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士得拍卖行的“战后及当代艺术晚拍”现场，图片来源： Don Emmert/AFP/Getty Images
纽约。11月15日（北京时间11月16日上午），佳士得拍卖行的“战后及当代艺术晚拍”上，英国艺术家大卫·霍克尼（David Hockney）的代表作《艺术家肖像（泳池及两个人像）》（Portrait of an Artist (Pool with Two Figures)）以无底价方式起拍，佳士得全球总裁彭凯南宣布以1800万美元起拍，最终落槌于拍前的估价8000万美元，计佣金后成交价为9031.25万美元，折合人民币6.26亿元，创造了当今在世艺术家中拍卖纪录最高者，而此前这一纪录由美国艺术家杰夫·昆斯（Jeff Koons）在2013年创下，当时他的《气球狗》（Balloon Dog）以5840万美元的价格售出。
佳士得方面表示此画作的买家可能并非霍克尼的资深收藏家，也不是公共机构，而是喜欢收藏大艺术家代表性作品的买家。这幅由英国艺术家大卫‧霍克尼（David Hockney）创作于1972年的作品曾被佳士得战后和当代艺术联席主席亚历克斯·罗特（Alex Rotter）称为“现代艺术的伟大杰作之一”，他曾在接受《艺术新闻／国际版》采访时表示，考虑到最近的拍卖和机构对这位艺术家的关注，以及人们对具象艺术兴趣的广泛增长，8000万美元的估价是合理的，“当你想到霍克尼的作品时，这些概念（泳池场景和肖像）会立即浮现在你的脑海中。而当这两者在一起时，就形成了一种圣杯，就像我们在《艺术家肖像（泳池与两个人像）》中看到的那样。”早在1972年，霍克尼的纽约代理商仅以1.8万美元将此画作售出。霍克尼觉得自己被“剥削”了，去年他在接受CNN采访时表示：“我当时以为这是一大笔钱，但它在6个月之内以5万元美金的价格被转卖了。”
大卫‧霍克尼，《艺术家肖像（泳池与两个人像）》，1972，图片来源：艺术家本人
霍克尼的作品近几年来在二级市场表现愈发活跃。根据artnet的价格数据库显示，这位艺术家去年的总拍卖额为4330万美元，高于2016年的3500万美元。今年5月，霍克尼的拍卖纪录在纽约苏富比拍卖行一小时内两次被超越。1978年的《午夜游的泳池》（Piscine de Medianoche，Paper Pool 30）以1170万美元的价格成交，但很快被《太平洋海岸高速公路和圣莫妮卡》（Pacific Coast Highway and Santa Monica，1990）以2840万美元的价格击败。
大卫·霍克尼，《太平洋海岸高速公路和圣莫妮卡》，1990，图片来源：艺术家本人
霍克尼过去几年在机构和市场上的知名度不断攀升。今年早些时候，在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闭幕的“大卫·霍克尼”大型巡回回顾展上，也展出了《艺术家肖像（泳池与两个人像）》这幅作品。然而，这幅独特的画作却只由一些私人收藏家收藏，其中包括梦工厂工作室（DreamWorks Studios）的联合创始人大卫·格芬（David Geffen）。这次佳士得拍卖会也是它首次上拍。
佳士得拍卖行对“战后及当代艺术晚拍”进行了同步直播，图片来源：佳士得拍卖行
霍克尼的双肖像和泳池画很少被拍卖，因为大多数已经被收藏在博物馆里。1972年的这幅作品以美丽的绿色丘陵景观为背景，展示了一名男子在游泳池水下游泳，而另一名站立的男子则是霍克尼的前男友彼得·施莱辛格（Peter Schlesinger）。他是一位美国艺术家兼模特，是霍克尼的学生，是他的初恋，也是他最喜欢的人。
大卫·霍克尼（左）与彼得·施莱辛格（Peter Schlesinger），图片来源：guardian
两人于1966年相识，当时18岁的彼得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修读霍克尼任教的进阶艺术课程。其后五年，施莱辛格成为霍克尼的摰爱和最爱的模特儿。霍克尼的许多著名画作中都描绘了彼得的身影，彼得也用相机记录下了他眼中的霍克尼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霍克尼纪录片《水花四溅》（A Bigger Splash）的导演杰克哈赞（Jack Hazan）在2009年接受Vice采访时曾这样描述了两人的关系：“他只是想画他，因为他想靠近他。”
彼得·施莱辛格（Peter Schlesinger）在阳台上，图片来源：mutualart
两人在一起的那几年，于加州和伦敦同居，成了艺术、电影和文学界最著名的情侣。1960年代后期，霍克尼和彼得的感情愈发深厚。然而，年轻的彼得并不如霍克尼那样喜欢交际，这让两人之间的关系逐渐变得紧张起来。1971年，他们最终在西班牙卡塔尔克斯（Cadaqués ）闹翻，关系的破裂令霍克尼心痛不已。此后，霍克尼开始醉心作画，《艺术家肖像（泳池与两个人像）》便于当时完成。
大卫·霍克尼，《午夜游的泳池》，1978，图片来源：艺术家本人
霍克尼在20世纪60年代从英国搬到加利福尼亚，后来搬到了位于尼科尔斯峡谷的住宅。他曾在2009年接受采访时说道，“我来洛杉矶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朱利叶斯·舒尔曼（Julius Shulman）的《22号案例研究院》（Case Study House #22），另一个是AMG的身体图片。”AMG是一家体育模特协会，成立于1945年，主要制作“猛男”杂志形式的同性恋裸体摄影。但当他抵达加州，看到肌肉紧实的男人站在极简线条的房子旁边摆弄身姿，一个以前只能在黑白照片上看到的特定形象跃然而出，强烈的新鲜感刺激到了霍克尼，他表示，“我们从洛杉矶飞过时，我向下看去，有许多蓝色的游泳池，我意识到游泳池虽然在英格兰是奢侈品，但在这里却并不是，因为气候如此不同。”
大卫‧霍克尼的家，1983年，图片来源：MissMoss
大卫‧霍克尼，《大水花》（A Bigger Splash），1967，图片来源：艺术家本人
游泳池因此成为霍克尼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许多重要画作的背景，他对洛杉矶住宅的描绘也成为南加州文化认同的决定性形象。对霍克尼而言，加州后院游泳池最初的兴奋之处，在于它是一个可以观看裸体或半裸体男性身体的私人场所。在搬到洛杉矶之前，《体格画报》（Physique Pictorial）就对霍克尼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在霍克尼1963年创作的《家庭场景，洛杉矶》（Domestic Scene, Los Angeles, 1963）中，两个裸体男人在一个开放的公共空间洗澡。这幅画是他根据杂志上的一幅画创作的，完成于他离开英国之前。
大卫‧霍克尼，《家庭场景，洛杉矶》，1963，图片来源：艺术家本人
很快，如何用绘画表现水本身的技巧成为令霍克尼不断描绘泳池的原因之一。当强烈的阳光照射在水面上时，波光涟漪的曲线，闪烁在平静的表面。“我一直都很喜欢游泳池，喜欢它们弯弯曲曲的线条。”霍克尼在2017年接受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采访时谈到，“如果你给它们拍照，它们就会凝固，而如果你用颜料，你可以画出摆动的线条。”同时他解释说：“这是一个有趣的形式问题，如何去代表水、描绘水，因为它可以是任何东西，可以是任何颜色，没有固定的视觉描述。”
大卫·霍克尼，《皮特从尼克的泳池中出来》（Peter Getting Out of Nick’s Pool），1966，图片来源：艺术家本人
在霍克尼描绘洛杉矶的绘画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闲适、明亮并且性开放的田园诗般的世界，完全脱离了他曾生活的那个灰色和压抑的英国。1960年代的社会普遍弥漫着一种乐观情绪，其黑暗面则可能是潜伏在他画面背后的负面含义：那些赤裸的年轻人可能正在等待被征召入伍为越南战争服务；而私人后院的游泳池里站着的漂亮白人，令人不禁联想到当时拥挤的市政泳池，那里充满着种族冲突。然而在霍克尼用画笔捕捉到画面中凝固的那瞬间时刻，他画笔笔下的洛杉矶是一个充满着幸福快乐的乌托邦式世界，似乎永远都是阳光明媚的下午，每个人看起来都很漂亮，没人需要工作。
迈克尔·奇尔德斯（Michael Childers）拍摄的《霍克尼游泳运动员》（The Hockney Swimmer 1978），图片来源：telegraph
《艺术家肖像（泳池与两个人像）》成为这一系列中的经典代表作品。霍克尼用水晶般的蓝色水池为这座城市创造了一种独特的形象，很少有艺术家这样去表现。这位英国画家在他的作品中捕捉到了洛杉矶的时代精英精神，他描绘了私人游泳池那种原始、奢华、乏味和孤独的荣光。“当我到达这里的时候，有人说‘你为什么会想来这个文化沙漠？’”霍克尼曾在纪录片《霍克尼》（Hockney）里回忆道，自己是因为儿时对于好莱坞的痴迷而来到了这里。而在他画面里那些令人眩目的亮度中，这些泳池以同样的方式触及了好莱坞忧郁的一面。(撰文／陈璐、孟宪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