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亚拉·图卡诺雕塑作品在圣保罗双年展展览现场
“她与砍倒在地的巨大树干为一体,全身红赭色,仿佛是脚下的大地、落日的余晖、燃尽的火焰。在另一片充满塑料垃圾与污秽的海滩中,皮肤被抹黑,眼睛则被贝壳遮住,张开的嘴仿佛窒息前的最后一口呼吸:一个外星人,出生自一个被污染的世界——我们所生活的这个当下。”这是生物学家、艺术家——Uýra在刚刚开幕的圣保罗双年展上带来的一组作品《最后的森林》。此次圣保罗双年展的主题是 “我们在黑暗中歌唱”,在瘟疫肆掠、自然受损与现实政治的的重重危机中,也许还存在着被主流文化乃至历史屏蔽了太久的另外的道路。
利奥诺拉·卡林顿的《自画像》(约1937-1938年)
我们在7月份刊物中特别介绍过超现实主义艺术家利奥诺拉· 卡林顿(Leonora Carrington),她的作品 “梦想之乳”(The Milk of Dreams)是2023年威尼斯双年展的灵感来源。在艺术史上沉寂多年复又出现的还有另一位早期抽象艺术家希尔玛·艾夫·克林特(Hilma af Klint),她的大型展览“希尔玛·艾夫·克林特:秘密绘画”今年正在澳洲巡回展出。她于1944年逝世,生前她并不认为自己带有象征与神秘意味的抽象绘画会被理解——直到2013年,斯德哥尔摩现代艺术博物馆才举办了她的首个回顾展。
她们被埋藏在历史的隐蔽之处,却在一系列现实和心灵危机到来之时被重新发现,而她们都指向了理性知识之外的 “被拒的知识”( Rejected Knowledge)—— “神秘主义”(mysticism)——“被认为是与标准的宗教、理性和科学概念不相容而被边缘化的世界观、修习和认知方式”。源于19世纪的 “神秘学”也在近年被重新讨论——这些难以用逻辑和理性描述的 “另外的知识”与 “神秘的体验”正在潜入艺术世界。我们梳理了从今年到明年多个与此主题有关的展览,在神秘主义与艺术的交汇地带,活跃着很多投身其中、进行意识和身体探索的艺术家,她(他)们中有些人,甚至拥有另一重身份,继承了古老的萨满传统或者正在研究 “赛博灵性”。
陈哲,《古梦:在你面前》与《迷宫离天最近3(海边)》在UCCA沙丘美术馆“太空奇谈”展览,2021年
与其说这是一股新的风潮,不如说这一股在人类寻找精神疗愈的过程中从没有消失的 “潜流”正在重新涌动。在 “神秘主义再临”的全球艺术语境中,我们还采访了数位 “80后中国的艺术家”,他们 “对 ‘神秘主义’的认知也处在一种不同于西方世界的杂糅状态,混合了神秘学知识、宗教体验、民间信仰、流行文化中的神秘成分,连同对超自然和未知事物的一般兴趣,在当代网络空间和后资本主义的消费环境中经历着别样的转化”。
张恩利,《大球与小球》,2012年
而这样隐性的体验和表达也存在于艺术家创作中的某些特定时刻,当我在重庆龙美术馆的张恩利个展展厅中,创作于2012年的《大球与小球》吸引了我,画面上的三个球体仿佛演变成了潜意识的载体,在似动非动之间,将人带入到某种催眠入定的状态中。
我想起波兰诗人扎加耶夫斯基的那篇《神秘主义入门》,经历过二战的创痛与铁幕的围困,他所写的《尝试赞美这残缺的世界》曾被《纽约客》作为封面安抚911给美国人带来的心理重创,这位在去年刚刚过世的诗人,一定知道这个世界还存在着其他秘密的出口,找到这些出口也许并不需要特殊的仪式,它们就存在于日常中得到的启明——
任何旅行、任何一种观光,
都只是神秘主义入门,
是基础课,是一场
延期的考试的
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