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过半，艺术市场迎来了短暂的休憩期。回顾近期市场动向，一级市场中西方蓝筹画廊无论是在销售上，还是物理空间的扩张与业务范围的拓展，均势头强劲；而艺博会作为一级市场的核心，在数量上升的同时所覆盖的地区范围也在逐渐扩大，这一系列现象在增强市场信心的同时也为市场两极分化的加剧埋下隐患。二级市场中，苏富比私有化所导致的拍卖市场透明度的降低，引发了极大热议。全球范围内千禧一代收藏家的兴起很大程度上促进了潮流艺术及青年艺术家的发展，女性艺术家及日韩艺术市场似乎亦成为了新一轮的价值洼地……根据《艺术新闻/中文版》过去一年的报道与分析，我们梳理出了近年来艺术市场较为显著的八个重要趋势。

＃蓝筹画廊再扩张

西方蓝筹画廊全方位拓展业务版图
继续在亚洲与其他区域展开扩展、积极增加线上通道……
蓝筹画廊在快速扩张之时，也加剧了艺术市场的两极分化

香港一直以来作为亚洲艺术市场中心的地位虽不容动摇，但近年来伴随私营美术馆的接连涌现，以及由高品质艺博会领衔而构建的艺术生态系统，上海也逐渐成为了西方蓝筹画廊拓展业务版图的又一重要战略城市。贝浩登（Perrotin）、里森（Lisson Gallery）以及阿尔敏·莱希（Almine Rech） 在近年来同于外滩琥珀大楼内开设了空间。除了在上海和香港这样的亚洲城市开拓领地，抢占亚洲市场的战略部署之余，六月以来，高古轩（Gagosian）于巴塞尔，以及卓纳（David Zwirner）于巴黎的新空间相继开幕，而佩斯（Pace Gallery）与豪瑟沃斯（Hauser & Wirth）也将分别于纽约和梅诺卡国王岛开设全新空间。

在地理空间上的横向扩张之外，蓝筹画廊也大力发展出版业与研究工作、顺应数字化潮流而将“线上”与“线下”销售同步并行、广泛采用社交媒体推广营销……这一系列发展的举措均为蓝筹画廊进一步奠定艺术话语权与实现销售增长提供了多维通道。

然而，在蓝筹画廊高歌猛进的同时，艺术市场中的两极分化也愈发严重。据今年三月发布的《巴塞尔艺术展与瑞银集团环球艺术市场报告》显示，受高端业务增长的驱动，销售额在一千万美元至五千万美元之间的经销商营业额在2018年则上涨了17%，而销售额低于五十万美元的经销商，平均销售额则下滑10% 。

＃艺博会新边疆

全球艺博会数量呈上升趋势，竞争加剧
美国西岸、东南亚、非洲都成为艺博会新边疆
画廊参展艺博会成本持续增长

 据今年三月发布的《巴塞尔艺术展与瑞银集团环球艺术市场报告》显示，2018年全球艺博会销售总额估计达165亿美元，年比增长6%；艺博会作为全球艺术市场的核心，所占全球经销商年度销售额从2010年的不到30%，到2018年增长至46%，年比增长稳定。此外，全球艺博会数量亦呈上升趋势。2018年，全球国际艺博会的数量由2000年的55场增长为300场，此外另有几百场地区性的中小型艺博会。从2018年至2019年，便有约20场新增艺博会诞生，包括台北、新加坡、开普敦和马拉喀什的非洲当代艺术博览会等，在全球艺博会数量上升的同时各个艺博会所覆盖的地区范围也在扩大。大型艺博会如弗里兹，在2019年也增加了洛杉矶版本的展会。

在这一趋势的主导下，艺博会之间的竞争更加激烈，部分艺博会的生存境况面临危机。近年来包括“艺术登陆新加坡”（Art Stage Singapore）及其雅加达版本等在内的部分艺博会相继停止运营。

同时，据经销商所提供的数据信息显示，2018年参与艺博会的成本为4.8亿美元，年比增长5%，艺博会成本持续增加的这一现状不容忽视，这对于中小型画廊的发展带来了一定困境。如前文所述，蓝筹画廊在强势扩张的同时，也逐步令市场形成了两极分化愈发严重的态势。

＃拍卖市场的黑天鹅

黑天鹅帕特里克·德拉希收购苏富比
苏富比在收购完成后将私有化，拍卖市场透明化降低

法国电信巨头帕特里克·德拉希（Patrick Drahi）的公司Bidfair USA于6月17日宣布以37亿美元的价格收购苏富比。连续在纽约证券交易所挂牌31年后，苏富比结束上市公司的身份，重归私有化。BidFair USA将以每普通股57美元收购苏富比股东（包括员工股东）的股份，较苏富比6月14日收市价溢价61%，亦比苏富比30日加权平均股价高出56.3%。在取得股东同意后，整个交易预计将在2019年第四季度完成。德拉希表示此次交易是通过其“个人持股”，即私人资本完成。

自1998年以来，苏富比的主要竞争对手佳士得一直由奢侈品巨头、全球重要艺术收藏家弗朗索瓦·皮诺（François Pinault）的投资公司Artemis所有，而此次苏富比私有化，则意味着全球两个领先的拍卖行均归法国亿万富翁所有。作为上市公司，苏富比在过去31年中每季度须向股东证明业务决策的合理性，解释市场的波动，而其公开财报会公布拍卖保证金额水平，是否有违约买家存在等细节信息，这对依赖季节性收入的拍卖行业而言是个挑战。苏富比的公开文件，在很多情况下都透露了业务关键信息，一旦隐于私营公司的面纱之后，它将更自由地进行有利的交易。从艺术市场的角度来看，苏富比公开的季度财报提供了对艺术市场的罕见洞察，而它的私有化将影响原就稀缺的艺术市场透明度，艺术市场将就此失去一个公开交易的领头羊。

＃千禧一代新力量

“千禧一代”收藏家在全球艺术市场中愈发活跃
但就中国市场而言其购买力短时间内并无法占据主导

据艺术顾问公司Arts Economics与瑞银集团针对五个市场（英国、德国、新加坡、香港及日本）的高资产净值人士收藏行为的联合调查显示，在全球艺术市场、尤其是较为新兴的亚洲市场中，“千禧一代”（于1982年到2000年间出生）的收藏家们在艺术收藏方面要比其他年龄层更加活跃。千禧一代在这五个市场固定年消费百万美元或以上的高端收藏家中占约45%。同时，高达93%的千禧一代藏家曾经从网络平台上购买艺术品，而18岁至21岁之间的高净值藏家100%活跃于Instagram平台上。千禧一代藏家群体在一定程度上促进线上交易发展的同时，其生活方式也催生了以社交媒体为平台的新型市场模式——藏家通过社交媒体与艺术家、画廊、拍卖行等保持着高频率的、打破传统“艺术家－画廊－藏家”工作关系的互动模式，同时提升了艺术的社会化效应，扩大了受众群体。

然而，千禧一代藏家逐步提升的活跃度似乎并不能完全等同于其购买力。吴可佳教授在2019年TEFAF艺术市场报告《中国艺术市场》中提到，对于中国艺术市场来说，老一代藏家依旧将是未来十年的主导力量。从喜好上来看，千禧一代藏家更加偏爱西方当代艺术——他们大多具有西方教育背景，这令他们对西方当代艺术十分敏锐，收藏行为也与西方接近，但他们对于占据中国本土艺术市场主导地位的书画与瓷器杂项兴趣甚微；而另一方面，从经济实力来看，他们在未来三至五年内购买单件价格区间在千万至亿元美金之间艺术品的可能性相对较小。

＃价值洼地再发掘

重新发掘被忽视的艺术类型，在市场中寻找价值洼地
女性艺术家市场走高，日韩艺术亦备受瞩目

近年来女性艺术家无论是在一级还是二级市场中的热度均持续攀升。三月的香港巴塞尔艺术展及各大画廊空间的展览中均不乏女性艺术家的作品；四月的香港苏富比春拍中，女性艺术家的作品即囊括了当代艺术晚间拍卖的成交价前三，位居2018年全球女性艺术家拍卖市场成交额榜首的草间弥生则以成交价6243.3万港元的《无尽的网#4》再次刷新个人拍卖纪录。即便如此，女性艺术家的整体市场价格与男性艺术家相比依旧存在巨大的鸿沟。一方面，女性主义运动的兴起令人们广泛认识到曾一度被忽视的女性艺术家在学术层面、艺术史及社会文化发展中的重要性，而另一方面，市场价格上的鸿沟另女性艺术家同样也成为了被市场追逐的价值洼地。

此外，日韩艺术在近年内的中国艺术市场中也备受关注。日韩画廊如阿拉里奥、世界画廊、大田秀泽等在中国大陆愈发活跃；而艺术家如井上有一，继2017年10月香港苏富比秋拍中以150万港元的作品《梦》（1966年）创下个人拍卖纪录之后，其市场在内地亦持续见涨；荒木经惟的摄影与书法作品在中国也引来大批追随者。重新被发掘的物派及单色画派艺术家，在中国内地的展览也同样吸引了大批流量，其市场的活跃度也得到了提升。

＃潮流艺术兴起

KAWS于亚洲备受追捧，Banksy打破游戏规则

潮流艺术与街头文化涌入市场

其艺术价值依然有待探讨

日益活跃的千禧一代同样也从很大程度上推动了潮流艺术市场的发展，KAWS、草间弥生、奈良美智、村上隆以及Banksy等备受年轻群体喜爱的艺术家近年来除了在市场中曝光度持续不下，其热度同样也席卷了各类网络社交平台。去年十月，Banksy画作《女孩与气球》在伦敦苏富比拍场中“自毁”，一时间引起巨大反响，街头艺术再度成为热点话题。之后的2019年上半年，KAWS作品于香港和纽约拍场屡创高价，各类展览与联名项目亦层出不穷。继“KAWS：假日”（KAWS: Holiday）巡回展览亮相台北与香港之后，在4月1日的香港苏富比“NIGOLDENEYE® Vol. 1”晚间拍卖中，KAWS画作《KAWS专辑》（The KAWS Album，2005年）更是以1.16亿港元的成交价，一举创下艺术家个人拍卖纪录，也是其作品首次在公开拍卖中突破1亿港元。此外，草间弥生与奈良美智分别于三月和五月的香港春拍中刷新个人拍卖纪录，而六月刚刚于香港大馆当代美术馆开幕的村上隆个展“村上隆对战村上隆”也是人气爆棚。

潮流艺术虽然吸引了一批多元化、全球化的受众群体，但在市场兴起的同时，其艺术价值也不断引发争议。一方面，有观点认为艺术家如KAWS、村上隆等人的创作似乎过于追求商业成就而疏于创作理念上的深化、突破与创新，在达到市场效应的同时缺乏与艺术史或社会历史议题方面的连结；而另一方面，亦有观点认为他们的视觉语言具有极高辨识度及个人风格，同样是对于传统审美价值观的突破，蕴含着流行文化的活跃因素，而其市场模式的运作亦削弱了艺术市场本身的某些中心原则，是为另一种突破。

＃市场新名单浮现

70后中国艺术家价格破千万，市场“新名单”逐渐形成

国际画廊直接代理70后高市场活跃度艺术家

拍卖行新单元推波助澜

随着收藏家的年轻化趋势发展，中国当代艺术市场的发展主力也将逐渐向年轻一代艺术家转移。在一级市场中，近年来中国青年艺术家备受西方蓝筹画廊关注。2017年六月，高古轩画廊宣布在全球范围内代理贾蔼力，并于今年三月在纽约空间为其举办了首场个展“燃烧”；同样，去年五月，高古轩亦为郝量举办了美国首次个展“肖像与奇观”，展出其水墨画新作。有别于成长于中国艺术市场萌芽阶段的老一辈艺术家，年轻一代艺术家参与市场的方式大都由被专业画廊代理开始，令其作品得以被系统性地介绍至国际市场，这为青年艺术家提供了更多成长的机遇。

在近年来的拍卖市场中，中国青年艺术家亦屡创佳绩——郝量、贾蔼力、黄宇兴、梁远苇等相继刷新个人拍卖纪录，形成了被市场所追逐的“新名单”。在五月的香港春拍中，佳士得特别推出“离心力”专场，聚焦出生于1969年至1989年之间的青年艺术家。贾蔼力《疯景》（2007年）以1812.5万港元成交，作为该场拍卖中成交价最高之拍品，不仅创下艺术家个人拍卖纪录，同时也成为七零后中国当代艺术家的最高拍卖纪录。

＃本土生态升级中

第二届艺术成都规模与内容再升级

新一线城市艺术生态稳步发展

艺览北京持续聚焦北京特色与国际市场的结合

近年来中国本土的艺博会甚为活跃，新晋展会层出不穷。位于中国“新一线城市”排行榜首位的成都，由于民营美术馆的相继落成以及原本强大的本土艺术基因与活跃的艺术氛围而成为继北京与上海之后的中国“当代艺术第三城”。今年的第二届Art Chengdu国际当代艺术博览会较首届相比规模与内容均进一步升级，同时，蓝顶美术馆、麓湖·Ａ４美术馆、知美术馆、成都当代影像馆、千高原艺术空间等成都本土文化机构也在艺博会到来之际相继迎来新展开幕，在艺博会的带动下形成了引发全城联动的“艺术周”。Art Chengdu联合创始人黄宇在接受《艺术新闻》采访时表示，此前的成都更像艺术的“生产基地”，虽然艺术家众多，但是本地的展览甚少，本地艺术市场更是处于雏形阶段。然而由于经济发展与政策的优势，成都并不缺乏藏家，而艺博会如艺术成都则是对于本土及西方当代艺术的有力宣传与引导，在培养本土藏家群体的同时而催生良性循环，最终将推动成都逐渐形成类似于上海与北京的、较为系统化的艺术市场。

同样，由于各大艺博会如ART021上海廿一当代艺术博览会、西岸艺术与设计博览会与影像上海艺术博览会等，以及各大民营美术馆的相继落成，上海的整体艺术生态也随之兴起。而作为ART021的北京版本，同样于去年刚刚创立的JINGART艺览北京则致力于将北京本地特色与国际市场相结合，在呈现中西方先当代艺术的同时，亦有珠宝、瓷杂、家具、水墨等综合项目，这与只专注于现当代艺术市场的上海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