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隔三差五总会收到有关艺术市场规模的邮件，其中的数字令人瞠目结舌。文化经济学家克莱尔·麦克安德鲁（Clare McAndrew）在最新的《巴塞尔艺术展与瑞银集团环球艺术市场报告》中提到当下全球艺术品及古董的销售规模大约为500亿美元。但那些邮件和这个众所周知的数额无关，而是在采用某些企业的新模式之后，预估的艺术市场体量可能达到的巨大规模。

班克斯，《女孩和气球》，2013年，图片来源：苏富比

这样的故事我已经听了几十年：这些新的玩家们将如何释放这潜在的巨大价值，使市场急剧扩张，让它透明化和民主化，以便每个人都可以购买艺术品或成为其中的一分子，哪怕是在全球最遥远的角落。

2021年6月29日的苏富比现当代艺术晚间拍卖，图片来源：苏富比

而这些企业无一例外地用惊人的数字来支持对它们业务的宣传。我最新看到的一个数据称“私人手中的艺术品和收藏品的总价值”达1.742万亿美元。

但让我疑虑的是，怎会有人知道私人手中艺术品的总价值？于是我咨询了这个数字是如何得出的，并被告知它来自《2019年德勤艺术与金融报告》，其中一个脚注说这个数字是基于2017年一份英国莱坊律师事务所（Frank Knight）的报告，由超高净值人士将6%的财富投资于艺术品和收藏品中估算而得。

令人吃惊的是这个现在用来推广初创企业的数据竟来自2017年，而在当时它也只是一个估算，更别提我们处于疫情中的现状了。

全球超高净值人士2018年艺术品和收藏财富估算达到1742万亿美元，图片来源：《2019年德勤艺术与金融报告》

而在《德勤2020年艺术市场报告》中所统计的2019年全球艺术市场体量为641亿美元，相比2018年收缩了5%，报告中显示导致收缩的主要原因是委托方对于出售作品的谨慎心态，在那一年中，委托上拍的作品数量与前一年相比萎缩了35%。

在2017到18年的区块链热潮中，还有另一个被吹捧得更高的数字。德勤在一份关于2019年全球艺术市场的报告中写道：“据估计，艺术市场的总价值超过3万亿美元”。真的吗？这三万亿包含了什么？是怎么计算出来的？报告中没有任何脚注来支持这个断言。

即便这些数字是正确的，这是否意味着艺术市场会以那些新玩家们预想的方式受益？在买入作品的几年内送拍，并获得以倍数计算的回报，它真的能呈指数级增长吗——比如，到达由LiveArt预测的2.1万亿美元？LiveArt是由苏富比前首席运营官亚当·钦（Adam Chinn）和他的同事创建的点对点艺术交易平台。用户不仅可以在这个平台上购买艺术作品，也能够通过销售的功能出售自己作品或藏品，在近期，该平台还增加了NFTs艺术品的销售功能。借鉴了传统拍卖行的运作模式，用户在LiveArt平台可以选择向所有人公开出售作品的价格区间和介绍，也可以选择仅向特定群体开放，潜在买家直接联系卖家洽购。

艺术画廊中展示加密艺术，图片来源：Getty Stock Photo

然而尽管LiveArt承认2.1万亿美元是一个理论上的数字，但我不认为艺术市场会发展到这个规模。无论是基础设施，还是更关键的艺术品供应量，都不可能在短期内实现这等程度的扩张。而稀有性正是艺术市场价值的驱动力之一。

NFT也同样被一场热潮吹捧得天花乱坠。在没有任何实际证据的情况下，它已被炒作成艺术界的下一个金矿，有的网站预测NFT将在未来两年内爆发，另一个则称NFT的销量会暴涨，尽管自5月以来NFT市场已大幅跳水。随着对虚拟货币挖矿和交易的进一步监管，比特币价格一再下跌，在7月21日再次跌破3万美元，截止7月22日，比特币价格微微回升至约3.2万美元，但对比其在4月超过6万美元的高点，在两月间仍然折价一半。随着比特币市场走向而运作的NFTs加密艺术市场走向随之走向下坡路，尽管其技术、区块链本身仍然在加密货币的世界里继续引发话题和讨论，但NFTs艺术品的热潮明显逐渐淡去。

4月22日-7月22日间比特币价格指数，图片来源：Coindesk

我不想给任何人泼冷水。初创企业们固然会尽可能美化它们的潜力和对未来艺术市场的影响。NFT的前景也是乐观的，虽然我曾表示它当前的高价与市场的其它领域脱节。可是，艺术市场的玩家们，你们拿出的数据能否更贴近当下的世界和现实？（撰文/Georgina Adam；翻译/赵文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