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士得香港二十及二十一世纪艺术晚间拍卖现场

11月30日，佳士得香港秋季拍卖落下帷幕，二十及二十一世纪艺术系列拍卖成交总额达10.5亿元，其中“千禧后晚间拍卖”及“二十及二十一世纪晚间拍卖”分别斩获1.18亿港元和6.93亿港元，常玉作品《花毯上的侧卧裸女》以1.87亿港元领衔当晚拍卖，草间弥生《花》以约7800万港元成交，是艺术家第二高世界拍卖纪录。二十及二十一世纪艺术系列拍卖共刷新11位艺术家世界拍卖纪录，包括7位东南亚艺术家。

在11月30日的“天民楼珍藏”拍卖专场中，这个重要的中国瓷器收藏释出15件来自元、明、清重要瓷器，总共斩获2.6亿港元，其中一件来自元代的青花缠枝牡丹云肩纹带盖梅瓶以6777.5万港元成交。这个从1970年代开始的重要私人瓷器收藏经历了数十年的收藏历程后在近年开始较为集中地在拍场释出作品。除此之外，雅逸精品品类继春季拍卖的增长后继续保持较高成交额，本季总成交额约为8.22亿港元。在市场和外界普遍缺乏信心的情况下，超高价作品的成交和多品类共同发展的趋势给出了一丝乐观的迹象。而千禧一代，甚至更年轻的藏家快速变化的审美品味也促使艺术家名单的轮换，拍卖行正在积极配合步调。

常玉1.87亿作品领衔夜拍

常玉，《花毯上的侧卧祼女》，1929年作，成交价: 1.87亿港元

在11月28日当晚，“二十及二十一世纪晚间拍卖”以常玉作品《花毯上的侧卧裸女》领衔，作品以9000万起拍，在经历了多方竞价之后最后由现场买家以1.6亿港元拍得，加佣金成交价为1.87亿港元。这也是当晚的唯一一件过亿作品，填补了今年春拍同场拍卖中的亿元作品空白。这件作品也成为了常玉作品拍卖纪录中的第三高价格，仅次于《五裸女》和《绿色背景四裸女》。

上一次常玉作品密集出现于香港拍场并频频创高价是在2019-2020年，当时佳士得和苏富比两家拍卖行在两年时间内拍出了约8件过亿成交的常玉作品，其中的最高价，至今仍然保持着常玉作品拍卖纪录的是2019年佳士得香港秋拍中成交的《五裸女》，成交价为3.03亿元。两家拍卖行在2021年的香港拍场也各拍出一件过亿成交的常玉作品，包括以1.18亿港元在佳士得香港成交的《静月莹菊》和以1.05亿元在苏富比香港成交的《裸女与北京狗》。但在随后的2022年和2023年上半年在香港拍场中则未有见到超高价常玉作品的出现，此次《花毯上的侧卧裸女》的高价成交似乎也给市场一些提振信心。

常玉，《粉红色背景的盆菊》，1930年代作，成交价：1913万港元

而在11月29日的佳士得香港“二十世纪艺术日间拍卖”中，另一件常玉的作品《粉红色背景的盆菊》则以1913万港元的价格成交，超过高估价。佳士得香港在2020年和2021年也曾经拍出两件常玉“粉红时期”的作品，1929年所作的《白菊》和1930年所作的《白菊》，当时的成交价分别为2305万港元和5665万港元。

在拍卖开始前《艺术新闻》与佳士得亚太区副主席暨二十及二十一世纪艺术部联席主管林家如的采访中，当被问及艺术市场是否会受经济宏观情况所影响时，林家如提到更多时候影响的是信心问题，本季晚间拍卖中无论是常玉的作品还是“千禧后晚间拍卖”中的作品，拍卖行的估价策略是比较保守的，因此像常玉的作品对于藏家来说是具有吸引力的。她也认为目前是购藏作品最好的时候，因为当市场低迷时往往价格会呈现理性趋势，因此对于那些在此时有丰富的资金运作的人群而言，现在是可以以合理的价格买到很好的作品的时机。

轮换的“市场宠儿”名单

主打蓝筹+年轻艺术家，是佳士得现阶段在二十及二十一世纪艺术中的主要策略，千禧后晚间拍卖自去年秋季首次推出，至今已推出三场，本季更是联手周杰伦共同推出，整场成交额为1.18亿港元。其中季鑫、乔纳森·加德纳（Johnathan Gardner）、露西·布尔（Lucy Bull）、孙一钿、仇晓飞等艺术家作品在拍场中引起了多方竞价。在拍场中也不难看到，年轻艺术家所作的抽象艺术正在回流，在“千禧后晚间拍卖”中最高成交价的10件作品中有大部分都是抽象艺术，“可以看到目前市场中抽象艺术正在回流，年轻一代的抽象艺术可能与赵无极、朱德群那一代艺术家的表现方法完全不一样。”林家如说道。

乔纳森·加德纳（Johnathan Gardner），《双音》，2018年作，成交价：277万港元

乔纳森·加德纳（Johnathan Gardner）的作品《双音》作为开场，引起多个电话委托和现场藏家的竞争，最终以220万港元落槌，277万港元成交，这一价格远超拍前低估价的80万港元。季鑫的作品《白猫》则在拍前估价30-50万港元的情况下，拍出了成交价201.6万港元的成绩，而这件创作于2021年的作品是委托方于蜂巢当代艺术中心所购入，两年之间就出现在拍场并且高价成交。

季鑫，《白猫》，2021年作，成交价201.6万港元

露西·布尔（Lucy Bull）的《蜗牛效应》也在拍场中引起激烈竞价，280万起拍，最终以580万落槌，730万港元成交，超过高估价约两倍。孙一钿的《世界矮了7厘米》亦受到多方追捧，成交价107.1万，远超高估价。

露西·布尔，（Lucy Bull），《蜗牛效应》，2020年作，成交价：730万港元

然而市场没有永远的黑马，一些曾经在拍场中受到高度追捧，每每上拍便以低估价数倍，甚至十余倍价格成交的艺术家作品，当下市场回归平缓，例如在2019年-2021年极受欢迎的戴娜·舒茨（Dana Schutz）此次上拍作品《唱作者》流拍，根据Artprice的统计，这位艺术家的作品在2021年全球拍场中的成交总额大约为8534万元，而今年大约为1231万元。

艾弗利·辛格（Avery Singer），《无题》，2017年作，成交价：1368.5万港元

被视为2021年市场宠儿、拍场黑马之一的艾弗利·辛格（Avery Singer）曾经屡屡刷新纪录，当前保持着其纪录的作品价格是2886.7万元，此次上拍的《无题》则以1368.5万港元的价格平稳成交于估价区间内。据Artprice提供的数据，2021年全年艾弗利·辛格作品在全球拍场中的成交总额高达1.12亿元，2022年为9006.8万元，2023年则降低到2403.2万元。

萨尔沃（Salvo），《清晨》，1994年作，成交价：869.4万港元

当然，市场总是会有新的“宠儿”出现。意大利艺术家萨尔沃（Salvo）作品《清晨》在估价180-280万的情况下，拍出了高达869.4万港元的高价，尽管这位艺术家的作品已经在拍卖市场中出现过数十年，但直至今年才出现了直线式的价格增长，在11月29日的“二十一世纪艺术日间拍卖”中，另一件萨尔沃的小尺幅作品《下雪的日子》也在20-40万港元估价的情况下，以151.2万港元的价格成交。在Artprice的数据中，2023年萨尔沃的作品的全球拍卖总额大约为4918.5万元，基本与2009年-2022年这13年的拍卖销售总额相加的数额持平。

萨尔沃，《下雪的日子》，2010年作，成交价：151.2万港元

张子飘作品《芍药08》以119.7万港元的价格超高估成交，仇晓飞作品《零重力4号》在经过激烈竞争后以175万港元落槌，220.5万港元超估价两倍有余成交。

仇晓飞，《零重力4号》，2016年作，成交价：220.5万港元

如果看近几年拍场，尤其是2019-2022年，不难发现拍场中频频出现“黑马”，但这些“黑马”艺术家可能在两年之内就会进行一次更新和迭代，对此，林家如认为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有以下两点：1. 越来越多画廊开始实行配货制度，而许多藏家对于配货意愿不强，因此这些藏家便会到拍卖行寻找他们想要的作品；2. 审美喜好的迅速改变，许多年轻的藏家对于艺术家和作品所表现的集中注意力的现象是短暂的，他们对某些事物的爱好会快速地跳跃，具有时代特点的快速消费习惯在时尚、潮流界都会出现，艺术产业也会受此影响。在这种情况下，市场的名单会淘汰得很快，“对一个藏家来讲，最重要的是如何在这个庞大的、海量的名单中去挑选可以留下来的年轻艺术家，这是一个很大的课题。”她说道。

而在一个快速消费、快速崛起、快速下降的时代，当年轻艺术家作品在二级市场的价格被大幅抬起，一般画廊在作品交易时所规定的作品禁售期大约为3-5年，藏家是否有严格遵守规定，如果从长远的角度来看，代理画廊又有什么办法来保持其代理艺术家的市场具有长期且稳定的可能，避免艺术品被视为商品化的短期投资战利品？

当奢侈品消费转向收藏

“目前似乎存在着对‘奢侈品’定义的混淆，在拍卖行中所提及的奢侈品是指向可收藏奢侈品，这个品类与平常在零售店中购买的奢侈品并不完全是一个概念。”在拍卖结束后的记者发布会中，佳士得亚太区总裁庞智锋（Francis Belin）针对“奢侈品”的定义解释道。

佳士得发布的2023上半年业务总结中显示佳士得上半年度雅逸精品拍卖成交总额刷新纪录，珠宝、名表、手袋及名酒等拍卖成交总额达5.9亿美元，与2022年相比增长43%，在这一品类中，亚洲客户贡献38%，是最大的贡献者，超过了欧洲、中东及非洲客户的34%和美洲客户的28%。而在秋季香港拍卖中，雅逸精品持续保持着较好的成绩，本季总成交额约为8.22亿港元，今年至今，佳士得亚洲雅逸精品系列拍卖以及累计获得21.5亿港元的总成交额，其中珠宝部累计成交总额为10.8亿港元。

The Pink Supreme，15.48克拉枕形浓彩粉红色 IF Type IIa 钻石及钻石戒指，成交价：8387.5万港元

领衔本季佳士得香港瑰丽珠宝及翡翠首饰拍卖的是“The Pink Supreme”，重达15.48 克拉的浓彩粉红内部无瑕 Type IIa 钻石戒指，成交价高达8387.5万港元。

手袋及配饰板块的年度成交总额则创下佳士得全球历史最高纪录，为1.54亿港元，在这一品类所吸引的新藏家中，有70%为新买家为千禧新世代。“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一代已经开始转换概念，把对奢侈品的消费升级成收藏。”佳士得中国区主席杨媛草在与《艺术新闻》的采访中这样说道。

佳士得香港2023年秋季拍卖预展现场

“在零售业中，人们常常会将奢侈品定义为一种消费，但在佳士得，我们服务收藏家，我们希望藏家可以购藏（Acquire）那些具有更长期价格和转售价值的物品。而藏家的角色更像是物品的保管人，需要确保这些物品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过度磨损或修复，这就是收藏精神，不同于消费精神。从这个角度来说，消费市场有涨有落，但是收藏市场与消费市场的涨落并不一定相关联，更取决于我们给市场带来了什么物品。”当被问及是什么因素影响着奢侈品类在二级市场的快速增长时，庞智锋这样对《艺术新闻》的记者说道。

跨品类收藏的亚洲千禧新世代

佳士得香港2023年秋季“千禧后晚间拍卖”现场

千禧及更年轻一代新藏家的数量和逐渐壮大趋势，以及拍卖行采用各种策略吸引新藏家的举措是不容忽视的，本季四场二十及二十一世纪艺术拍卖中，新买家中有逾40%为千禧新世代，晚间拍卖中则有67%为千禧新世代。“无论是从藏家数量，还是新增藏家数量，抑或是购藏作品的价值，目前都能够看到千禧新世代在佳士得亚洲的贡献大概占有30%-50%，这个数据相比起美洲或欧洲都是两倍，甚至更多。”庞智锋说道。

佳士得香港2023年秋季拍卖预展现场

而对于千禧新世代藏家的重视和强调，原因不仅仅在于当下的藏家数量和市场体量和走势在他们的参与中会变得多么庞大，更重要的是无论是整个艺术市场，还是对于藏家个人而言，收藏都是具有周期性的。如同庞智锋在采访中所提到的，如果一位藏家在30-40岁之间开始收藏，那他的收藏体量可能会在60多岁时达到顶峰，在那之后可能便会开始出售收藏品，这是一种简化的说法，但也反映了一定的现象。庞智锋也提到，佳士得观察到，年轻的藏家所收藏的作品也不仅限于新秀艺术家，目前有许多年轻买家在进行跨品类的收藏，例如来自中国的买家也开始收藏中国瓷器工艺精品和中国书画。

当在拍卖前被问及上半年市场的下行走势是否会延续至下半年时，庞智锋说道：“我们不创造市场，我们反映市场。”佳士得香港本年度秋季拍卖落下帷幕，这也是佳士得香港在香港会议展览中心举办的倒数第二季拍卖，在2024年下半年，佳士得香港会将总部迁移至位于中环的The Henderson，拥有四层空间，在那之后，佳士得将不再租借香港会议展览中心举办春秋两季拍卖周，这也意味着佳士得香港在未来不再受限于一年两季的拍卖活动，而会在全年的任何时刻在新空间中举办拍卖活动，这样的新模式是否意味着拍卖行工作方式的变化，是否能够为委托方和买家的交易提供更快速的方式，新的方式能够如何更好地适应市场需求和环境，仍然有待观察。

撰文/林佳珣

*若无特殊标注，本文图片来自佳士得