对称”、“不规则”的园林景观之美给了英国造园师一记棒喝,他们才意识到还有别的出路,正可以借此摆脱恼人做作的法式风格。当时著名的造园师斯蒂夫·斯威策也被列入了深受“中国园林”影响的行列,而他“是第一位把疏落有致应用到实践性的自然主义设计之中的职业园林设计师”,这么说来,英式造园的讲求错落、野趣的风格,要归功于传说中的“中国园林”。
《造园的故事》由这样一段段的历史构成,它是献给创造了各式充满魅力的园林的造园者的大事记:比如,古希腊的哲学家在他的年代就写下了植物培养和造园方面的指导书,留下遗嘱把他的园子给他的奴隶,只要他们好好照看他的园子就是自由之身;原来圣母在园子里诱惑纯洁的独角兽,让它死后重生为耶稣,而伊甸园更是亚当和夏娃使得人成为人的最重要的场所;《十日谈》里痴男怨女为躲避瘟疫而集聚的园子原来有其可以追溯的原型⋯⋯“园”没有建筑那么必不可少,却有着自己的魅力,无论是古埃及还是刚刚有移民进驻的美洲大陆,人们在各种自然和经济条件下,稍有余力就会竭尽所能地“造园”。
到了19世纪中叶,富人们会用“花坛植物的数量来显示财富——乡绅是10000种植物,男爵是20000种,伯爵是30000种,公爵是40000种”。罗斯柴尔德花园中的一个庄园,园艺师们能在一夜之间调换花坛的布局,给清晨醒来的宾客们惊喜。植物种类的繁盛必须感谢人们在运输方式上的发明创造。比如,沃德医生在1833年发明了微型温室,用两只上面带把手的坡屋顶形式的玻璃箱,从英国将蕨类、草类和开花的植物带到了澳大利亚,这一行经过了4个月。当“沃德箱”们返回英国,带来了澳大利亚本土的花草,箱中的植物长途旅行后仍然保持着“最健康最旺盛的状况”。当玻璃税被减免,英国的温室大规模发展起来,水晶宫这样在建筑历史上有标杆作用的大型温室也顺应潮流出现。
本书作者佩内洛普·霍布豪斯是英国最受人尊敬的造园大师之一,在她的笔下,历史变成了一段段有影像交错的纪录片,来自油画、挂毯、壁画、照片和遗址的画面与历史记录互为印证。造园这项事业最有趣的是,它像烹饪一样,有民族差异——波斯人喜欢坐在园林的指定位置而不爱走动,日本人一定要对园林里的植物进行人工化的修剪。其中有“经典菜式”——意大利式的亭台层叠雕塑穿插、法式的几何化布局图案繁复、英式的植物种类繁多错落;也有“皇室御厨”——如“万能”布朗、奥姆斯特德这样关键的人物,同时,又是一项可以全民参与的事。最美的园林设计有许多出自女性之手,格特伦德·杰基尔设计的园林有着色彩的细腻变化,“经过精心修饰的花坛在中央有着强烈的‘热情’色彩,逐渐向两侧递减到较为‘冷静’的浅蓝色和银灰色叶子的植物”。她们对园林层次丰富性的要求、对“野趣”和“自然”的理解,连接起了自然主义和现代性。撰文/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